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互相助燕章做向導，七日祭風光葬鎮將

白燕章端起酒碗又悶了一大口，對萬大夫問道：“俺剛才還沒想起來，你是幾十年前遇到的俺義父，可看你這樣，也就三十幾歲，剛才那些看熱鬧的人也因為這事還吃驚來著，這到底是咋會事?。俊?

萬大夫嘿嘿一笑，就把自己被忘塵返老還青的事說與他聽。白燕章也張大了嘴巴大喊厲害！

白燕章又接著對萬大夫問道：“萬大夫，你剛才在樓下時說這位忘塵前輩與俺也有些淵源，不知是啥意思？”萬大夫聽完一笑，起身來到一旁的空地上又打了一遍忘塵教他的北齊步軍拳。然后對白燕章說：“這就是這位前輩教我的北齊步軍拳。”

白燕章愣了愣道：“這套拳怎么與俺義父教的有點不一樣？”

忘塵這時回復自己原本的聲音說道：“任何東西，流傳個兩百年，都會漸漸改變原來的樣子。你我有緣，我再教你一套掌法吧。”說完又讓萬大夫打了一遍自己教他的掌法。

白燕章吃驚的望著忘塵，張嘴問道：“你是？？？”

忘塵擺了擺手道：“我是誰并不重要，我也只是活得夠久，親眼見過那北齊步軍拳的原貌而已。這拳法掌法你可記牢了嗎？”

白燕章聽忘塵這么說，當下也不再多問，起身把那掌法和拳法各打了一遍。白燕章雖然人長得粗獷，但是心頭學藝卻是靈光，只看了一遍就記住了那掌法，各打一遍以后已然牢牢記在心里。拳掌打完，他撓了撓頭道：“這掌法和拳法，我咋感覺能合在一起使呢？”

忘塵滿意的一笑道：“不錯，這拳法和掌法本就是一體，拳掌已經交給你了，能參悟到什么程度就看你自己的福氣了。不過要記住武者仁心，要把這武藝用在匡扶正義，衛護天下百姓之上?！?

白燕章點了點頭，抱拳拜謝。一旁的萬大夫也道：“白壯士，你畢竟是習武的軍人，經歷過真正的戰爭，這拳掌在你手里，定能發揮出應有的威力?！?

白燕章抱拳大呼不敢當，又想起了柳林軒冰一樣的劍鞘，忙張嘴去問，蘇若雪在一旁接過話頭道：“那是冰鐵。外貌似冰，質地如鐵。”白燕章若有所悟點了點頭。

這時小秋子也喂完了馬，上了樓來。一眾人又聊了些閑話，待到酒足飯飽以后。玉羅修突然對白燕章道：“遼東的所有地界你都熟悉嗎？”

白燕章想了想道：“遼東的大小山林，官道土路，只要是地圖上有的，俺都知道，地圖上沒有的，俺也知道個六七成左右。不知玉前輩問這有何用意？”

玉羅修笑了笑道：“我們也有要緊事要去遼東，你給我們做向導，我們幫你報仇，你覺得如何？”

白燕章道“讓俺給你們做向導，這個沒問題，但是讓你們幫俺報仇，我看就算了。這事畢竟是俺自己的事，而且那蕭鷹也不知身在何處，俺怎么能讓耽誤你們的時間陪俺報仇去呢?！?

玉羅修笑了笑道：“正是因為以你自己的力量報仇不易，所以我們才要幫助你。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這畢竟是互利互惠的事，你幫我們，我們幫你。公平交易！”

白燕章想了想一拍大腿道：“成了，就按你說的整吧?！?

玉羅修又道：“我們此行要辦的事情須得保密，所以需要走些山野的小路，若是方便，能不進城盡量不進城。”

白燕章猶豫了一下道：“趕路遠行，都是要挑方便的官道走，沿途都要去大城鎮，有人家的地方落腳，你們偏偏要躲著人去背靜的地方走，該不會是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要做吧？我白燕章可不想助紂為虐做些不法的勾當?！?

玉羅修笑了笑道：“這個你大可放心，我們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此事關系重大，沿路上或許還會有諸多阻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隱秘些行動，也是為了此行能更快更順利而已。你無須多心。”白燕章聽完也不再答話。

眾人草草吃完以后，又去后院為宋老板張羅后事。這時劉李兩位大廚已經給他擦洗干凈，又換了一身干凈衣服。萬大夫和小秋子接替兩位大廚開始布置靈堂，兩位大廚忙去草草吃了些東西，又趕回來幫忙。眾人也都盡心盡力，把這聚友樓的后院設置成簡易的靈堂。

靈堂布置的頗為簡單，拿了店中的方桌罩了白布，當做臨時的供桌，上面擺了瓜果，放了香爐，蠟臺，又點了一盞長明燈。小秋子和蘇若雪又把買來的白紙燈籠和白絹布掛在各處，柳林軒又請來兩個扎材匠，在后院空房里扎了紙人紙馬，又裁紙錢糊了一顆搖錢樹。靈堂布置完畢后，又在這院中支起木樁，搭了靈棚。待一切都布置妥當后已經入了夜，眾人把停了宋老板遺體的板床抬進了靈棚中。

這時街上經營買賣的富商也都前來吊唁宋老板，因為宋老板在這云仙鎮里無親無故，白燕章便裹了麻衣孝帽當了孝子。這些富商見到白燕章的樣子都嚇了一跳，心里暗想：“我的個天爺，這黑大個長得跟兇神惡煞似的，竟然是白老板的兒子？平時也沒聽他說過啊，瞅他這兒子長成這樣，他媽指不定得美成啥樣呢?！?

萬大夫又請來鎮里的老教書先生，寫了一副挽聯，掛在靈棚兩邊。蘇若雪瞅了瞅那挽聯說道：“這字寫的可真丑”。一旁那老教書先生聽到后，氣的直吹胡子瞪眼說道：“孔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老夫今日始知這小女子不僅難養，還難以相處，除了頭發長，就再無甚么優點，且又喜好信口開河呈口舌之快！許是不知教養為何物也！”

蘇若雪撇了撇嘴道：“嘁，寫的丑還不讓人說？老先生倚老賣老又屬毛驢一樣只能順毛摸，豈不比女子與小人更要可笑？”

那老先生差點氣得吐了血，一抬手把毛筆扔在地上說道：“我活了幾十年，從沒遇到過這樣目無尊長的女娃娃。萬大夫這字你還是讓這女娃娃給你寫吧。在下告辭了?！?

萬大夫有些尷尬，又不好對蘇若雪多說什么。忘塵離得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玉羅修卻就在跟前，看到蘇若雪氣這老先生捂嘴只笑。又見這老先生生氣要走，忙笑盈盈的走上來道：“老先生你可別跟小丫頭一般見識，她只是看慣了名家書法的字跡而已?！庇窳_修邊說邊走近，從地上把那毛筆撿了起來。然后伸手在那挽聯上寫了幾個字，一邊寫一邊道：“估計她看的就是這樣的字吧？”

那老先生看了看那幾個字，不禁汗顏。只見這幾個字有大篆，有小篆，還有隸書、楷書、草書等等，筆體秀麗又不失剛勁，筆走龍蛇一般。自己寫的那個挽聯與這幾個字一比，簡直是天上的蒼鷹與地下蒼蠅，聽著像是一回事，可那差別真是把他的老臉盡數丟盡了。那老先生不再說話，轉頭就走，走出幾步想了想，又回頭來把那寫好的挽聯拿手卷在一起，夾在腋下帶走了。

玉羅修對著蘇若雪吐了吐舌頭，然后對一旁尷尬的愣在原地的萬大夫說道：“這挽聯我再重新寫一份好了。”萬大夫也是無話可說，點了點表示應允。

玉羅修又扯過白布，蘇若雪在一旁給她研好了墨，掭飽了筆。她接過毛筆，又在那白布上重新寫了一副挽聯。然后又取過空白的牌位，寫了‘大唐鎮將宋德鐘之位’幾個字。

一旁吊唁的商人看到牌位上寫的字，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們只是知道白老板死了，卻不知聚友樓里剛才發生事情的詳細經過。待與萬大夫問明了原委，都是驚的連話也說不出來。一旁棺材鋪的方老板拍手叫道：“我這就回去，叫我的小伙計停了手里的活，給白，哎不對，給宋將軍重新打一口‘四五六’的上成好棺材?！?

一旁的蘇若雪問道：“什么是‘四五六’的棺材？”

那方老板笑了笑道：“尋常百姓人家用的都是‘一二三’的棺材，就是蓋板厚三寸，底板厚一寸，兩墻板厚二寸，也俗稱‘薄棺’。這‘四五六’的棺材就是蓋板厚六寸，底板厚四寸，兩墻板厚五寸，在這云仙鎮來說已經是鼎好的棺材了?！?

蘇若雪點了點頭，又問道：“那是不是還有‘七八九’的棺材？”

方老板回道：“超過六寸厚的棺材都是皇家貴胄用的啦，他們用的都是蓋板，底板，兩墻板一樣厚的棺材，而且棺材外還要套上一層槨。這些東西，咱們尋常百姓別說用，就連見都沒有見過。”

蘇若雪點了點頭喃喃的道：“這世間的人可真是奇怪，為了一副發臭的皮囊，死了也要費這么多事?！?

之后的幾日，白燕章作為孝子為宋德鐘守靈。停尸三日后，又舉行了入殮的儀式，那方老板當真給宋德鐘做了一口上好的棺材。

因為聚友樓后院成了靈堂，玉羅修原本訂下的房間也沒法住了，萬大夫就搬到了這聚友樓的后院住，留了濟世堂的廂房給玉羅修暫且住下。柳林軒和小秋子每日白天在房中學習蘇若雪教給他倆的洗塵功，夜里就在濟世堂的小院中跟著玉羅修和忘塵學習修仙的功法。幾日間兩人的功法修為突飛猛進，已然小有所成。小秋子因為那山岳之心洗練了身心的緣故，更是到了欲窺仙境的入門處。

到了第七日頭上，眾人為宋德鐘發喪出殯，風光大葬，白燕章穿了孝衣搖著哭喪棒走在最前，一眾人跟著殯葬的隊伍沿途撒著紙錢。忘塵和玉羅修等人因為已經身處方外，就沒有去參加這送葬的儀式?？蓢@這人生無常，堂堂將軍如今埋骨青冢，經年之后，又有誰能記起他生前的功過與風光？

第四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