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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暗初現(xiàn)

  • 念神北歸
  • 我沒
  • 4950字
  • 2016-06-04 08:26:06

暴雨止歇,夜色漸濃,山坡上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結(jié)束許久,萬奎與雪痕都已經(jīng)離開,此時萬籟俱寂,只有窸窣蟲鳴。

剛剛危機(jī)四伏的長草之中,靜靜躺著五具尸體,那是伏擊雪痕失敗后被雪痕殺死的獵人。本應(yīng)已經(jīng)死透了的五人,此時卻突然抽搐起來,他們顫抖著,扭曲著,在草叢中蠕動,甚是駭人恐怖。

幾分鐘后,一個個指甲蓋大小的光球從這些尸體的身上浮現(xiàn)出來,仿佛靈魂脫離了軀殼,尸體重新變成尸體,再也一動不動。

而這些奇怪的光球散發(fā)著微弱的光,仔細(xì)注意可以看到,那光球中心一團(tuán)幽暗翻涌的黑色氣霧般質(zhì)感的物質(zhì),又仿佛凝聚著一團(tuán)能量。

感受到這些詭異生物的存在,周遭的蟲鳴都止歇了。

光球在空中凝聚,漸漸化為了一個個飛行的蚊蟲,它們懸浮在空中,用細(xì)若游絲的聲音交流著。

一個飛在最高處的蚊子發(fā)出細(xì)細(xì)的聲音:“你們都收到命令了吧。”

聲音中摻雜著如同電子器件運(yùn)行時發(fā)出的滋滋聲響。

“是的,我們接到了指令,沒有在戰(zhàn)斗中釋放我們的力量。”另一只道,“否則的話,他可就沒法活著離開了。”

“只是不明白,對這樣一個未覺醒的孩子,為什么要如此大費(fèi)周章?”稍小的一只問道。

“這是大將的命令,能值得大將親自出手,這個叫‘雪痕’的孩子想必不是一般人物。”

“可是大將已經(jīng)跟隨他很久了,還是沒有簽約,為什么不使用一些強(qiáng)硬的手段?”稍小的一只繼續(xù)抱怨道。

“怎么?你質(zhì)疑大將的做法?”飛在最高處的蚊子問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小蚊子剛開口,就突然感到一股冷意。

在它的身后上空,一個黑色漩渦正在緩緩變大。

它已經(jīng)預(yù)感到自己的命運(yùn),拼命煽動自己的翅膀發(fā)出更大的嗡嗡聲。

“不!”

蛇一般的食戟浮龍從黑色漩渦之中飛射而出,布滿細(xì)密牙齒的嘴極端地張開,甚至比自己的身體直徑還要寬,這一口如果咬在牛身上,也絕對能夠撕下拳頭大小的一塊肉。

小蚊子的聲音戛然而止,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生物——食戟浮龍緩慢地咀嚼著,重新鉆進(jìn)漩渦,黑漆漆的身體表面細(xì)密的帶尖刺的鱗片漸漸隱沒入那一點(diǎn)黑暗中,消失不見。

空氣中只有幾片蚊子的翅膀在飄飛。

“王下十九位大將,各有其職,能力和性情各不相同……雖然瑪爾戈大人常常以‘銷售員’的身份行走于世間,但是依然是不容我等置疑的存在。都記住了。”

“是……”其他蚊蟲紛紛回應(yīng)。

“念師已經(jīng)登陸這座島,瑪爾戈大人可能需要我們的力量。走吧,我們?nèi)ソ稽c(diǎn)的地方待命。”飛得最高的那只蚊子帶頭向雪痕離開的方向飛去,其他蚊蟲拖著細(xì)碎的滋滋聲響魚貫跟上。

蚊子們越透明,最終在空中完全隱匿了身形。

一切又歸于平靜,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高草隨風(fēng)搖擺,空無一人的山坡上,窸窣的蟲鳴再次響起,只有它們見證了這詭異的一幕。

“所以,你是來報案的?”

雪痕坐在陰森潮濕的小房間里,椅子不是很穩(wěn)當(dāng)。房間外應(yīng)該是有一條走廊,有水滴滴答聲從那里傳來。

“我……我是來報案的?”雪痕搖搖頭,想不起來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這場景似乎有些熟悉,雪痕環(huán)顧四周,看著那簡潔的桌子和上面的簡陋臺燈。

雪痕認(rèn)出來了,這是涉谷鎮(zhèn)的軍管所,是負(fù)責(zé)地區(qū)安全的管理機(jī)構(gòu)。

東薌村雖然有自治權(quán),但是凡事還是要定期向涉谷鎮(zhèn)匯報。谷倉事件發(fā)生后,雪痕曾到這里來尋求幫助。

警官突然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巨大的聲音打斷了雪痕的觀察。

“你以為你假裝成報案人就可以蒙混過關(guān)嗎?你明明就是谷倉事件的罪魁禍?zhǔn)祝 ?

“不是我!”雪痕連忙辯解。

“老實(shí)一點(diǎn)!你以為你這是在哪里!你現(xiàn)在只有坦白一條路!”警官喝道。

“我說的都是實(shí)話!”

“實(shí)話……哼……”嘟囔著,警官擺正了帽子,抄起桌子上的筆錄,快速地翻動,沙沙聲響。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曾在村子里看到過像雞那么大的蚊子?它們還襲擊了你?”看著筆錄上的記錄,他頭也不抬地問。

“是的沒錯……”

“你說谷倉里的人力大無窮?就算是你這個準(zhǔn)獵人都毫無還手之力?”

“是的,是那樣的……”

“你說你突然之間就失去了對谷倉事件的其他記憶?就像宿醉一樣?”

“比喝醉了酒還要……”

警官把筆錄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夠了!說謊也要有個限度!我像是那么容易騙嗎?說!到底是誰你派來的?”

“沒有!沒有人派我來!”雪痕急切道。

“東薌村是不是想干什么?要往上面告狀嗎?還是有叛軍……”警官抬起頭,瞇起眼睛盯著雪痕。

“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人派我來!我真的需要你們的幫助!”雪痕急得大喊,心中又怒又怨,不一會,額頭上已經(jīng)大汗淋漓。

警官沉默地看著雪痕。

良久,他站起身,開始在狹小的房間里踱步。

“雖然你所說的匪夷所思,但是,憑我這多年的偵查經(jīng)驗(yàn)判斷,你確實(shí)沒有說謊。我……相信你。雖然這件事著實(shí)很違背直覺。”

警官的這番話出乎雪痕的意料,沒想到他竟然能夠明察秋毫,相信自己的話。

雪痕松了一大口氣,心中瞬間擺脫了對警官的刻板印象,甚至還有些感激。

如果軍管所能夠幫忙查清真相,那么自己就能擺脫“惡魔之子”的身份,母親也不會再有危險……想到這里雪痕感到希望再次出現(xiàn)了。

“但是我們還有一些細(xì)節(jié)需要更詳細(xì)地了解,”警官走近雪痕,側(cè)坐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你說你在失去記憶之前,曾看到一些粗大的繩子。”

“是的,很粗,很長……”

“有多粗?多長?”

“大概是這么粗……”雪痕用手比劃著,同時努力在腦海中搜索殘留的記憶碎片。

“你說的那些巨大的繩索,是這樣的嗎?”

警官摘下帽子,一條裂縫從他頭頂開始突然裂開,露出里面的黑色繩索。

同時,他整個身體都劇烈扭動起來,仿佛皮囊之下隱藏著一個恐怖的怪物。頃刻間,他的人形外皮已經(jīng)完全裂開,一團(tuán)粗大的繩子從里面冒了出來,像蛇一樣四散而出,灑落到整個房間的地面上,到處都是。

仿佛有萬千妖魔的叫聲在四周響起,雪痕雪痕驚得全身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啊!!!”

一激靈從椅子上跳起,雪痕飛奔向門口。

使勁扭動門把手,門鎖咔咔直響——房間的門是鎖著的!

雪痕拼命用肩膀撞向門扉,身后的繩子變得越來越粗大,開始在房間中到處甩動、抽打,有的已經(jīng)纏上了雪痕的腳,雪痕不顧一切地撞擊房門。

即便自己的肩膀已經(jīng)疼痛難忍,但是那巨大的恐懼感壓住了疼痛,他愈加用力地撞擊,房門咚咚聲響不絕。

在雪痕玩命的撞擊下,房門終于轟然倒下。他沖進(jìn)了走廊。

身后的繩子在游移追趕。雪痕拼命向外沖去,幽長而黑暗的走廊只有一個出口,光芒在那里靜靜等待。

兩側(cè)有一排排的水管鱗次櫛比,水滴從無數(shù)個接縫處一滴滴地滴落到水泥地上,發(fā)出連續(xù)不斷的滴答聲,漸漸匯聚成回聲一般的轟鳴。

雪痕一口氣沖出了走廊,來到了陽光充足的室外,還沒來得及好好確認(rèn)身后的情況。眼前的一幕已經(jīng)再次令他震驚。

青石板路一直鋪向繁華的街區(qū)。

一座恢弘的城市展現(xiàn)在自己面前,阿拉伯風(fēng)格的建筑高大而壯美,潔白的白玉石和大理石墻面反射著光芒。

噴泉不時變換著花樣,樹墻修剪得整整齊齊,街道一塵不染,壯麗魁偉的青銅雕像居高臨下注視著他。漏水的水鶴,嬉鬧的孩童,白鴿在廣場上起起落落,推著小車的商人在路邊叫賣,一片祥和之景。軌道車發(fā)出清脆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懧曔h(yuǎn)去,遠(yuǎn)處的云霧之中,更多的風(fēng)格迥異的建筑若隱若現(xiàn)。

這是……哪里?這不是涉谷鎮(zhèn),甚至不是現(xiàn)實(shí)世界,因?yàn)槲覀兊氖澜纭缇鸵呀?jīng)毀滅了啊! 900年前,那場災(zāi)變……

但是為什么我覺得如此熟悉?

腹部的疼痛讓雪痕醒了過來,軍管所、繩子、熙熙攘攘的城市。全是一場幻夢。

揉揉臉,又掐了自己幾下,疼痛感讓雪痕終于確信這是一場夢。

雪痕平靜了一下心緒,這個夢令他回憶起不快的經(jīng)歷。

從村子逃出之后,雪痕曾向涉谷鎮(zhèn)的軍管所求助,但是在那里他像犯人一樣被反復(fù)盤問,警官們一會逼他說出自己受誰指示,一會問他是不是東薌村有叛亂的跡象,一會又問他是不是反叛軍的間諜,但就是不肯相信他對谷倉事件的證詞,也不肯幫助他查明真相,更不會幫助他救出母親。

一回想起這些,雪痕就感到無比的委屈。

他緊了緊腰上的繃帶,咬了一口苦澀的云杉樹芽,艱難地下咽。

這個夢十分的詭異,夢里除了軍管所的審訊過程,還出現(xiàn)了一個恢弘的異域城市。這是令雪痕更加不解的事情。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是那城市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雪痕的想象能力。

此時他正坐在云杉粗壯的橫枝上,眼前的霧海都已經(jīng)散盡,天地遼闊,一片廢墟。

從樹木的縫隙里往下看,可以看見無數(shù)的殘破機(jī)械、車輛堆砌成一個個小山丘,灰蒙蒙的。樓群的廢墟是一個一個小方格,沒有一個完整的屋頂,更沒有任何窗戶,方格是它們的混凝土框架被深埋在土中露出的一部分。上面長滿了灌木,像是規(guī)整的稻田。隱約可見的高大水泥樁子排成一排,延伸到遠(yuǎn)方。那是曾經(jīng)的高架路橋的橋墩。路已經(jīng)斷裂成碎片,掩埋在樹林中。

再往前,隱約可見的圓形斗獸場一般的廢墟就是東薌村。

這里曾經(jīng)也是一個繁榮富庶的城市。幾百年的時光,植物重新奪回了這塊土地。

往南能看到那隱約的一線灰色霧氣,那是毒瘴,被毒瘴籠罩的地方是無人區(qū)。往北則能看到巍峨雪山,皚皚白雪與密語之森的邊界接壤。傳說中著名的修行世家天劍家和苑家就在那些山中。

即便是首都天景雪宮也不過就是古代的遺址改建而成罷了,比體育場改造成的東薌村也強(qiáng)不了多少,像樣的房子都沒有幾棟,更別說高樓大廈了。

哪里有夢中的城市?

夢中的那座城市是那么的輝煌、整潔,只可能是存在于歷史中的古代城市。世界已經(jīng)毀滅了900多年,那樣的城市在現(xiàn)實(shí)中已經(jīng)不可能存在了。

別說見過,聽都沒聽說過。

搖搖頭,雪痕驅(qū)散不切實(shí)際的猜想,并把那個夢拋在了腦后。

“又做噩夢了?”空氣中的聲音響起,“讓我猜猜,是剛才那兩個個行商盜匪讓你心神不寧對不對?”

“并不是。”雪痕敷衍道。

“爛好人,你為什么放過了他們。難道你就不知道斬草不除根,后患無窮的道理?”

“哈!我怕他們報復(fù)?”雪痕干笑了一聲,“小小盜匪,來多少小爺我殺多少。”

“少俠好氣魄!要不是我沒有手,我現(xiàn)在簡直不由自主要鼓起掌來,”空氣譏諷的語氣溢于言表,“也不知道是誰差點(diǎn)著了對方的道。”

“切,總之我沒必要下殺手。”

“那我知道了,你是舍不得那個紅衣服小妞對不對?這也難怪,她那前凸后翹的身材可真是極品……”

說道這里語氣漸漸激動了起來,甚至連空氣都扭動了幾分。

“我又不是你,”雪痕沒好氣回懟,“越是壞心眼就越合胃口。”

“嘿嘿,壞女孩不是更有情趣?那年輕的肉體可是無罪的,你就不想試試?”

“你又在胡說些什么八道!”雪痕怒道。

“你可真是不老實(sh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還是個處男吧!”

“滾蛋!你才是處男!你全家都是處男!”雪痕怒吼道。

“嘿嘿,我也算是黑暗界金牌簽約官了,以我多年的從業(yè)經(jīng)驗(yàn),一眼就能看出來了。但是你這樣的最麻煩,明明心里都想要,卻被某種經(jīng)不起推敲的條條框框束縛,非要壓抑自己。讓我來告訴你,壓抑欲望只會帶來更大的空虛,在這末世,及時行樂才是正道。”

“少來!”

“嘿嘿,你這樣的,就需要我來推一把,實(shí)話告訴你吧,其實(shí)……”空氣頓了一下,“其實(shí)在你走后,我偷偷又回去做了一些事情。”

“你做了什么?”雪痕警覺起來。

“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雪痕抓住繩索,滿腹狐疑地爬下云杉,來到樹下,眼前的一幕令他大吃一驚。

只見之前假扮行商萬奎女兒的那名紅衣少女此時正被綁在樹上,眼睛上蒙著厚厚的眼罩,正在扭動身體,妖嬈萬分,身上香汗淋漓。口中發(fā)出虛弱的陣陣呻吟,似乎想要逃脫,但是又全身無力。

“我偷偷把她綁了,并且稍微地控制了一下她的意志,現(xiàn)在的她,正是最好用的狀態(tài),保證你嘗試之后終生難忘,來吧,壞女孩正在等待你的懲罰……”

雪痕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怕了。”

“去你的吧!”雪痕走近少女,一巴掌扇了過去。

少女的幻象像煙霧消散。原來不過是一種幻象罷了。

“哼!看來一般的‘幻’已經(jīng)瞞不過你了呢。”空氣中的聲音略帶有一些慍怒,“可惜我花了那么長時間才做好這個,你就這么給打沒了。”

雪痕不再理他,立在樹下,單手捏起劍訣,立在面前,凝聚心神,想要驅(qū)散它的聲音。

空氣中的聲音依舊在喋喋不休:“別想這么容易擺脫我,我勸你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你肯簽約,這場景就不再是幻象,你要想什么樣的女人、寶藏、知識都可以立刻輕易得到!”

雪痕額頭漸漸浮出一層細(xì)汗,空氣中的聲音終于漸漸小了。

“你總有一天會乖乖就范的,到時候你會跪著哀求我!而我,會把你那兩根討厭的手指折斷!……”

雪痕長舒了一口氣:幸虧是幻象,要是真的,還真不知道如何處理。

倒也不是自己無欲無求,只是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有別的事情要做——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怪也只能怪這邪惡的魔鬼做事不合時宜。

雪痕從草叢里拿出一包之前藏好的硝石,那是他這幾天夜里偷偷去雪山礦場“采”回來的,背著這包沉重的硝石,他再次爬上了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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