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門廳,走廊道,轉后院,才到了花園深處。
打眼就看到一位白衣公子,嘴里噓噓學鳥叫,正在逗鳥玩。
管家鞠躬行禮:“少爺。”
白衣公子慕容構沒回頭,有些責怪道:“老劉,不是說了別叫我少爺么?”
劉管家笑了笑,不慢不緊走到公子身邊,向他耳語了幾句。
慕容構點了點頭,便道:“那你下去吧。這里交給我了。”
劉管家又行了一禮,便告退了。
“昨晚才傳來你們在中炎城的消息,沒想到你們今天就來了。你們的速度只比傳遞消息的紅雀慢幾個時辰,夠快的啊。”慕容構頭也不回,淡淡道。
吳馨兒嘆了口氣,他這等人消息十分靈通,妖刀又太明顯招搖,瞞是肯定瞞不住的,便微蹙眉頭,“慕容公子,請您救救他吧。”
慕容構放下逗鳥的小棍子,轉過頭來。
吳馨兒一觀其容顏,十分想笑,但卻又強忍收住,看上去就好像在抽筋一般。
慕容構似乎對她這種表情很了解,便很善解人意的說道:“想笑就笑吧!”
吳馨兒見他如此坦然,遠沒有家丁那般刁鉆,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很失禮,想說些略表歉意的話。
慕容構盤子臉,朝天鼻,眼睛很大,但兩個眼眶都是紅腫的。以吳馨兒的見識,這絕對是有人打的。
慕容構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事,道:“別扯那些沒用的。既然劉管家介紹,前面的過場可以放一放。不過…本少的規矩是金子打的。如果這老頭的傷情提不起我興趣,你們立刻就滾!”
吳馨兒連忙點頭稱是,將左修小心放好。
慕容構粗看傷勢,不由眉頭一挑,拂袖道:“劍傷?不治!!”
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吳馨兒趕緊攔住他,誠懇道:“慕容神醫且慢,您再仔細看看吧!我們是平心大師介紹來的。”
“平心和尚?”
“對!您把脈就知道了。”
慕容構這才半信半疑的把脈,剛一握住脈搏,他就眉頭一皺。
僅過了三息時間,他的面部的肌肉都在顫抖,興奮大叫道:“來人!給我臺上上甲字一等箱,乙字五號箱……快!!”
他一口氣說了十個箱子以后,仿佛已經忘記了吳馨兒的存在,不停地在花園徘徊踱步,嘴里嘀咕道:“好!好!好啊!”
但凡是稍微熟悉慕容構的人便知道,他越是遇到棘手的傷者,就越是興奮。而他此時的表現,那可謂是相當棘手的了。
很快,家丁不停地抬著一個個箱子出現在花園里。最大的長寬一丈,最小的比起首飾盒還要小一圈。
慕容構興奮得搓著手,正要開箱,突然想起了吳馨兒,不耐煩地擺手道:“你走吧!十天后來找他!”
“不行!”吳馨兒堅決否定道。
慕容構眉頭微蹙,按照以往遇到這種情況,他就難得治了,但這老者的傷實在是棘手,便難得妥協道:“好吧好吧,劉管家,帶她下去!”
幾乎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劉管家就莫名出現在了吳馨兒身后。
“姑娘,請吧。”
吳馨兒心頭不由一震,這位管家是什么時候來的?
如今左修的命已在他們的手中,她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很擔憂地望了左修一眼,便跟著下去了。
…
神槍府是梁州城中的城中之城。
城墻比起外城門,更加高聳,雄偉。守門的侍衛,都是侍武五層以上的武者,小頭目也都是清一色的筑基高手。
七大名門之二確實名副其實。
此時,神槍府的主人槍神寒烈,與往常一樣,又在金魚池邊下著圍棋。
他面容慈祥,耳垂厚,又如佛祖下垂。雙眸半睜顯得略微慵懶。
圍棋黑白兩子,正處于中局的激烈交鋒之中,稍有差錯,就會一敗涂地。奇怪的是,寒烈持白子,而他對面卻空無一人。
一位蒙面的少女,背負雙戟,正跪于他身旁,神情十分肅然。
“啟稟大人,人屠血手、三才佳人吳馨兒、千機錘天葬一木等人于今晨入了梁州城!”
“嗯。”寒烈只是簡單答道,繼續思考棋局的事情。
蒙面少女又等了等,見寒烈沒有指示,便忍不住又道:“大人,他們敢公然來梁州城,是欺我神槍府無人!請大人下令,讓我拿下他們!”
寒烈面不改色,目光還是鎖定在棋局之上,似乎任何事情都沒有棋局重要。
只是淡淡問道:“為什么?”
蒙面少女緊鎖眉頭,昨夜他們就收到了中炎城紅雀傳來的消息,她是親自把消息遞給寒烈的,難道他沒有看?
她頓了頓,便解釋道:“他們聯起手來對付少主...致其昏迷不醒!說不定現在還在昏迷之中。”
只見寒烈微微吐了口氣,終于放下了舉棋不定的白子,轉過頭來看著蒙面少女,問道:“他是被誰打昏迷的?”
蒙面少女想了想…老實答道:“少...夫人。”
“那就對了,他們只是協助朱花花打敗了羽兒而已,這只是夫妻兩的小事兒。”寒烈淡淡道。
“可是...可是少主并不情愿啊!”
“情不情愿并不重要。”寒烈重新看回了棋局,再度拈起棋子,道:“而且我還要感謝他們,說不定明年底,我還能抱上一個大胖孫子呢。”
“可..”
“好了,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下去吧!“寒烈不容置疑道。
“是。”蒙面少女不敢在多言,只得行禮退下,只是看她目光,并不甘心。
蒙面少女剛剛走遠,寒烈便噠得一聲,落下了久思之后的一粒白子。
他容顏舒展,笑道:“還不現身?你又輸咯...”
濃濃的夜幕之中。
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白眉長者仿佛如一道劍光一般,從天而降,而后泰然坐在了寒烈的面前,手持著黑子。
良久之后,長者自嘲一笑,“真是老咯,又輸了...”
寒烈笑道:“堂堂掌玉神司說自己老了,這話要是被別人聽見,估計會震動武林吧?”
掌玉神司擺了擺手,道:“老了就是老了。人都會老,而今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說著,他從懷里拿出一本書與一個丹藥瓶來。
寒烈淡淡看了一眼,平靜道:“小兒并沒有實現諾言。這些東西卻之不恭。”
“可是他們已經在梁州城了。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寒烈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你們確定那人會來?”
“當然,我雖然老了,還不蠢。如果他不來,我們付出那么多,豈不是白費了嗎?”掌玉神司自信的笑道。
“說起老,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對人屠血手怎么看?”
掌玉神司掌管上清宮的所有清明使,收集天下各類消息。他還掌管天下藏書第二的萬古樓宇。
這十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說這三個字。
“不知道。”掌玉神司搖頭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