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本來滿臉興奮地想讓花如雪看看他捉的鳥,眼下卻見花如雪不但沒有夸他能干,反而要賣掉一直照顧他陪伴他的丫鬟,不禁又氣又急:“不行,就雁荷肯陪我玩,娘,你不能賣了她!”
“英兒,你都五歲了,怎么整天就知道玩?”花如雪恨鐵不成鋼,“你看看你那個……你那個二哥,一歲的時侯就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兩歲大的時侯,就能認(rèn)字寫字,三歲就能念詩誦文。哪個不夸他是天才?你們一個爹,怎么就相差那么大呢?”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把雁荷賣了,否則我不吃飯,也不睡覺,更不看書!”男孩連手中的小鳥也不顧了,往地上一扔,人就坐在了地上,直蹬著兩只小腿,大哭大鬧。
“你……”花如雪怒瞪著他,無計可施。
“四夫人,我看雁荷也沒那個膽子敢?guī)挠⑸贍敚蝗缇徒o她一次改過的機會吧。”語桃上前一步,緊貼著花如雪的耳朵小聲說,“四夫人給她一個天大的恩情,這小丫頭敢不感恩戴德,為四夫人效力?何況,英少爺似乎挺喜歡她的,如果賣了她,英少爺指不定會和四夫人慪氣,這以后管教起來恐怕更加吃力了。”
花如雪沉吟半晌,暗忖語桃說得有理,可是就這么放過雁荷,卻又不甘心。
“雁荷,看在英少爺為你求情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馬。不過,姬府有姬府的規(guī)矩,你犯了錯,不能不罰,待會兒你自去刑房領(lǐng)十杖處罰吧。”她瞥了眼跪在地上仍在磕頭的雁荷淡淡說道。
那雁荷似乎被嚇傻了,沒有聽清花如雪的話,仍在繼續(xù)磕頭。
語桃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俯身在她肩頭拍了一下:“雁荷,你是歡喜傻了?還不謝謝四夫人?”
“啊?”雁荷這才清醒過來,抬起一雙哭得紅腫的眼睛,望著語桃道,“四夫人愿意……愿意饒了奴婢了?”
“是。咱們四夫人宅心仁厚,跟著這樣的主子啊,是你的福氣,還不快過來謝謝四夫人!”語桃朝她眨了眨眼睛。
雁荷猛然醒悟過來,沖著四夫人又連連磕了兩個頭:“謝謝四夫人,謝謝四夫人。奴婢一定做牛做馬報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花如雪臉色稍霽,心中那小小的虛榮心劇烈地膨脹起來。
從前看人臉色的是她花如雪,如今,她不但不用象從前那樣卑微地活著,而且還能掌控別人的生死,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嗯,你起來吧,自去領(lǐng)罰去。以后好好侍侯著英少爺看書寫字才是正經(jīng)事,明白嗎?”
“是,是,謝謝四夫人!奴婢以后一定看緊英少爺,再也不敢放任英少爺玩鬧了。”雁荷又磕了幾個頭,這才爬起身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離去。
“娘,我要雁荷陪我玩!”男孩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拉著花如雪的袖子搖晃。
“玩,玩,你整天就知道玩!我們娘倆以后在姬家的日子還得指望著你,你知不知道?”花如雪又氣又惱,揚起手作勢就要向男孩屁股上揮去。
男孩還未等巴掌結(jié)結(jié)實實地落下,捂著屁股就哇哇大叫起來:“娘,好疼,好疼啊!”
“疼?老娘我還沒打到你身上呢。”花如雪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最疼愛的兒子,心不由一軟,“罷了,老天就是讓你來氣我的。”
她一把抱住姬英,將他摟在懷中,喃喃低語:“英兒,你什么時侯才能懂事呢?”
窗外,春光明媚。
屋內(nèi),躺著發(fā)霉。
姬無心費力地?fù)P起小腦袋,哀怨地望向窗外。
小鳥在樹枝上快樂地啾鳴,空氣中浮動著一股草木和泥土的清香味。以她前世為人的經(jīng)歷猜測,眼下定是草長鶯飛二月天的時節(jié)。
唉,可憐了辜負(fù)了大好春光,她既不能踏青,又不能賞景,只能躺在這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郁悶地望“陽”興嘆。
話說回來,她的親親娘親……姚婉怡,為何不將搖籃放在窗下陽光能照到的地方?難道她們不知道,嬰兒是非常非常需要曬太陽的么?
好吧,現(xiàn)在說話抗議確實顯得驚世駭俗,但她必須得表達(dá)她的不滿情緒,否則,她一定會郁悶至死的。
“伊伊呀呀……伊伊呀呀……”
“夫人,你聽。”福嬸豎起了耳朵。
“伊伊呀呀……伊伊呀呀……”
“夫人,是什么聲音?”福嬸抬起頭來,四下望了一遍。
唉呀,朝這里看啊。
姬無心一邊伊呀地發(fā)著連她自己都感到奇怪的聲音,一邊在心中焦急地吶喊。
“好象是寶寶在叫。”俗話說母女連心,果然不假。姚婉怡終于聽出了端倪。
寶寶?姬無心苦著一張臉。
話說她來到這世上三個多月了,姬超廉還未給她取名。她一邊為她在這世的親親老媽大掬一把同情之淚……看吧,姬家家主將姚婉怡忽視得有多徹底啊,一邊又為沒有取名而暗自慶幸。
前世姬無心這名她挺喜歡,可不想另取他名。
姚婉怡走到搖籃邊,俯身看她。
“寶寶,是不是餓了?”姚婉怡問。
當(dāng)然不是。姬無心連連搖頭。
姚婉怡和福媽驚異地互看了一眼。
“可是想尿尿了?”姚婉怡又試探地問了一聲,聲音有點抖。
當(dāng)然不是,我又不是尿頻!姬無心有些生氣地再次搖頭。
姚婉怡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這次決對沒有看錯。小小的嬰兒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很認(rèn)真地看著她,小小的頭顱很鄭重地在左右搖擺,很顯然是在否定她剛才的猜測。
“你……你聽得懂娘的話?”她不死心地又問道。
拜托,能不能說些別的?比如“你是不是想曬太陽了”之類。姬無心泄氣地想著,賭氣一般瞪著姚婉怡,又伊伊呀呀地叫起來。
姚婉怡暗暗地松了口氣。
還好還好,她的孩子表現(xiàn)還算正常。想必剛才她搖頭,也只不過是一個嬰兒無意識的舉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