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橫空英雄 (1)

站在院子里的那伙山賊的領頭人，獨眼龍，青龍山上的二當家哈哈一笑：“袁老板，久別無恙。今年天寒地凍，山上弟兄們都過活不下去了，還請袁老板發發慈悲，給弟兄們一條活路。”

他話語雖然說的客氣，但是身后那一群活土匪各個操著家伙吆五喝六的，聲勢倒也頗為浩大。胡子都花白了的袁家主人，氣的半響沒有說話，最后也還只得恨恨的一度拐杖：“好吧，你要什么，便都給你，只要莫害了我家人性命。”

“爽快。”獨眼龍挑起一根大拇指：“弟兄們，跟袁老板去搬東西，手上都放干凈點，別把人家家里的貴人驚嚇著了。”

“是，大哥。”山賊們齊聲答應道，頓時就一哄而散，家丁們也收了棍棒，在山賊的威逼下去打開庫房搬拿物品。

獨眼龍卻并沒有參與到洗劫當中去，他向前走了幾步，用僅剩的那只眼睛盯著袁家主人身邊的那個少女，嘿嘿干笑兩聲后道：“好標致的小娘子……袁老板，這是你的哪一房女兒，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老者見他不懷好意的樣子，忙把那少女攬住：“這是我家侄女，已經許配給我家阿羅為妻了。”

“原來是大少爺未過門的媳婦啊。”獨眼龍歪著脖子在兩人面前走了兩步：“好標致，好俊俏。看模樣不是本地人？”

“上個月才從青州來。”

老者與獨眼龍一問一答，倒好像是老相識的在拉家常。過了大約一刻多鐘的時間，山賊們陸續押著袁家的家丁搬著財物出來。堆在院子里。

“大哥，貨齊了。”一個膀大腰圓的山賊沖著獨眼龍嚷嚷著。

獨眼龍朝老者一抱拳：“多謝老大人成全。弟兄們從山上下來不容易，還想向府上借兩輛大車好運送東西回去。”

“都依你，都依你。”老者跺著腳：“你要什么都拿走，快些給我滾。”

獨眼龍倒也不以為意，只是眼睛滴溜溜的在那少女身上打轉，等到他手下的弟兄們把東西都搬上大車之后才后退兩步：“老掌柜的好生保重身體——這姑娘，阿羅配不上她。”

丟下這沒頭沒腦的話，獨眼龍轉身就走。老者身子晃了兩晃，仿佛就要倒了下來。少女趕緊攙扶住她：“姑父，姑父……您沒事吧？我扶你進去。”

“我沒事。”老者勉力支撐住身子，“我沒事。”

“姑父。”少女低聲問道：“那獨眼龍是什么來頭，姑父和他……”

老者搖搖頭：“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用再提，鴻兒，扶我進去。”

少女應了一聲，將他扶轉身去，剛剛走了兩步，老者忽然抓住了她的袖子，：“鴻兒……以后……你多擔待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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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處不說，單說這伙山賊，在袁家發了利市之后各個都興高采烈的，兩個趕著大車，其余的圍在車邊不行，高談闊論，吆五喝六。畢竟人人都知道這袁家是萊陽縣中首屈一指的商賈富戶，在他家盤剝勒索一下，抵得過在外面一戶戶的砸門弄上十幾家。

當即就有馬屁精開始拍起那獨眼龍的馬屁了：“要不是大哥果斷，帶弟兄們去發這個浮財，弟兄們今天還不知道要辛苦到什么時候呢。大家伙說對不對啊。”

山賊們一起哄然，一頂頂高帽子紛紛飛來，只是那獨眼龍的臉上卻看不見一點神采飛揚之色，倒好像是有些失落的樣子。一個和他素來比較親近的山賊湊近了：“大哥，可是在想那個小娘子？要是大哥看上了，弟兄們拼了這條命也要幫大哥把那小娘子搶回來做壓寨夫人。”

本以為這一番話能在獨眼龍前博個歡心，卻不像是熱臉湊了個冷屁股。獨眼龍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嚇得那山賊自己就退到后面去，悄悄的與伙伴咬耳朵：“二當家的這是怎么了？發了這么大的利市倒好像是欠了他不少錢一樣？”

他那同伴也不知道，只遲疑了一陣子：“管他呢，二當家的事情你問那么多作甚。回到山寨里，有酒有肉就好了。”

這貨山賊押著他們打劫來的東西嘈嘈雜雜的往城門口走去，眼看著再拐過一個路口就能到城門了，不由得腳步都凌亂了起來。這次的計劃太成功了。知縣老爺果然是個膽小鬼，整個縣城任他們兄弟縱橫自如，好生威風！

就在他們拐過路口，走上大街的時候，這伙趾高氣昂的山賊卻看見了他們難以相信的一幕。

近百名各色衣衫的百姓，手上拿著各式各樣的長短家伙，有的很明顯還是從什么家具上拆下來的東西，已經將他們出城的路口堵的死死的。

在那些百姓的前面，傲然迎風挺立著一名白衣男子，他身材頎長，嘴角還若有若無的掛著一絲微笑，只是那俊俏的面容看上去卻總有幾分邪魅。

王魁此刻已經發動起來百八十名愿意跟他一起和山賊對抗的百姓。做保險推銷最重要的是什么？口才！連九百年后花花腸子比九曲黃河還要彎彎曲曲的現代人他都能忽悠的不知道自己爹娘老子姓什么，隨便說幾句煽情的話，便引得一陣振臂，當下就有好些熱血的小伙子加入到他的身邊來。

打群架最重要的是什么？個人的武勇在其次，最關鍵的是團伙的氣勢一定要壓倒對方。一邊是忙著打家劫舍分成三三兩兩的山賊，一邊是同仇敵愾，義憤填膺的百姓；一邊是藥理揣著銅錢，手上拿著酒肉，背上還扛著包袱，另一邊拿出家里格式長短物件，也不管稱手不稱手，只都學著那領頭的白衣豪俠，大喝一聲沖上去，沒頭沒腦的朝著對方要害出來一下，然后三五個人扯著山賊的胳膊腿將他高高舉起重重摔下，再一起狠狠地踩上去，沒有幾下，便足可以叫一個壯漢喪失反抗的能力。

在獨眼龍帶領他的弟兄們在袁家搬東西裝大車的功夫的時候，王魁已經帶著人從西到東將兩條大街掃蕩開來，更有不知其數的百姓正紛紛自發從家里出來痛打落水狗。不論如何，進城來的山賊也不過三四十人，還分散在縣城各處。獨眼龍帶的那一隊有八個人就是最大的一個團伙了，其余的都是三三兩兩，甚至單獨行動，遇上怒火高漲又成群結黨而來的百姓，被揍得口吐鮮血趴在地上難以動彈都是好事。

“好漢子。”獨眼龍也算是一個梟雄，看見前路被大伙的百姓堵住，就知道事情不好，便上前幾步：“竟然如此果斷。我等愿意留下財貨，請好漢高抬貴手，給我兄弟讓一條出去的道路。”

獨眼龍反應極快，知道當下事情已經不可違，這些搶劫來的財貨注定是帶不走了，倒不如趁早服軟，或許還能帶兄弟們跑出去。

王魁邪邪一笑：“前面的好漢，趁早把手上的東西都放下，雙手剪在身后面墻跪下，待我等把你們扭送至公堂，到時候自然有有司發落你們。”

聽他這么說，這些山賊心里俱是一寒，這伙山賊，誰人手上沒有人命案子，要是真的被扭送到公堂，能不能再出來就是個問題了。

獨眼龍用眼示意周圍的弟兄，他帶的這幫人都是一同闖蕩江湖的老弟兄，登時會意，一個個都放下身上的包裹，轉而拿起兵刃，排成一頓朝前走去。獨眼龍站在稍微靠前一點的地方：“這位英雄，請教尊姓大名。”

“任城（今山東濟寧）王魁。”王魁傲然回答道：“好漢尊號？”

“青龍山二當家一只眼。”獨眼龍拱拱手：“初次見面，幸會幸會。江湖兄弟，山水有相逢，還請王兄弟借路一條。”

王魁微微偏偏他，好象是在看他身后的那些百姓，忽然他道：“這事情，我可做不得主……得問問我身后的父老。左鄰右舍的鄉親們，你們說，能放著這些山賊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