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子昕怔怔的看著那一臉冷然的左昱珩。心底快速閃過一絲讓她抓不住的感知。一個她知道那個對自己一定十分重要的感知。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關子昕右手拿著一個十分精致的荷包。左手輕輕的撫上右臂那深深的傷口。
昨天離開左昱珩的房間,她遮遮掩掩的沒有讓其他人發現她手臂上的傷口。回到自己房間,脫掉外衣,就看到薄薄的內衫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大片。
緊咬著牙關,將內衫慢慢的揭開。強忍著疼痛向手臂上望去,就看到那幾乎深可見骨的印記。經過剛才的撕扯,原本已經凝固的血液現在又流了出來。趕忙從柜子里拿出外傷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倒了上去?!鞍 毖蹨I霎時奪眶而出。媽媽呀……好疼啊……
“關小姐?你出什么事情了嗎?要不要讓小的進來幫你?”門外的婢女聽到關子昕的聲音,擔心的問道。
聽到婢女的話,關子昕一驚之下還不小心的將瓶碰到自己的傷口上,又惹得自己淚水狂飆。“沒事沒事?!眴琛惺拢€有大事了。
婢女聽到關子昕的聲音有點悶悶的,還是有些不放心,“你真的沒事嗎?如果有事要告訴我們?!?
關子昕急忙說道:“沒事沒事,我只是在找東西。你們不要進來?!遍T外傳來婢女的聲音,“小的知道了?!比缓筮@才真正的安靜了下去。
關子昕認真的清理著手上的傷口,強忍著疼痛上藥、包扎。直到一切都弄好,才終于松了口氣??粗直凵侠p繞著的白色繃帶。感受著那絲絲的抽痛,忍不住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真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忍受這份痛苦。那深深的傷口注定要留下難以磨滅的疤痕。她白嫩嫩的小手哦,從此一去不復返了……
拉回思緒,關子昕看著手上的荷包,緩緩的將它打開倒出。一塊溫潤的白色玉佩呈現在她手中。
雪白無暇的質地,細致精良的雕刻。向她昭示著,它是多么的貴重。看著玉佩上那栩栩如生的兩條驕龍,緊緊圍繞著中間那清晰的珩字。
這塊玉佩她見過不只一次,但都不是在一人身上所見。而是在左昱瑭、左曦琨、左昱琛身上都有見過。只是他們身上的玉佩都寫著自己的名字最后的一個字。所以她手上這塊玉佩,不用說,就知道是左昱珩的所有物。
這是在關子昕去左昱珩房間告別時,左昱珩偷偷塞到她手中的。當時她僅以為是一件禮物,可現在打開后發現竟是這件玉佩。關子昕的心底升起了些許疑惑。她知道皇家人身上的物品都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而左昱珩他們的玉佩更是他們身份的象征。他自己不會不明白這玉佩的重要性,可是他卻這樣的送給了自己。她有些想不明白。這僅僅是因為她對他的好嗎?“吁……”車外傳來車夫的聲音。馬車緩緩停下。“關小姐,到地方了?!?
“哦?!标P子昕收回已經飛遠的思緒。拿過昨夜收拾妥當的小行李。推開車門步下馬車。映入眼中的就是那樸實無華的寬厚大門。上面清楚的寫著‘方府’。
這就是她的外公家啊,在她的記憶里,她沒有來過幾次。僅僅是在關云坤出征回來時,才會帶著她來拜訪。而關云坤不在家時,根本沒有人會想起她還有一對年邁的外公、外婆。謝玉茹更不會帶著她來拜訪。
“孫小姐。老爺夫人已經等了你好久了。請隨老奴來。”一名年過半百的老人走到關子昕身前,接過她手上的小包袱。笑瞇瞇的說道。
“哦,謝謝。”關子昕禮貌的點頭。老人微微一愣,這還是他記憶中的孫小姐嗎?那個總是躲在姑爺、孫少爺的身后,怯怯的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孫小姐?
“徐爺爺?”關子昕輕喚面前的這位老人,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位老人是跟隨她外公多年的老仆人,徐遠。
“哦哦,對不起孫小姐,人老了就是容易走神。這就帶你去見老爺、夫人?!闭f著就帶著關子昕向府內走去。
一路走來,關子昕看著裝扮的古樸淡雅的方府,將它與關子昕記憶中一一切都重合在一起。這里就是她娘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啊。
徐遠停到門前,對身后的關子昕說道?!暗搅耍瑢O小姐請進?!?
關子昕點點頭,跨進門檻,就看到坐在屋內的兩位老人。頭發斑白卻精神矍鑠的兩位老人。
關子昕對著兩位老人露出甜甜的笑容。“外公、外婆。”
兩位老人皆是一愣,隨后一道身影直直的向關子昕沖了過來?!靶∽雨颗叮馄藕孟肽惆 !?
被人緊緊摟在懷中的關子昕,有點不明所以的眨眨大眼,這是怎么回事?記憶中的外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激動過啊。
“咳咳。”原本坐在一邊的方煥陽干咳了兩聲。提醒著自家的老婆子不要嚇到關子昕。
關子昕的外婆潘宛珍回頭瞪了一眼自家的老頭子?!翱仁裁纯?,因為你當的那個破官,我都陪你演了這么多年的戲了,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你可以告老還鄉,你還想讓我陪著你演什么高貴的夫人不成????”
聽到潘宛珍的話,方煥陽的老臉不由得一紅,心里也是暗嘆,潘宛珍陪著自己在京中過了這么些年,一直強按著自己活潑的性子,裝出一副高貴的氣質,陪著他在人前周旋。現在終于要離開這個城市了,她也終于不用在繼續裝下去,這些年也確實苦了她?!胺蛉?,我只是怕你嚇到子昕,你沒看到子昕已經被你嚇愣了嗎?”
潘宛珍松開懷抱,低頭看著關子昕,對上那雙明亮的眼睛,那雙與方莘一模一樣的眼睛。小心的問道:“子昕,外婆嚇到你了嗎?”
關子昕眨眨大眼,搖了搖頭?!皼]有啊外婆。子昕也很想外婆呢?!?
潘宛珍又緊緊摟住關子昕?!芭丁蓯鄣男∽雨?。讓外婆好好抱抱你?!标P子昕也將小手回摟住潘宛珍。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看著那一老一小緊緊的抱在一起,方煥陽忍不住搖了搖頭,但心底卻有著一絲嫉妒。
仿佛是知道方煥陽心中的想法,關子昕看著對面的方煥陽。“外公,子昕也很想你喲?!?
聞言方煥陽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關子昕僅僅在方府停留了一日,就隨著方煥陽夫婦離開了尚京城。
看著那越來越遠的城門,關子昕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大,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讓關云坤這樣急切的做了如此安排。她昨天從方煥陽口中得知,不僅是她離開尚京城,就連還在安陽王府的謝玉茹母女也被關云坤命人送到了別處。而且沒人知道她們被送去了哪里。
關云坤一人遠在不知名的地方。關拓被留在宮中,謝玉茹母女被送走。她要隨著外公外婆離開尚京。關子昕的心中越來越擔心關云坤,到底是什么事情讓關云坤想盡辦法的讓一家人分離。
看到關子昕那略帶憂慮的小臉,方煥陽輕輕拍拍她的小臉,“不要為你爹擔心,既然他都已經安排好,你就要相信他。他不會出什么事的?!彪m說嘴上安慰著外孫女,但方煥陽的心底也有著不安。因為就在幾天前,他被左梏昭進宮中,看到了關云坤的信件,希望他能辭官帶著關子昕離開尚京。出于對關云坤萬分的信任,方煥陽便立刻向左梏提出自己想要告老還鄉。而左梏聽到他的話,也什么都沒問的就同意了他的辭官。想必左梏也已經知道關云坤的安排。
方煥陽暗想,關云坤正在經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而他的家人正是他最脆弱的地方,所以他便一一的安排開來,沒有讓他們待在一處,而是四散開來。種種的跡象表明,這件事還一定是能危及到他周圍最親近的人,所以才要他辭官離京。
看著眼前憂心忡忡的關子昕,方煥陽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安,安慰著她,卻安慰不了自己。
關子昕注意到方煥陽眼底的不安,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想法,但此刻小小的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強忍住幾乎就要問出口的話語。輕輕的點點頭?!巴夤蹅冞@是要去哪里?”
方煥最露出淺淺的笑容。眼底有著一抹頑皮?!叭フ夷憔司?。你親舅舅哦?!?
關子昕張大了眼睛,直直的瞪著方煥陽,“親舅舅?!”不是吧?她有舅舅?還是親舅舅?她外公外婆的親兒子?她娘的親哥哥?
看到關子昕瞪圓的眼睛,一邊的潘宛珍湊了過來。對著關子昕露出一個讓人值得玩味的笑容。“是哦,是你親舅舅。我生的哦。”
關子昕的腦袋現在已經完全被攪成一團糨糊。她有舅舅?為什么她從來都不知道?為什么她從沒有聽說過?
一路上剩下的時間,方煥陽與潘宛珍都在想她解釋著,她這位突然冒出來的舅舅到底是何許人也。原來表面上文質彬彬的方煥陽,出身竟是武林世家。方煥陽的父親為了讓兒子各方面都能全面發展,在他小時候便請來一位教書先生,每天教導方煥陽四書五經、道德倫常。本以為這樣就能教出一個文武全才的兒子,但令方煥陽的父親沒有想到的是,經過那位老先生的洗腦,方煥陽一心一意的想要入朝為官,為國盡忠。那時的方煥陽尚且年少,他的父親以為他只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日子久了他自己就會忘了這件事情??墒堑鹊椒綗柍杉摇⑸雍?,依然心心念念做官的事。這才讓人感覺到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