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白掌柜醉唱歸魂歌，賽鼠龍幫忙設(shè)陷阱

小仙女起身要走，眾人也是不知所措，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

柳林軒也急忙起身，對她說道：“小仙女既然要走，就讓柳某送你一程吧，不知仙女你有何處可去？”

小仙女眨了眨眼說：“暫且沒有。”

萬大夫聽小仙女說完這話就接過話道：“若小仙女不嫌棄，就暫且去我家里休息如何？”

小仙女想了想回道：“也好！”

小秋子也想跟著走，可又不好意思跟著去，只好著急的瞅著萬大夫。萬大夫見了，就笑著說：“小秋子，你也跟著去吧，把東廂房的屋子收拾干凈，給小仙女休息。”

小秋子興高采烈的答應(yīng)，然后起身走在前面，引著柳林軒和小仙女下了樓。

萬大夫，白老板，劉，李兩位廚師還有小石頭則留下來繼續(xù)喝酒，小石頭去取了那壇陳釀。開了泥封，白老板一時酒興大起，索性不再用酒杯，而改成了大碗，一人滿上一大碗，又是一飲而盡。五人又說了些憂國憂民的話，悲憤到極致時，又是連干數(shù)碗。

白老板拿著空碗，拿了一根筷子，敲著空碗唱道：“

故國家園在，城村人未歸。十年不知人憔悴，只盼將士魂歸。

東籬烈火旺，南山血肉飛。故道林中尋舊識，哪知將士魂歸。

青丘墳頭草，莽原骨化灰，何時再收刀戈起，慰我將士魂歸。

何時再收刀戈起，慰我將士魂歸。”

一曲唱完，劉李兩位廚子早已熱淚盈眶。這兩人從前是長安西市酒坊的廚子，廣德元年吐蕃占領(lǐng)長安時，長安百姓逃難出城躲入山中，他二人就在其中。吐蕃軍只顧進城搶掠金銀財寶，顧不得追殺百姓，只派了一隊騎兵放火燒山。饒是如此，也燒死了無數(shù)躲藏在山中的百姓。只因當(dāng)時正值十月，草木干透，大火一點既燃，直燒了兩天才熄滅了。許許多多的百姓，雖然逃過了大火焚燒，卻又被那順風(fēng)飄下的濃煙給嗆死。兩人輾轉(zhuǎn)流亡各地，后再這山野小鎮(zhèn)落腳。兩人經(jīng)歷的種種畫面，又一次在腦海中浮現(xiàn)。回首往事，恍如隔世。

萬大夫嘆道：“唱的好，唱的好！好一曲‘歸魂歌’，只望這鎮(zhèn)子能夠遠(yuǎn)避戰(zhàn)火。你我眾人，也能過得些安穩(wěn)日子。”幾人又被把大碗續(xù)滿，繼續(xù)飲酒作樂。

且說柳林軒領(lǐng)著小秋子和小仙女回了萬大夫的家，在這門口正巧遇到一個婦人從濟世堂里出來。小秋子急忙上前打招呼道：“萬大嫂，忘了告訴你了，萬大夫中午與我們?nèi)ゾ塾褬浅赃^了。”

原來這婦人不是別人，正是萬大夫大兒子萬鶴堂的老婆珍娘。自從萬鶴堂死后，珍娘就深居簡出，每日中午來給萬大夫做飯，洗洗涮涮，打掃屋子。就如萬鶴堂生前活著一般，依舊用心孝敬公爹。萬大夫見她年輕，與萬鶴堂又沒有孩子，就勸她早日改嫁。可珍娘性子剛烈，定要從一而終。萬大夫拗不過她，也就隨了她去了。

珍娘見到了小秋子三人，停下腳步對小秋子道：“我估計你們就是出去吃了，飯做下了，悶在鍋里。晚上你熱一熱，照顧老爺子吃下。這位壯士的屋子，我已收拾過了。還有這姑娘既說要今夜捉妖，需給她找個房間休息要緊。你且動動手去，收拾一下好了。”

小秋子點頭應(yīng)允。小仙女和柳林軒也是低頭道謝。三人目送珍娘離去，就進了院來。

一進院子，正巧看到院中的那棵櫻桃樹和水井。小仙女看了一眼，不自覺發(fā)出哎的一聲驚嘆。

待柳林軒和小秋子看向她時，她又假裝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兩人也不好細(xì)問。

小秋子帶她去了東廂的房間，他手腳利落，很快就把東廂那間房子收拾出來。待要再說話，就被小仙女?dāng)f了出來。小仙女在那房間里側(cè)身躺下，伸胳膊拄了腦袋閉目養(yǎng)神。

柳林軒站在這院子中曬了一晌太陽，見小秋子出了東廂的房間，就對他說：“剛才喝了酒，我倒真有些困倦。我先回房睡上一覺，你酉時記得叫我起床。”

小秋子答道：“柳少俠放心，倒時叫你便是。”

柳林軒道：“不用叫我少俠，我哪里是什么俠，你就叫我柳大哥好了。”

小秋子又答道：“好，那就叫你柳大哥。”

柳林軒微微一笑道：“這里也沒什么事了，你去看看萬大夫他們吧，我怕他們喝得多了，回來可不方便。”

小秋子笑道：“放心吧，柳大哥，我這就去看看。”

說完小秋子沖柳林軒一躬身道了聲再見，又跑去小仙女的窗前說道：“仙女姐姐，我走啦！”說完噔噔噔地跑走了。只聽那小仙女道：“比我還大，還要賴著臉皮叫我姐姐，也不知羞不羞。”

柳林軒嘿嘿一笑，舒展了一下筋骨就回房去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柳林軒只覺得有人輕推了他一下。緩緩轉(zhuǎn)醒，睜開眼睛一看，卻不是小秋子。

“快別睡了，我還有有事吩咐與你。”原來叫醒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小仙女。

柳林軒忙坐起身來問道：“小仙女盡管吩咐。”

小仙女說道：“今晚妖精必來吸你的精元。只是它還不知我用丹藥清了你身上的妖術(shù)。你今晚在這屋內(nèi)，佯裝病重，待那妖精來取你精元之時，你先給這妖精一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雖殺不死它，也能致它傷重。待它受傷逃走之時，我就在這院中攔它去路，斃了這妖精，給我?guī)煹軋蟪稹！?

柳林軒答道：“好，不知我這刀能否傷它？”

小仙女說道：“你的刀肯定傷它不得。我給你件寶貝，到時候你就用這打它。”說完從懷里取出金絲袋子，解了袋口，從里面掏出一塊小玉佩，交與柳林軒。

只見這玉佩晶瑩剔透，小巧玲瓏，雕琢的不甚細(xì)致，只可以看出是個展翅的玉蟬。

柳林軒接過玉佩，問道：“這玉佩只有拇指大小，怎能傷得了妖精？”

小仙女說：“到時你就知道了，休要多慮，只管沖它臉上招呼就是。”

不待柳林軒多問，小仙女又道：“我要出去準(zhǔn)備些東西。你自己看著辦好了。”說完小仙女一轉(zhuǎn)身，出了房門走了。旋即又扭頭探身進屋道：“天黑以后別亂跑，在這屋里好生帶著。”說完就走了。

柳林軒又翻身躺下，可心里已然有了心事，再也睡不著了。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好久，才萌生睡意，朦朧中只聽得房門吱的一聲打開。這次卻是酉時到了，小秋子來叫他起床。

小秋子走過來一推柳林軒：“柳大哥，柳大哥，快醒醒。酉時到了！”見柳林軒轉(zhuǎn)過身來并未睡著又道：“柳大哥，酉時到了，起來吃些飯菜。小仙女說今夜就要捉妖，到時我與你們一起去。”

柳林軒坐起身來對小秋子說：“小兄弟，你還小，捉妖的事情你還是不要管了，有小仙女和我在，你只需留在房里，照顧好萬大夫就行了。”

小秋子回道：“萬大夫中午喝多了，白老板留他在聚友樓后的客房里休息了。來叫你之前我剛?cè)タ催^他，瞅他睡得熟也就沒叫醒他。今天鎮(zhèn)民都在家中躲起來了，聚友樓里也沒有生意，白老板放了我假，讓我回來好生伺候你和小仙女。”

柳林軒又道：“伺候我倒是不必，你可見到那小仙女？”

小秋子說道：“之前在聚友樓時見過她，她取了一壇酒說是今夜要用。那之后就再也沒見到她了。”

柳林軒這時已經(jīng)起身整理好衣服，穿上鞋子。聽小秋子說完，就取過床頭的佩刀，掛在腰間。又對小秋子說：“隨我去尋那小仙女吧。”

隨即兩人從廂房出來，出了院門來到街上。剛走了沒幾步遠(yuǎn)，就遠(yuǎn)遠(yuǎn)瞅到四個人拉了一輛板車迎面而來，車上放了一口銅制的缸。小秋子對那其中一人問道：“張大哥你這是去哪啊？”原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賽鼠龍張龍。

賽鼠龍正低著頭累的一臉大汗，聽了前面有人叫自己，抬頭一看竟是小秋子，就說道：“他娘的，別提了。哥幾個本來閑著無聊，就在鎮(zhèn)中央的廣場上看那新長出來的大樹。誰知道遇到了那會法術(shù)的小丫頭，啊，小仙女。把我們幾個抓去給他當(dāng)了苦力，非逼著我們幫她布置捉妖的陷阱。又是叫上山采背陰面的白色花，又是去鎮(zhèn)里尋小孩子的童子尿。已經(jīng)折騰我們半天了。這不，又讓我們?nèi)ひ豢阢~制的缸。找遍了鎮(zhèn)上，才在西邊老王婆的家里找出這么一個銅制的小缸。說是祖上傳下來的破爛，在他們家里一直當(dāng)收集屎尿澆菜地的大糞缸使。我們這里里外外刷了十幾遍了，還是臭的熏死個人。還不知道交給小仙女后能不能行呢。”

小秋子哈哈一笑道：“張大哥你也是為鎮(zhèn)里百姓出力，大家會牢記你的功勞。”

柳林軒接過話頭問道：“既是小仙女讓你們?nèi)フ襾斫o她，你們定是知道她人在何處了。”

賽鼠龍一斜眼瞅著柳林軒道：“你是誰啊？”

小秋子說道：“也是來抓妖的師傅。”

柳林軒一笑忙拱手拜道：“在下柳林軒，尋那小仙女是為了助她降妖，略盡綿力。”

賽鼠龍經(jīng)過這幾年的事件，對這妖精和捉妖人打從心里生著懼意。見過了那尋常道理解釋不了的力量之后，就再也無法勇敢面對了。聽說柳林軒也要捉妖，心里早就畏懼他了幾分，這畏懼傳達(dá)到言行中，就愈發(fā)恭敬起來，一改那流氓潑皮的本性，居然也文縐縐的道：“小人我眼拙，說話怠慢了閣下，望你勿怪。有道是：大人不記過，小人記過。”

這時他身旁一人打斷他說道：“龍爺，是大人不計小人過。”

賽鼠龍急忙道：“對，對，對，大人不記小人過。”

柳林軒說道：“走吧，你們引路，帶我去見小仙女。”

賽鼠龍道：“那小仙女就在鎮(zhèn)中的廣場上，柳少俠你隨我們?nèi)ケ闶橇恕！?

隨后一行人又拉著車吱嘎吱嘎的往前走，柳林軒和小秋子也在后面推上一把，那車輪立刻轉(zhuǎn)的飛快。

柳林軒上手一推心里不覺好笑，暗自道：“這潑皮無賴，就是潑皮無賴，天天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這缸輕的很，恐怕只有一二百斤，他們四人只需二人之力就完全可以拉得這車飛轉(zhuǎn)，何況是四人一齊出力。見他們個個齜牙咧嘴，都好似累得脫了力一樣，哪里想得到個個耍著心機，留著心眼。交人交心啊，這市井小人潑皮無賴，怕也只有酒肉在時才見的到友情了罷。”

第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