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澈正在一輛頗為破舊的貨車的副駕駛的位置上聽音樂。他的調調總是讓人覺得怪異非常。炎熱的夏日,穿著名牌的體恤衫,臥倒在一輛破舊的貨車上,聽著流行音樂,偶爾蓋一張報紙在臉上,小瞇一會兒。
風吹開了報紙的一角,他削尖的下巴揚起的剎那,視線被后視鏡里的女子吸引了去。
她癱坐在地上,她奮力地撕扯著自己的短發(fā),那雪紡的黑色長裙因為她過激的動作變得凌亂不堪。她深情恍惚,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個穿著灰色假名牌的男人正倉惶逃離……
月影澈隱約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
那小偷在逃開十多步之后,強占了行人的一輛摩托車,就要開溜。
月影澈依然淡定地坐在破舊的貨車上沒有任何動作,那毫無陣勢可言的陣勢像是要袖手旁觀。
他在心底默念。
壹。
貳。
叁!
“叁”剛剛喊出口,小偷剛好駕著摩托車要從他的貨車旁邊穿過,月影澈勾嘴一笑,狠狠一推貨車門!
猝不及防地,小偷連人帶車撞上了月影澈的貨車門,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之后,終于爬不起來。
月影澈這才走下貨車,輕巧地從小偷手機抽回夕夏的錢包,向遠處痛苦不堪的夕夏走過去。
她癱坐在斑馬線上,有行人指指點點,卻沒有人敢靠近。誰都不知道她究竟得了什么病,誰都不想自找麻煩。
“不要……不要……”從夕夏的口中依約能聽到這兩個字,她的瞳仁無限地擴大,那是說不出的恐懼。
月影澈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與她平視。
“你沒事吧?”月影澈試探地問道。夕夏毫無反應。
他輕輕地托起她的臉,想要弄清她的狀況。夕夏觸電一般甩開他的手,她對男人似乎有著天生的恐懼。
月影澈并不放棄,他把錢包遞給夕夏,道:“我替你找回了錢包,你不應該謝謝我嗎?”
此時的夕夏根本不知道對方在說些什么,她滿腦子里都是五年前手術臺上血腥的畫面,素未謀面的胎兒……她的血,她的肉……
她是這樣一個女人,短發(fā),沒有性感的身材,缺乏女人味,除了那張姣好的面容,幾乎和男人沒有差別,這一剎那的脆弱卻讓人好心疼。月影澈此刻的感覺就像五年前的某個夜晚,某個熟悉而陌生的女子從指間悄悄溜走一般,很無奈。那股沖動無法克制,他不顧她的反抗強制擁她入懷。
如果遺失的東西找到了,就一定要好好珍愛。
很暖。
很溫柔。
還很霸道。
如果能就這樣睡下去,該多好?
夕夏清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正姿態(tài)曖昧地躺在月影澈的懷里。夏天這么熱,正午時分,艷陽高照,兩個人的汗水流到一起,淋濕的衣衫緊貼著肌膚,癢癢的,詭異地氣氛在兩人之間迅速膨脹。
“你……你放開我。”夕夏的雙頰微紅,晶瑩的汗珠從額頭劃過,最終染濕了兩鬢的黑發(fā),略顯媚態(tài)。
“小姐,不會說謝謝嗎?”月影澈勾嘴一笑,隨即抽開身子,想要還夕夏自由。夕夏卻沒能反應過來,一個不穩(wěn)差點栽倒,他及時攬住她的雙肩,再次擁她入懷,“你的身體狀況似乎不大好,要不要我送你去醫(yī)院?”
“謝謝。不用了。”夕夏慌張地搖頭,她不要去醫(yī)院,醫(yī)院是那么可怕的地方,就算病死也不要再去醫(yī)院……醫(yī)院里所有的東西都是白色,除了手術臺上自己的鮮血,像嬌艷的花汁一樣紅,帶著痛,帶著毒……
“警察過來了。”月影澈從抓扒手的那一刻起就知道又要面對警察了,五年來他很討厭進警局,很討厭錄口供,因為每一次那些個警察只會問他一句話:林清越小姐的失蹤與你有沒有關系?
這問題的答案他不能給,也給不起。清越失蹤五年,這在法律上已經可以被認定為死亡。既然如此,這件事就應該被淡忘……
“警察怎么來了?”夕夏從他懷里掙脫開來,這男人怎么愛占女人便宜?她不悅地撅起小嘴。
“大小姐……我用貨車撞摩托車幫你抓小偷,警察當然要來錄口供了。你以為我想啊?”月影澈挑眉,她不但是個假女人,還是個蠢女人!真是叫人不放心!
為了幫她抓小偷,他報廢了他的貨車?確定這一事實,夕夏頓時對他另眼相看,原來這男人雖然脾氣怪異一點,但還算正義。加個五百分吧!
“真不好意思,我陪你去警局錄口供吧。”夕夏主動拉起他的手,朝警察走過去。
月影澈很不耐煩地甩開她的手,沒有任何原因,只是不想看到警察。
夕夏尷尬地站在原地,被甩開的手向她陳述了一個事實,她已經沒有五年前那些傲人的資本了,大街上隨便一個男生都可以輕易拒絕她。
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無可奈何,錯不在別人,只怪自己當初太天真……
盡管所有的一切都被掩飾地極為平靜,巡視的張Sir還是注意到了這邊的狀況,忙跑過來打探情況。
“警察先生,我剛剛遭到這個小偷偷竊,幸虧這位先生替我撞跌小偷搶回了錢包。”夕夏跑上去解釋,她可不希望月影澈因為擾亂街頭秩序被關起來。
月影澈背過身去,只留給張Sir一個背影。他低頭望著柏油馬路,太陽厲害地快要將地上曬化了,汗水順著他的后背涔涔直流。該死!他低咒一聲!夏日的汗水就像女人的月經一樣,說來就來,擦不掉,流不盡!
張Sir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月影澈的背影讓他覺得那么熟悉,讓人輕而易舉地聯(lián)想起五年前一場關于單身女子的失蹤案件。涉案的女受害者叫林清越,和眼前這個女孩兒有幾分神似,但個頭體型上卻相差很大。
“我走了!”月影澈沒有回頭和夕夏打招呼,只是淡淡甩出三個字,而后便大步流星朝前方走去。連那輛報廢的貨車他也不再搭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