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變得不可挽回。
我將車子停在晚江鎮的高速路口。
然后我撥通了倪興杰老婆的電話,并將溫念秋是倪興杰情人一事轉告了她,在我們長達二十分鐘的談話里,她從拒絕警戒到堅信不疑,因為我將那天深夜在坡路里偷拍到倪興杰和溫念秋擁抱的照片用短信的形式發送給了她,并提醒她,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行,比如人不知鬼不覺的不可抗力的天災人禍。但我沒有聽到一個準確的答案。溫念秋到底是不是倪興杰的情人,我并不能肯定。但是對我來說,這只算是一個未知的借刀殺人的助力。
如果倪興杰的老婆愿意替我完成最后的一筆,那我深感完美。因為溫念秋背著第三者的罪名,承受一場災禍的代價,這輩子也不敢再踏入晚江鎮半步。
我最后一個微信語音通話是打給倪晚晚,其實我想見她的理由非常簡單,假如她能替我去見池小安......
通話結束后的下一秒,我毫不猶豫地清空了微信好友,注銷了這個臨時微信賬號,然后撥出這張手機卡并將它掰斷,揚手扔向前方大片的綠色草木里,那張小小的卡片輕得連墜落的聲音都聽不見。
倪晚晚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為什么這么快就離開晚江鎮?”
而我無心理會,認真地說:“我希望你能替我去見池小安。”
“池小安?”倪晚晚始料未及地看著我:“什么時候?為什么要去見她?”
我的思路忽然有些混亂,怎么也無法整理好我的心頭所想。
“魏巡,你認識池小安?”她追問我:“池小安怎么了?”
我強迫自己迅速冷靜,幾分鐘后,我低聲說:“如果你見到她,如果她想問你有關于我所有的一切,你就,全部如實都告訴她,好嗎?”
倪晚晚怔忡地看著我,然后點了點頭。
“你為什么不自己去見她呢?”她問。
我沉默不語,無聲地嘲弄自己的立場。因為我不知道要以一個什么樣的身份面對她,合作伙伴?雇主?一個利用她的人?一個滿嘴謊言的欺騙者?或者,一個心里有她位置的自私敗類?
“你們是什么關系啊?”
“沒有,關系。”我慢慢地說。
“她對你來說很重要嗎?”倪晚晚探尋地問,但我沒接腔。她忽然用明白一切的眼神看著我,“你喜歡池小安,對嗎?”
我對倪晚晚露出一個很溫和也很感激的笑容。
“溫念秋的事情,你全部解決好了嗎?”她問。
“算是吧。”我說。
“你還會回晚江鎮嗎?”她大聲問。
“不會了。”我深呼一口氣,愛不是寬容的盾牌,更不是利益的武器,我卻在這場無疾而終的愛里,利用致命的武器毀掉了一切。我如釋重負地自語:“永遠不會回來。”
她嘆息一聲。
“如果你替我去見她,我真的很謝謝你。”我看著時間,黃昏太陽的強光格外刺目,然后我與倪晚晚告別:“再見。”
“等一下,魏巡!”她攔住了我。
我看著她閃著靈動的大眼睛,非常認真地問:“你要去哪里?”
我站立仰望,沒有回答。
“好吧,既然我們可能一輩子不會再見面,你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呢?”
“讓她,忘了我。”我溫柔地笑著回答。
說完我上了車,經過收費站,在一眼無邊的高速公路上,離開晚江鎮越遠,那種熟悉的氣息就越淺。我預想著千萬個她得知一切后的臉,是會笑著還是哭著。我只能模糊地沉淪下去。遠山的風景,風吹過去,無人罕跡。西方落日的火光,令我的瞳孔也冒出熱氣。
其實我是要奔赴一場逃亡,一場逃離錯愛的遠行。
我們之間隔著久遠的時空,而我帶著行囊,將臉色劃成兩半,一個你的方向,一個我的方向。
小安,對不起,生命是一個輪回,我的殘缺輪到你的身上,所以你用身體來替我擋子彈。
——魏巡2019年七月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