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不斷有北方客來到雷州鎮,并打聽去海南島的船只。看這些人,三、五成群,五、十結隊,人人粗壯、個個兇惡,持棍背劍挎刀,盡是些江湖武林中人。
雷州最大的客棧碧波樓,原先的主人已經把樓賣了,帶領全部伙計投了別處。一個叫曹有傷的人盤下了碧波樓,手下伙計有三十多人,重新開張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那些北方客到了雷州鎮,就找最大的客棧住下,有好幾撥人,只見他們進了碧波樓,再沒見到他們出來過,好像雷州鎮從來沒來過這些人。這些公開的秘密,雷州鎮的老百姓明明知道也不敢多言多語,恐怕招惹是非,因為曹有傷這些人背景實在太厲害了。
然而,紙里總歸包不住火、雪里哪能埋得住死孩子呢!
在去雷州鎮的大道上,有幾個人急匆匆地趕著路,領頭的身負雙金槍,橫眉入鬢,豹眼獅鼻,虎背熊腰,不是別人,正是江湖上人稱雙槍的楊三泰。一起趕來的有白光浪子杜銀明,及鄱陽湖水盜通天蛟侯老七。
這幾人邊走邊談,侯老七道:“據丐幫鬼魂手滕思齊手下叫花子說,雷州地面可怕得狠,說北方人只見進去,不見出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邪門了!”雙槍楊三泰抬頭看著天空道:“其實這也沒什么奇怪的,想那經天海欲獨霸海南島,這雷州鎮是大陸到海南島的關口要塞,他一定設下了眼線,嚴密搜尋,遇見可疑的人,肯定不會放過的。”通天蛟侯老七急道:“那我們怎么辦?”楊三泰冷哼道:“怕什么!”侯老七道:“其實怕什么。只是我們只知己不知彼,所以很不好辦的!”
這時,在通向鎮內的大道口,坐著一位臟兮兮的叫花子,手中敲著竹板,高叫道:“各位施主施舍一點兒吧!”仔細一看,卻是個瞎子。楊三泰他們可憐瞎子,掏出散碎銀子扔給他。瞎叫花子高聲唱道:“瞎子眼瞎心不瞎,善惡分明美丑清,多謝三位好心腸,海南島上禍亂平。”三人奇道:“這個瞎子怎么知道我們是三個人,還知道海南島的事呢?”瞎叫花子敲著竹板繼續低聲唱道:“碧波樓上妖氣濃,只進不出真奇怪。各位施主特別要小心哪!”說罷,連連擺著手,似乎教他們快走開。
楊三泰他們非常奇怪,心想此人大概是丐幫的探子,給北方來的武林中人探明險情,告知大家小心防備。于是也不逗留,直奔鎮中心而去。到了鎮上打聽去海南島的船只出發的時辰,知道早晨日出時分開船,便打聽比較好一點的客棧,知道在雷州鎮就碧波樓最好。楊三泰三個人商量了一下,明知碧波樓險惡,卻直奔碧波樓而來。
楊三泰等三個人進入客棧,并不見半點異樣,心中好生奇怪。不一會兒,還有淮南四杰金筆侯忠、銅硯郭峰、鐵鉤劉騰蛟、銀劃趙劍生也來了。江西雙佛千手佛尤威、千眼佛尤猛到了。圣手樵夫金永生及黑鷹幫的四大堂主,東堂堂主翻江鯊齊云飛、西堂堂主雪山雕朱文、南堂堂主夜里蝙蝠馬十三、北堂堂主金睛豹佘貴也來到了碧波樓。在如此高手云集的地方,想來敵人也不敢輕舉妄動吧。
雖是如此,大家也不敢絲毫放松,知道自己是與天下第一使毒名家較量,處處小心,時時提防。吃飯時,飯菜中倍加小心。客棧伙計們似乎知道這些人小心謹慎,每端上來一盤菜,就特意在大家面前嘗上幾口,意思是叫大家放心吃喝。楊三泰、淮南四杰等人哪里輕易上當,須知此毒是他們所下的,怎么不備下解藥,他們就是嘗上幾十口、幾百口又有何妨呢。好在黑鷹幫的南堂堂主夜里蝙蝠馬十三是辯毒名家,不論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稀少微量的毒,用鼻子稍微一聞,定能辨別出是什么毒來,雖然從來不使用毒,卻好研究天下各種毒物,故練就了辨別百毒的神技。所以在吃飯時,每道飯菜、每瓶酒、每杯茶水都經夜里蝙蝠馬十三聞過,實在是萬無一失,可見大家小心謹慎的程度了。好在大家吃飽喝足并不見異常。
吃喝完畢,大家在一起商量對策,準備在夜里聯防。為了便于互相接應,確定了暗號,而且三四個人一屋,住了五六間屋子。
大家和衣而臥,不敢睡死了,眼睜睜地提防發生意外變故。一直到了后半夜,也不見有什么異常動靜。大家心里很奇怪,感覺這一夜應該平安無事過去了。
黑鷹幫四位堂主住在一起,剛剛松懈下來準備睡覺,忽然從房梁上溜下一物,懸在半空中,慢慢地下降著。這種微小的現象也只有練武之人才認真注意,若是普通人就根本不注意的。夜里蝙蝠不愧是夜里蝙蝠,馬十三一躍而起,湊上前去仔細端詳,是一只遍體通紅的綠豆大小的小蜘蛛,正扯著一根細絲緩緩下降。那蜘蛛一聞到人的氣息,立即張嘴咬來,還散發著淡淡的腥味兒,也只有夜里蝙蝠馬十三才能分辨得清是罕見的劇毒蜘蛛。
夜里蝙蝠馬十三低聲道:“注意了,這蜘蛛可是有劇毒的!”翻江鯊齊云飛不屑道:“區區小蜘蛛,能成何氣候······”話音未落,屋門輕啟,溜進來一個人,大家看時,是淮南四杰之老大金筆侯忠。侯忠進來后,急聲道:“馬大俠,不好了,我們老四無緣無故全身如火般燙,已經不省人事了,麻煩馬大俠快去看看吧!”馬十三急叫上三位堂主一起悄悄去了淮南四杰住的屋子。只見銀鉤趙劍生雙眼通紅,渾身燥熱,苦不堪言。馬十三仔細查看其周圍及身上,只見有一只遍體通紅的小蜘蛛叮在趙劍生的脖頸上。馬十三急忙從百寶囊里掏出一鐵夾子夾住了小蜘蛛扔到地上踩死,有點了趙劍生周身要穴,阻止毒液隨血液循環,趙劍生才稍微平靜下來了。馬十三沉聲道:“大家注意周圍的小紅蜘蛛!”話音未落,早有銅硯郭峰驚叫道:“哎呀,有那么多紅蜘蛛從房梁上下來啦!”眾人抬頭看時,只見屋子的梁上、檁子上吊下來了不計其數的小紅蜘蛛,同時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兒充滿了房間。馬十三立即道:“快發出暗號,有火鐮的快點上火,對付蜘蛛只能用火攻!”早有人跑出去發出危險暗號時,卻聽到臨屋都有人跑出來發出危險的暗號了,看來所有房間都有險情了。
這時,楊三泰等人每人都點著火燒那些蜘蛛,蜘蛛經火一烤,紛紛墜落于地,掙扎了幾下,死去了。馬十三領著大家跑出屋子一看,走廊里已經擠滿了人,有一個心慌意亂的家伙想趁早奪路逃命,剛跑出十來步,就慘叫了一聲倒了下去。眾人細看時,那人身上爬滿了蝎子,尸體腫成了大胖子。眾人看了,闖蕩江湖縱然見過很多種死法,卻從來沒見過如此恐怖死法,大家無不驚駭,渾身冒出冷汗。須知,如果敵人是活生生的人,那當然一刀一槍、一招一式好對付了,只要殺他幾個人,定能削弱敵人的力量。可是眼前的敵人卻是斬殺不盡的、稍有不慎就被其毒死的小小的蜘蛛、蝎子等,真叫人無法抵擋啊。
夜里蝙蝠馬十三高呼道:“大家不要慌張,每個人找一個能引火之物點上火,用火燒死這些毒物!”眾人紛紛找干柴之類的引火之物,點著火舉了起來,圍著馬十三,都是唯馬十三馬頭是瞻。
月光下,外面院子里爬滿了蝎子、蜘蛛、毒蛇之類的毒物。它們悄無聲息,靜靜地等待著,只要有人膽敢越雷池一步,便會被那些毒物美餐飽食一頓。而院子里也彌漫著腥氣,令人頭暈惡心,功力不足的人已經支持不住倒下來了。
夜里蝙蝠馬十三從百寶囊中取出雄黃燒了起來。那些毒蛇像耗子見了貓一樣,被雄黃味兒刺激,都不顧牧蛇人指揮,拼命逃得無影無蹤了。馬十三又叫人把客棧的被褥、木床、桌椅板凳全搬了出來扔到院子中央,又扔過去火種,大火就騰騰燒起來了,雖然不能遍及全院子,其熱量也可以達到每個角落。這樣,就有無數只蜘蛛來不及逃命,紛紛擠成一團,被烤死了。還有蝎子,遠處的蝎子雖然不怕火燒,其實也已經沒有了攻擊人的勇氣和力量了,都慢慢退到了墻角,不敢稍動。
夜里蝙蝠馬十三領著大家在院子里抵擋毒物的攻擊,看到毒物不再那么逼迫大家,又有人想趁早逃命,同樣沒跑上十來步,就窒息倒下來,全身霎時化作了一攤膿血水,后來血水也干了,地上留下了一攤污漬。眾人都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大家立即仔細查看情況,月光下,地面上能看到一層淡淡的白色。正驚異間,馬十三輕輕湊過去一聞,一股淡淡的香味兒令人心曠神怡。馬十三低聲驚呼道:“哎呀好厲害呀,這是傳說中的五毒粉哪,沾上一點即亡,沾得多則尸骨化為膿血,大家可要小心為妙。”
馬十三話音剛落,在五毒粉外圍圍著一群黑衣人,其中一人桀桀怪笑道:“傳說夜里蝙蝠馬十三能辨認天下所有的毒,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果然高明得很哪,在下佩服極了!”說罷,連連作揖。另有一人嘿嘿冷笑道:“可惜得很,世上再也沒有這樣的人了!”馬十三也呵呵笑道:“未必吧,你們這些鬼把戲難道能為難得了這么多英雄好漢嗎?”那個人哈哈笑著看了看天色,道:“你們這些英雄好漢想過五毒粉陣恐怕有點困難吧,即使你們想辦法過得了五毒粉陣,還有我們這些兄弟們守在這里,等著要你們這些英雄好漢的命呢。是的,我們這些人并非是你們這些英雄好漢的對手,可是,你們既要防備五毒粉陣,又要對付我們這些無名之輩,精力肯定消耗不少,而注意力也分散了,在這種情況下,你們這些英雄好漢其實敵不過我們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