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琛沒有回應(yīng),直到廚房傳來水聲隱隱夾雜著一絲啜泣聲,才疲憊地將有些僵硬的身體靠在墻上,抽出之前放回去的香煙盒打火機(jī),點(diǎn)燃之后,狠狠地抽了一口,直到自己被嗆了一下才停止攝入。
他捂住嘴不停的咳嗽著,咳得聲嘶力竭,咳得雙眼發(fā)紅,不自覺地彎腰順著墻壁坐在地板上,直到久久,才漸漸停止。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簡單地煮了一點(diǎn)兒容易消化的瘦肉粥,便叫了一下杜宇琛。因為不管身體的狀況如何,顧云笙都堅持不要再房間里面吃,要和大家一起吃飯,所以等將粥盛好在餐桌上的時候,便見杜宇琛已經(jīng)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顧云笙走了下來。扶他坐在椅子上之后才在他的身邊坐下。
將盛好的稀飯端在顧云笙的面前,牧小芝笑著道:“吃吃看,看好不好吃?”
看著端到自己面前的稀飯,鼻尖旋繞著淡淡的肉香,顧云笙看著那期待的臉,很乖巧地拿著湯勺吃了一口,回以淡淡的微笑。“很好吃。”
“我把肉磨碎了,這樣更容易消化。”
“恩。”吃的出來,那種用心做的飯。顧云笙看著手中的肉粥,就是因為這樣,盡管根本就沒有胃口,還是忍不住想要嘗一嘗。
“云笙,上次你看的書我看了一下,表示十分的不懂,等會兒你給我解釋一下吧,不然我等于是白看了。”一想到之前自己看的書,牧小芝表示有十分的怨氣。
顧云笙微微愣了一下,想到了之前牧小芝因為無聊從自己手中拿走的書,不能理解也十分正常,只是看著她那種很糾結(jié)的模樣,心中一松,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并沒有注意到坐在自己身邊的杜宇琛那忽然頓住的動作和一絲異樣。
吃完飯,牧小芝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看了一眼還坐在位置上的顧云笙。“云笙,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等會兒我收拾好了就去找你。”
似乎感覺到自己影響了她的行動,顧云笙點(diǎn)了點(diǎn)頭,拒絕了杜宇琛的攙扶起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不過雖然被拒絕,不過杜宇琛還是跟在他身后,防止有什么意外發(fā)生。等牧小芝收拾完走出廚房的時候,意外的看著了坐在餐桌旁正抽著煙的杜宇琛。
“謝謝。”見牧小芝出來,杜宇琛掐滅了煙頭,疲憊的臉上有一抹淡淡的笑。
“不用,我也想為他做一點(diǎn)兒什么。”牧小芝微微垂下眼簾,掩去了眼中的那抹哀愁。“杜大哥,為什么你不去多陪陪云笙?你是他的哥哥,我相信云笙也希望你.........”多陪在他身邊的。
“不用。”杜宇琛開口打斷了她的話,卻不再說什么,只是眼中卻有著難以忽視的悲哀。“你代我......陪他就夠了。”
“可是.......”牧小芝看著低著頭一直將煙頭在煙灰缸里面反復(fù)擠壓的人,這段時間,他的憔悴和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明明如此的在乎顧云笙。然而,每次看到他們之間的相處,心里面卻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怪異感。她也都能看到比往日更加痛苦隱忍的杜宇琛,想來,親眼看著自己的弟弟,在自己面前一點(diǎn)點(diǎn)的衰弱下去,直至死亡,那種痛苦,都讓她徒增言掩悲傷,更何況是本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可以完全的代替一個人。”牧小芝微微頓了頓,看著已經(jīng)抬頭看著自己的杜宇琛,直視著那略帶驚訝的雙眸深處。“我不是你,我不可能代替你,而且......我也不希望將來你留下遺憾。”在自己的弟弟所剩下的日子里,沒有陪伴著。
手指微微一顫,杜宇琛靜靜地坐在位置上,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就連牧小芝離開都不曾動過一下。
當(dāng)牧小芝捧著書走進(jìn)房間的時候,顧云笙已經(jīng)低著頭十分認(rèn)真的翻閱著手上的書,微垂下的側(cè)顏。聽到響動,抬頭便看到了捧著書本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發(fā)呆的牧小芝,微微一笑。“過來吧,有不懂的便說。”
“恩。”重新?lián)P起笑容,牧小芝搬了一條椅子坐在床邊,攤開手中的書,一點(diǎn)點(diǎn)地指著自己不懂的地方,聽著他十分耐心卻始終淡淡的語調(diào)。偶爾還會提問幾句,得到了那溫溫淡淡的笑容。
以淡藍(lán)色為主調(diào)色的房間內(nèi),擺設(shè)十分的簡單,除了必要的用具之外,里面便堆積了許多的書籍,空氣中有一股書香和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在靠近窗邊的大床上,正安靜的沉睡著一個人。
杜宇琛坐在床邊看著已經(jīng)睡著的人,眼中有些隱忍著痛苦。在這之前,他有很多次都這么看著睡著的他,同樣的自責(zé)和痛苦。看著那張蒼白卻平靜無波的臉,從一開始的稚嫩到如今的成熟。每一個成長,每一次的改變,他都看在眼里。而每一次,他都無能為力。
“云笙,對不起.......”鬼使神差地,杜宇琛伸出手輕輕地?fù)崦俗兊酶酉莸哪槨?
而天生都淺眠的顧云笙,在指尖觸碰到自己的時候,便已經(jīng)微微轉(zhuǎn)醒,張開眼的時候,對上了杜宇琛那來不及掩飾的哀慟還一絲驚訝。
原以為服了藥物的顧云笙不會那么快醒來,所以對上那清明淡淡的雙眼,杜宇琛下意識地收回手,不自在地別過頭看著別處。“云......云笙,你怎么醒了?”
顧云笙看著別過頭就是不看自己的杜宇琛,動了動有些虛軟的身體,便打算坐下來。杜宇琛見狀,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著他,拿過枕頭讓他靠著,以至于不會那么辛苦,一邊道:“抱歉,我吵醒你了,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沒有。”顧云笙搖了搖頭,看著小心為自己蓋好被子的男人,下意識地摸了摸剛才那手掌觸碰在自己臉上的位置。腦海中卻浮現(xiàn)著睜開眼之前,他那臉上來不及收回的哀慟,心中微微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神色有些恍然,又有著淡淡疑惑的茫然。“你......也在難過嗎?”
杜宇琛微微一愣,看著顧云笙那種似單純的疑惑和茫然,心中又是抽痛,無意識地坐了回去。喉間是一陣陣的苦澀,良久他移開了視線。“怎么會......不難過......”比難過更難受的痛苦。
“這樣啊.......”顧云笙低低的輕語,臉上看不出什么不表情,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