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此刻，整個康寧城除了早販，大街之上還沒有什么人，在離鎮北侯府不遠的一條街道上，一個女子背著一個包裹，正在快速的向城門方向走去。

“你終究還是打算離開？”突然，不遠處從民宅旁邊走出來一個男子，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悲傷，定眼一看，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沐宸。

“你一直都是如此細心，什么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女子慢慢的轉過頭來，想想除了舒瑾，應該沒有誰值得沐宸在這里守候許久了。

“昨夜本王就預感你可能會離開，沒想到，最后，還是和本王想的一樣”沐宸情緒有些低落，已經沒有了平日在舒瑾面前表現出來的玩世不恭。

“既然你都知道了，為什么還要在這里等我”迎著沐宸的目光，舒瑾看到沐宸眼中隱約閃爍的淚光，這一刻，舒瑾心中沒由來的一陣心痛，就如同夢境之中眼睜睜的看著沐宸倒在自己眼前一樣。

“因為本王說過，你注定是本王的王妃”來到舒瑾身旁，沐宸很是霸道的說到。

“現在看來，我更加要離開了，如果你表現的不像夢境中的你，或許我會留下，因為我會認為，你不是我心中的那個沐宸，等你倒下的那一刻，我也就不會那么傷心了”離開，是舒瑾無奈的選擇，雖然知道，這一走，或許今生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可是舒瑾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離開，這一切，只為沐宸能夠安好。

“其實不離開，我們也可以改變這一切的”沐宸不愿意就此放棄，這么多年了，舒瑾已經在沐宸的心中深深的留下了烙印，是不可能揮之而去的。

“瑾兒，我們可以啟稟父皇，一起離開京城，去過你想要的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那里沒有爭奪，沒有陰謀，只有你和我，好嗎？”

“陛下不會讓你離開的，昨晚我跟你說的你還不了解嗎？你知道陛下有多愛你嗎？你知道你在陛下心中的位置嗎？你知道如果你走了，陛下會有多傷心嗎？”一想到沐淵，那個無比溺愛自己的老人，舒瑾心中就充滿了愧疚。

“這就是你獨自離開的理由嗎？”

“是，我不想讓陛下傷心，因為我虧欠陛下太多太多”舒瑾態度十分堅決。

“那只是一個夢，何況不一定會變成現實”沐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情緒越來越激動。

“我知道那是個夢，就因為那是一個夢，所以我才有機會從來一次；我不想一切重蹈覆轍，我不愿意看見你孤獨的在明悔宮中守望，我不愿意看見你在我面前倒下”一想到最后的結局，一想到夢中沐宸倒下前留給自己最后的那個微笑，舒瑾害怕了，真的害怕了，她不是害怕自己的結局，她是害怕再一次失去心愛之人那種刻骨銘心的傷痛。

一直壓在心底的話終于忍不住說了出來，舒瑾的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流了下來，舒瑾明白，或許，自己離開了，結局就會改變，只要沐宸能好好的活著，這就是舒瑾最大的心愿。

“那你就忍心讓侯爺和夫人傷心嗎？”沐宸見舒瑾心意已決，只能再試試別的辦法。

“我已經給父親母親留下了書信，我相信他們會理解我的”想到舒棣和夫人，舒瑾雖然心中有太多的不舍，可是為了沐宸，自己不得不離開。

“那你還會回來嗎？”沐宸看上去或許已經放棄了，因為他愛舒瑾，因為他說過自己不會勉強舒瑾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哪怕是離開自己。

“可能回來，可能不會回來”舒瑾想想了，認真的說到。

“什么意思”沐宸有些不明白。

“如果和夢境一樣，沒有了你，我回來又有什么意思；如果和夢境不一樣，我便會回來，因為我知道，你在等我”深情的看著沐宸，舒瑾希望自己能夠回來，因為那樣的話，至少沐宸還在。

“什么時候”沐宸似乎是看到了一絲希望，頓時喜出望外。

“五年”

“五年？本王已經等了你五年了，你還要讓本王再等五年嗎？難道就非要再等五年不可嗎？”沐宸聲音越來越低沉，心中隱隱泛起了絕望；五年，又一個五年，自己在北漠的五年每日都是在對舒瑾無盡的思念中度過的，還要再等五年，這對于沐宸來說，無一不是一種煎熬。

“這都是天意”舒瑾知道此刻沐寒的心中一定很難受，可是自己又何嘗不是。

“不，沒有什么天意，只有你愿意還是不愿意，你為何要自欺欺人？”沐宸眼中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這是舒瑾第一次見到沐宸流淚，這一刻，舒瑾心如刀割。

“是，我不愿意，因為我不愿意你因我而死，而我還要看著你死在我面前”

“混蛋，答應我一件事”良久，舒瑾準備走了，還有最后一個愿望，或許只有沐宸能夠辦到。

“你說”沐宸知道，或許片刻之后，舒瑾就要離開了。

“如果如夢境一樣，你登上了皇位，修建皇陵，我希望和夢中一樣，我能陪在你身邊”就如夢境一樣，如果不能改變，那我就誓死相隨。

“好，如若夢境，生死相伴，如非夢境，生死相隨”沐宸自然明白舒瑾的意思，沐宸打起了精神，對著舒瑾微笑著；因為沐宸至少知道，在舒瑾的心中，只有沐宸。

“照顧好陛下，告訴陛下，瑾兒對不起他”話音剛落，舒瑾便轉身向城門走去，獨留沐宸一個人在原地久久不愿意離開。

瑾兒，無論生死，五年之約，我必等你

混蛋，無論夢境，五年之期，我必相隨

五年之后，蜀州

自從舒瑾離開京城之后，便來到了蜀州，因為這里對舒瑾來說，是除了宸王府之外，與沐宸擁有快樂最多的地方，在這里，有太多太多關于他們一起的快樂，還有太多太多關于他們的回憶。

舒瑾并沒有融入到蜀州的繁華中去，而是自己獨自在城外一出僻靜的地方搭建了一處竹樓，好多次她想進城打聽一下如今的情形，可是最后，她都忍住了，因為她不想過早的知道結局，因為她不想過早聽的聽到噩耗，雖然自己心中早已經有了結果，但是舒瑾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那真的只是一場夢，與現實無關。

算算日子，時間也差不多了，如果過了今日，自己就應該回京城去了，因為，京城還有一個讓她無時無刻不在牽掛的男人。

舒瑾正躺在臥榻之上，安詳的閉著雙眼，似乎在等待什么；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亂了原本的寧靜，竹樓的門被打開了，舒瑾睜開了雙眼，這些年沒日沒夜的擔憂讓舒瑾的身子原本就有些虛弱了，看到眼前的男子，舒瑾明白了，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都像是拼盡了全力，虛弱的身子在此刻顯得更加的弱不禁風，就如同桌上的燭光一樣，不停的閃爍。

“來了？”舒瑾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對著男子，流露出一絲無奈的笑容。

“來了”男子點了點頭，眼中充滿了愧疚。

“他已經走了吧”話一出口，舒瑾的眼淚便順著眼角流了下來，在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一次，不再是夢境，而是現實；此刻的舒瑾臉上露出了一絲懊悔，當初明知道結局如此，就應該一起面對，至少，還能多一些回憶，還能多一些時間在一起。

“是”男子話語不多，大多數時候也只是點頭示意。

“看來是他讓你來的吧，想必，所有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了是嗎？”這一切似乎都在舒瑾的意料之中，原本以為自己離開了，一切都有可能改變，可是萬萬沒有想到，既然天意已定，何來可以更改的理由。

“知道了”男子話語不多，可是能看出來，對于舒瑾，他顯得極為的尊重。

“你不必內疚，這一切都是天意，如今想來，當初真的是不應該離開京城，至少，還能陪伴在他的身邊”舒瑾苦笑著搖了搖頭，舒瑾知道，已經沒有機會了。

“我父親母親還有大哥可好？”現在唯一值得讓舒瑾擔心的，就只有舒棣和夫人，還有自己的大哥了。

“放心吧，與你想的一樣，將來一生無憂”男子不加猶豫的回答，讓舒瑾放心了不少，至少，這與自己想的是一樣的，結局，沒有什么變化。

“不管過程如何，這結局都是一樣，等等吧，快了，我已經感覺到他來接我了”舒瑾說完，也不再看男子一眼，閉上了眼睛，更剛開始一樣，獨自一人靜靜的躺在臥榻之上。

男子明白舒瑾的意思，恭敬的彎腰施禮，揮了揮手，帶領著眾人退出了竹樓，一行人在竹樓之外等待。

“陛下，這女子為何值得您這么遠來到南疆”男子身邊的一個統領模樣的人十分費解，在自己的印象之中，陛下從來是不做無用之功的。

“你不懂，是朕欠她的，還有他的，如果當初她留下來，或許，今日這大越，便不會再是朕的了”男子抬頭看著天空，似乎是在回憶著什么。

九弟，放心吧，朕一定說到做到，這是你的心愿，也是瑾兒的心愿，朕必定讓你們如愿以償，讓你們永世相依。

“啟稟陛下，竹樓之內的燭火熄滅了”

“朕，知道了”男子閉上了眼睛，眼角流下了一絲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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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燭如芯，共相守

終有蠟盡燈滅時，獨留一縷青煙，依舊盤旋縈繞

如蛾如火，共相隨

明知撲火必獨焚，無懼煙消云散，只為相依相偎

燭與蛾，非同物

甘愿烈火灼身，難分難舍，宛如相愛，如癡如醉

守與隨，非同意

無論王侯貴賤，心中無悔，有始有終，你儂我儂

一場癡夢恰如人生，看盡天下悲歡離合，末日醒來，一切化為虛無

一場人生恰如癡夢，嘗盡世間生死離別，終知天命，一切過往云煙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