第十章為了生存(下)
韓冰步履蹣跚，像一個剛剛學步的嬰兒，雙手前伸，摸索著往前探去……眼前一片漆黑，腳下一滯，似乎是踢到了什么東西，軟軟的，綿綿的。
他想，或許是一個沙袋……
正在此時，張相怪笑一聲，隨即忽然打開了照明，炫目的燈光無比刺眼，韓冰不得不趕緊閉上了眼睛，等他適應過來，在睜開一看……
“嚯！嚯！嚯！嚯！”
剎那間，韓冰眼眸猛地一縮，頓時面無血色，他只感到一股裹著惡臭的寒風撲面而來，隨即四肢發麻，踉蹌著向后退去……
“這……這……”
他手指著前方，嘴唇不住地顫抖，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砰”
“哐啷啷！”
腳下一個不穩，似乎是被什么東西給絆了一下，他直直地向后倒去。
“這……這是真的么？”
“哈哈哈，你小子可真沒出息！”
張相嘲諷了一句，似乎他方才不開燈，就是在等著瞧韓冰此刻的窘態。
韓冰沒有反駁，只覺得這鬼醫張相，還真不愧他那鬼醫之名，不僅是擁有著調戲閻王的醫術，而且他還是個十足的變態。
……
他眼前所見，是尸體。
整個地下室占地不過兩三畝，卻被尸體塞得滿滿當當……
無數的尸體，有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老人的……層層疊疊，像堆沙包一樣，堆疊了至少十層，若論數量，恐怕不下萬具……
有些尸體已經干枯得開裂，有些還十分水嫩新鮮，有的殘缺不全，有的卻多了一些部件。
萬尸萬相，眼前這間不大的地下室，仿佛就是那幽冥鬼界在人間開的分店……
韓冰殺過人，殺過不少人。
但此刻親眼見到這一萬具尸體堆積在一處的詭異情形，依然是感到一股無形沖擊撲面而來，壓得他喘不過氣，快要窒息……
“趕緊滾進來！”張相見他快要退出門口，眉頭一皺，又大喝了一聲。
“哇！”
“哎哎！趕緊滾出去……別吐啊！”張相滿臉憂愁，仿佛是怕韓冰玷污了他的圣地。
關于心中的一些疑問，韓冰此刻終于是明白了過來。
張相的上一任徒弟，為什么是一只猴子？因為他的變態，早已超出了正常人類所能承受的極限！
張相身懷逆天改命之術，又為何甘愿隱居在此無名的山谷？因為若是在外面，就因這別致的愛好，恐怕早就讓他被審判為異端，上了火刑架！
韓冰對自己未來的日子，深深地感到擔憂……
……
……
一路勞頓，一行五十三名孩童，經過大半個月的風塵，終于是到達了他們此行的最終目的地——大羅山
前些日子，林小妹在林小弟的提醒下，旁敲側擊，終于是得到了自己尋找的答案。
果然，又被他給騙了，人家大羅劍宗之人，根本沒答應給他治療斷腿！
獲知結果的那天晚上，林小妹咬牙切齒，整宿睡不著，她心中的憤怒與傷心更是到達了極點，以至于都沒讓林小弟和她一起睡。
因此，林小弟做了一整夜的噩夢，也算是罪有應得。
……
大羅山，外門斷靈堂。
孩子們依照前些日子劃分好的陣營，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談論著將來如何如何……
去煉丹？去煉器？去布陣？去畫符？還是去修得一門劍法，畢竟這里是大羅劍宗，自然以劍道聞名遐邇。
林氏兩姐弟卻是對那些東西統統不感興趣，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回家！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由林小妹來操勞發愁，林小弟則是全然沒心沒肺，似乎早已忘記了韓冰的存在，一個勁兒地和旁邊幾個剛熟識的孩子打得火熱……
“你們的那些故事才沒意思呢！我大哥以前給我講過一個故事，那才精彩……”
“那你就講啊！”
“從前，有一個風-騷的姑娘叫白雪公主，她遇到了七個金剛葫蘆娃……”
“閉嘴！不許講這個！好的記不住，偏偏記住了壞的！”在旁邊發呆的林小妹聽到這一幕，忽然暴喝而出，打斷了眾人的故事會。
林小弟眼色躲閃，干笑幾聲：“好，好，不講這個，我們換一個！”
“從前有個人叫阿凡提，他有一只很浪的神獸，叫草泥馬。有一天，他們兩個去做大保健……”
“砰”
不遠處再次傳來巨大的拍擊聲響，林小妹怒喝：“這個也不許講！”
……
“你大哥那么厲害！那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我大哥是個木匠！”
“哈哈哈！”
“哈哈哈……”
一聽這話，周圍頓時傳來轟然嘲笑之聲。聽他吹噓的如此厲害，仿佛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結果倒好，居然是個木匠。
林小弟面紅耳赤，扯著嗓子喊道：“哼！不準笑！”
“哎喲！你大哥真要那么厲害！怎么不是武者啊？”又一名孩童，嘲諷問道。
“我大哥走不了路，不然肯定是頂厲害的武者！”林小弟此刻已經有些生氣了。
“哈哈哈！說得厲害，原來是個殘廢……”
“哈哈哈！”
聽見這句話，林小弟覺得自己心中那座神圣的祭壇，被人玷污了。也不顧自己和對方的體格差距，瞬間怒氣值爆缸，飛身撲了過去。
“不許這樣說我大哥，我跟你拼……”
可還不等觸碰到那人，他身后傳來一股巨力，硬生生地被止在了原地，扭頭一望，頓時鼻子一酸，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哇……姐姐！”
林小妹滿臉陰寒，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頭，隨即面向剛才那嘲諷之人，淡淡地說道：“你剛才說什么？”
那人先是一愣，但見她如此嬌小玲瓏，顯然不具有絲毫的威脅，隨即又是大笑起來：“哈哈！小姑娘，你沒聽見么？爺說他的大哥是殘……”
話到一半，他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只聽咔擦一聲，他的右手腕骨，被林小妹捏得粉碎……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啊！！”凄厲的慘叫聲，在大殿中回蕩了起來……
圍觀取樂的眾人，霎時都驚呆了，一個個臉色呆滯，頭皮發麻……
一幫八九歲的孩子，又哪里見過如此血腥殘忍的場面！再轉頭看向林小妹的眼神，都帶上了深深的恐懼，幾息之后，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尖叫了起來，瞬間便跑得不見了蹤影……
“殺人啦！殺人啦！”
……
“殺人？哪里？”
一名大羅弟子，聽見堂中驚呼，立馬趕了過來，待他見他林小妹之后，頓時大驚失色：“你在做什么？趕緊住手！”
她自三歲起，便跟著韓冰修行武道，即使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如今也有了后天三重的修為。手上握著三百斤的力道，捏碎個孩子的手臂，當然是輕輕松松。
林小妹不以為然，抬頭看那大羅弟子，表情絲毫不懼：“不干什么，給他點教訓！”
……
“段長老，出事了！”
“什么事？”
“不好說，您……您還是自己過來看看吧！”
負責新來弟子之事的段延吉，在見到此番場面之后，心中也是驚詫不已。
他在這外門呆了將近三十幾年，專門和各路孩子打交道，什么尿炕打架之類的事情都是有所耳聞過，可如眼前這般，兇狠毒辣的手段，他可是聞所未聞！！
這才六歲啊！一個六歲的女娃，竟是如此狠毒，那將來……他已經不敢想下去了！
“你為何要如此？”
林小妹眼中無絲毫波動，隨手將已經嚇呆了的林小弟拉到身后，抬頭淡然說道：“此人無端侮辱家中兄長，若不給點教訓，豈非人乎？”
“你……好，好！年紀輕輕便如此毒辣，看來我大羅劍宗是容不得你，你還是回家去吧！”
“那人是我弟弟……”
林小妹一指身后，接著道：“他若是發起瘋來，可比我還要毒辣！”
段延吉木然抬頭一望，也看不出那個呆呆傻傻的小胖子，哪里有什么毒辣的地方，但也大手一揮。
“一并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