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華文君追著赫連桀的步子走了幾步,卻無奈的只能看著他消失。身后,水漣漪站起身,目光有些憤恨,但,很快便隱了下去。
“妹妹,姐姐不會說話,你也別太在意。嚴姐姐性子有些冷,你往后接觸多了就知道了,別太往心里去……”水漣漪上前來,輕輕地拉住華文君的手。
華文君皺了一下眉,有些掙扎,企圖將自己的手從水漣漪手中抽出來,奈何她抓的有些緊,華文君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
“謝謝水姐姐……”華文君彎身道謝。
水漣漪心中隱了一股怒氣,卻發不出來,她沒有身份地位,在這個王府里,只能忍氣吞聲。嚴子諾看似不受寵,但只有水漣漪知道,赫連桀對嚴子諾到底有多緊張,這會子,怕是追出去小軒居了……
誠如水漣漪所預想的,赫連桀是追著嚴子諾去了小軒居,可是,卻被嚴子諾關在了門外。
“諾兒……開門。”望著眼前緊閉的房門,赫連桀臉上黑了一片,又是這招,要不是不想惹她生氣,單這薄薄的一扇木門,豈能奈何的了他!
寂靜的屋內,沒有一絲聲響,眼前不被赫連桀放在眼里的木門也依舊緊閉。赫連桀緊緊地攥住了拳頭,告誡自己不要發火,對于外事,他一向冷靜自持,甚至近乎冷漠無情,但,偏偏嚴子諾卻能牽起他的情緒,讓他像一個正常人一般發火大吼。
“王爺?”桃紅端了一個竹篾編制的籮筐走了過來,卻在看到門前佇立的身影時,大吃了一驚,慌忙行禮。
“王妃呢?”赫連桀蹙眉,低沉的語氣里壓抑著怒火。
“王妃在后院,說是春下撒的藥材種子,這幾天開了花,正好可以摘了……”桃紅一五一十地說了,心中有些個忐忑,看王爺的樣子,似是很惱……
赫連桀長出了一口氣,轉身向外走去。
“王爺?!碧壹t不解,忽的喊了一聲,雖然知道不是她該問的,但,還是忍不住。
赫連桀停住腳步,回頭看著桃紅。
“王爺,不去看看王妃嗎?”桃紅擔憂地問。
赫連桀沒有言語,頓了半刻,才道:“本王還有些事……你,照顧好王妃就是了?!?
“是……”桃紅眼瞅著赫連桀走遠,嘆了口氣,對著一竹蘿的草藥不住的皺眉,心中很是無奈,怎么王妃就不曉得多撒撒嬌呢,這個樣子下去,可怎么辦?水夫人青樓出身,迷惑男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再說那個新進門的女人,更是有手段了,還沒進門就先懷了孩子!再回頭看看她家王妃,什么都不做,還老是一副清淡冰冷的樣子……王爺怎么可能會喜歡……
桃紅心下郁悶,小手不自覺地揪著籮筐里的葉子,煩個沒完。
“桃紅!”嚴子諾的聲音驀地響起,帶著一些嚴厲和驚慌,嚇得桃紅一個失手,打翻了籮筐。
“王,王妃!”
“你在干嘛?”嚴子諾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將桃紅的手抓了起來,另一手中的草藥也扔在了地上。
“我……”桃紅看著手上沾染的綠色草汁,心里慌了,王妃平時很是寶貝這些藥草,如今自己卻……
“快跟我進來!”嚴子諾拉著桃紅,飛快的打開屋門,將她按坐在椅子上,自己翻身就朝屋外走去,不多時便捧了一手紅色的泥土進來,整個的摸在桃紅的手上,臉色這才緩了下來。
“王妃?”桃紅不解,這……這不是培植藥草的泥土嗎?
“以后給你的草藥,萬不可赤手弄碎了,這是茯苓芥,草汁可是味藥,抹在皮膚上是會起疹子的,留了疤就不好了?!?
嚴子諾輕輕地用泥土將桃紅手上的草汁擦干凈,這才找來一瓶潤膚露,抹上后,才算滿意。
“王妃……”桃紅萬沒有想到自己非但沒有挨罵,還得到嚴子諾如此的關心……原來剛剛王妃如此生氣,竟是擔心自己嗎?
“傻丫頭,哭什么?我口氣剛剛是有點沖,但又不是罵你?!眹雷又Z臉上有些紅爀,不自覺地皺了眉。
“王妃……挺可愛的?!笨粗鴩雷又Z略帶粗聲的道歉,桃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雖然她才跟著嚴子諾不到兩年,但,從今天的嚴子諾看,桃紅完全可以想象三年前的王妃定是個大大咧咧的姑娘,再想想自家王爺沉默冰冷的性子,當初被王妃欺負,貌似是不可避免的……只是,為何兩人會鬧到這般地步?男人的心啊……始終都是定不下來的。
可愛?嚴子諾臉上更紅了一點,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可愛,卻還是個比她小的女孩……
“王妃娘娘可在房中?”屋外,蒼老的聲音帶著十足的中氣詢問著,此人正是王府管家青叔,青叔原是老夫人還為貴妃時,居住和清宮的侍衛,兩年前亦是青叔找到了赫連桀,幫他回到了汴京,所以,對于青叔,赫連桀和嚴子諾都是尊敬有加的,只是嚴子諾對他有點小小的怨,要是當初他沒有尋到他們,那此時,她和赫連桀想必還在山中,守著爺爺的藥草廬子過著平凡的生活。
“青叔何事?”沒有通傳,嚴子諾親自走到了屋外。青叔看著依舊沒有多少大家風范的嚴子諾嘆了口氣,如此這般,將來如何母儀天下?但,即使不滿,青叔也不會說出來,畢竟是鄂妃娘娘選中的媳婦兒……
“回王妃,老奴帶來了這個月的賬目,請王妃過目?!闭f話間,青叔已將兩三本賬本遞了上去,嚴子諾接了,點了點頭,作為一府之母,看賬目是她必修的功課,原本山中住著的時候,她們一家即使有剩余,也不多,所以,賬本這種東西是根本不需要的,到了這里,嚴子諾還記得第一次看到那龐大的賞賜銀錢時,有多么的手足無措。
“我知道了,青叔可還有事?”望著并沒有退身意思的老人,嚴子諾輕輕的問。
“老奴這里還有一份長公主送來的請柬,是邀王妃三日后到謝華亭商菊的,您看……”
“我知道了,我會去的,一會我會給長公主回個帖子,青叔叫人捎去就行了?!眹雷又Z心中雖然有些不愿意,但作為睿親王府的王妃,不與這些名媛們交道,也是不合適的,所以,每次也都會去,但,多半時候,會提前告退就是了,所以,外界多傳聞睿親王妃體弱不能孕,卻還善妒……
“是,那老奴告退了……”
“說?!睍績?,赫連桀坐在雕花大木椅上,手中握著狼毫,快速的寫著什么。
“回主子,西夏已屯兵十萬在邊境,整日操練卻沒有進攻之意,皇上看來已經坐不住了,秘密下了圣旨,要劉子良秘密率兵前往邊境抗敵?!?
“蠢貨?!焙者B桀唇角微微一動,一句不屑的怒罵便從口中溢了出來,如此一來,西夏自然有好的借口開戰,三年前的停戰協定也必將被撕破,有帝如此,真是皇朝的不幸啊……
“老妖婦最近似乎養了一批死士,屬下……還沒有查出來他們有何用處……”云飛揚淡淡低頭,有些羞愧。
“再查!”
“是……”
說話間,赫連桀已將寫好的筆墨吹干,小心的折疊起來,裝進了一個信封。
“主子……屬下徹查了水漣漪的背景,沒有可疑之處……”云飛揚微微攏起了眉頭。
“必是有幕后之人?!焙者B桀封號信封,用火漆攏上,遞給云飛揚,云飛揚恭敬的接了。
“讓言濤拖住劉子良的進程,將這封信交給段無煙?!焙者B桀冷冷的吩咐,讓云飛揚愣了一下。
“主子說的可是西夏國主段無煙?”
赫連桀沒有答話,只是冷冷的掃了云飛揚一眼,云飛揚立刻垂下了頭,知道自己逾矩了,躬身退了下去。
赫連桀旋身在木椅上重新坐下,身下柔軟的白虎皮拖到了地面,赫連桀揉了揉眉心,有些個疲憊。
“王爺?!?
“青叔?”赫連桀看著進來的老人站了起來。
“老奴已經把賬目給王妃送過去了,還有一份長公主的帖子……”青叔恭敬地立在一旁匯報著,凡是關于嚴子諾的,他都會第一時間向赫連桀匯報,這是赫連桀的要求。
“本王知道了。”
青叔退了下去,偌大的書房里只剩下了赫連桀,赫連桀起身,從一旁的畫桶中取出一副畫卷,握了握,才慢慢打開,畫卷中所繪的是一個女孩,十二三歲的模樣,扎著俏生生的辮子,一身農家的布衣,背上是一個大大的背簍,彎彎的柳眉,小巧的櫻唇,兩汪水靈靈的大眼睛別樣的有神,咧著小嘴露出大大的笑容。
赫連桀冰冷的臉龐有了淡淡融化的痕跡,深受撫上女孩的臉龐,眉角眼梢也染上了一抹笑痕,這是他的諾兒……
“桀?”驀地,頭頂傳來一聲脆響,赫連桀猛的闔上畫卷,眉頭為皺,伸出纖長的手指仔細的系好畫卷的帶子,并不去看來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