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為君獨醉
- 懶知更
- 3601字
- 2013-01-03 17:49:49
汀蘭院的木質小樓里,應汲緊緊抱著楚少靈不說話,楚少靈一直在流淚,雖然說不出話,但是眼光卻極其怨恨地盯著他。
應汲微微松開她,用袖子擦了擦她的淚,“靈兒,你知道我喜歡你。”
楚少靈聞言淚又洶涌而出。
應汲一拳砸在床邊上,吼道“他哪里值得你這樣,難道我不比他好?”
楚少靈一個激靈,嚇得止住了淚。
應汲哀傷道“我如今這樣不好么?你那時候不是還嫌我不像個男人,如今我變成你喜歡的那樣你怎么還不喜歡我?”
說著他便緩緩靠在她肩上,楚少靈露出驚恐的神色。
應汲仿佛在自言自語,“放心好了,等我做完那件事,一定帶你歸隱山林,什么都不管,就做對逍遙夫妻,你喜歡使鞭子,我便做個木頭人天天讓你揮著玩,一個打爛了,我再做第二個,第三個……直到你老了,滿頭白發,揮不動了呵呵,到那時……那時……”應汲說著說著突然笑起來,楚少靈看不到的是,背對著她的應汲,早已淚流滿面。
三日后,楚家大小姐自己回了家。
楚大小姐回家的第二天,便解除了同沉家的婚約。傳為佳話的兩家聯姻,自此不告而終。
沉仲珩在楚少靈的院門前站了三天,終因體力不支被抬出去。
安寧和薛簡早在一封神秘來信的指引下摸到汀蘭院,汀蘭院格局頗大,前前后后占了將近半條街。
還未進門,就有老鴇攔了路,“二位公子,不巧了,我們今日不做生意。”
安寧冷哼一聲,踹開老鴇便往里闖。
里邊果真沒有一個人,安寧將老鴇的手踩在地上威脅道“說,他在哪里?”
老鴇痛哭流涕,不知是裝得還是疼得,“公子,我當真不知道啊。”
安寧加大了力氣,老鴇疼得直叫娘,“公子,我真的不知,這里我做不了主啊……”
安寧眸光一閃,“誰做主?”
老鴇畏畏縮縮,“管、管事梁衡。”
“他在哪?”
老鴇斷斷續續道“后廂、后廂……”
安寧抬腳踢開她便往后趕。
從后門出去,就看到一個獨立的二層木樓,樓前小橋流水,看起來并不像是汀蘭院的物業。
安寧踹開門闖進去,里邊卻早已人去樓空。臨窗的書案上用鎮紙壓著一張宣紙,安寧拿起來看。
“寧弟你可來晚了,公主,您知道我父親的臨終遺言是什么嗎?他說,好好跟著公主。呵,我也想好好跟著公主,可是我更惜命啊。公主,有緣再見吧,哦不,或許那時公主就不想見我了,算了,各自珍重吧。應汲奉上。”
安寧震驚地盯著那頁紙,薛簡無聲地擁著她,她忽然抬頭道“你說應賢的死是不是有問題?”
薛簡理理她的發絲,“你不要多想。”
安寧低下了頭,“應汲當初一定是恨死了,現如今他還不愿見我,只能說明……”
薛簡轉過她的身子撐著她的肩膀,“應汲只是個普通人,應大人過世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他需要時間,我們要相信他可以處理好,時機到了,他自會回來見你的。反是你,瞧你這一路都瘦成什么樣了。”
安寧抬眸望他,猛地掙開薛簡的挈制,“薛簡,還有你,求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戲了。”
薛簡微微一笑,“公主,我說了你是我的妻,你還要我說什么?”
安寧不說話。
薛簡湊近他,“還是你要我用行動表示?”
安寧晃了晃,勉強站定,道“我說過你可以不理其他人。”
“我從沒理過誰。”
安寧后退一步,直直地望進他的眼,“我不是那種可以雁過無痕的人,你這樣對我,我當真了怎么辦?”
薛簡搖頭笑笑,“你便當真好了。”
安寧瞪他,他便回望著她,眼中風月,一如初見。
良久,安寧無奈地嘆了口氣,“薛簡,你可不要后悔。”
雖然沒見到應汲,安寧還是決定多留些日子。因為這里有個亟需安慰的人。
楚少靈的悔婚對沉仲珩的打擊頗大,如今他每日的行程固定為酒樓喝酒,喝醉被抬回去,再喝,再醉……循環往復,不知疲倦。
望著前面歪歪倒倒的身影,安寧扶額嘆息,“唉,瞧他每日醉生夢死,倒叫我記不起他原本的樣子了。”
薛簡跟著嘆了一聲,“每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只能說他們有緣無分……小心!”
一輛馬車急速往他們這邊沖過來,安寧怔愣間整個人已被薛簡抱在懷里,直朝旁轉了幾圈才停。
遠遠地,似乎聽到車夫的一聲咒罵。
薛簡皺了眉,低頭問“有無大礙?”
安寧還在怔愣中,薛簡以為她被嚇著了,遂摟著她輕聲道“別怕。”
安寧猛一激靈回過神來,“薛簡,你說應汲會不會還在杭州城里?”
薛簡略一思索,道“他存心躲你,在哪里都不會讓你找到的。”
安寧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不說話,薛簡便摟著她往前走,安寧不過一愣便掙扎道“做什么?”
薛簡不動聲色地壓下她的反抗,“你忘了沉仲珩前幾天把人家的酒窖砸了?快走吧,沒準現在他已經惹上事了。”
安寧沉默,是,沉仲珩喝醉了愛惹事沒錯,但這件事同摟著她有什么關系?
暢春樓里,沉仲珩照例喝得醉醺醺的,邊搖頭晃腦邊不住嘟囔著,“為什么,為什么,總該告訴我為什么啊……”
安寧向薛簡道“這園子里的小曲唱得很好,叫我想起那時候應汲唱小曲勾搭姑娘的事了。”
薛簡笑了笑,“我也會唱的。”
安寧斜了斜眼,“哦?你勾搭哪家小姑娘了?”
薛簡默默喝了手中的酒,沉仲珩忽然插嘴道“我從四歲開始勾搭靈兒。”
安寧愕然地望著他,干笑道“呵呵,沉兄真是,真是少年老成啊。”
最后沉仲珩醉醺醺地被家人抬回去了。
窗外一輪明月掛在海棠樹梢,疏離的枝椏映在圓月上,月色旖旎,樹影婆娑,雖然好風好景好月圓,偏偏讓人覺得蕭索萬分。
安寧一手支頤,一手舉杯,“薛簡,這杯我敬你,敬你……呵,敬你好思量。”
薛簡默默在旁接過喝了。
安寧又倒滿一杯,“這杯我還敬你,敬你生了個好模樣。”
薛簡遲疑一下,還是接過喝了。
安寧端起第三杯,“這杯么,就敬你……壽比南山吧。”
薛簡皺了眉,安寧輕笑一聲自己喝了,“還是敬我自己吧,多情總怕無情惱。”
薛簡伸手拿下空杯,“你喝多了。”
安寧手里一空,索性托腮看他,“喝多?你可知我有多大酒量?上次是騙你的,我并沒醉,人嘛,只是想醉便就醉了。”
薛簡眼中閃著明滅不定的光火,樓外微風揚,樓里絲竹響,兩相碰撞成了淺淡的情懷,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荷葉香。
安寧“嘩”地站起身,“月色真好,我出去看。”說完她便旋身飛出了窗,足尖只在海棠樹上一點便上了屋頂。那海棠樹不過輕微一顫,便再沒動靜。
薛簡垂下去的眼睫動了動,隨即也跟了上去。
安寧交疊著腿坐在上面,手上繞著一個銅鈴鐺,不時發出“叮鈴鈴”的響聲。
薛簡看了她一眼,坐在她旁邊。
安寧手中鈴鐺一收,鈴聲戛然而止。她搖著手向薛簡道“這鈴鐺平日不響的,我方才把里邊的線抽了,它又響了,你可知道為什么?”
薛簡盯著鈴鐺看了半響,搖頭。
安寧神秘地笑,將鈴鐺放在薛簡手心,“那線串著里頭的銀丸子,線一抽,銀丸子就能自由撞擊從而發聲了。”
薛簡望著手心的鈴鐺,晃了兩下,果然有“叮鈴鈴”的聲音。
安寧用手枕著頭仰躺著,“聽說我們大周有個神秘的家族,那個家族男孩出生父母都要去求個銅鈴鐺掛在腳上以祈這個孩子一生平安,父親……恰巧是那個家族的后代,我出生的時候身體弱,他便想為我求鈴鐺,但我是女孩,呵呵,他也不管,還說女孩更應嬌貴,干脆給我做了兩個掛在身上,只是用線串著不讓它發聲就是了。”
這還是第一次從安寧口中聽說她的父親,那個先皇藏起來的男子。
薛簡默了默,突然笑道“你真好命,我小時候就總被欺負。”
安寧望了望他,“哦?誰敢欺負你?”
“你啊。”
安寧無語地瞟了他一眼,“你說笑呢吧?”
薛簡抱臂望著她笑,“沒有說笑啊,你還把我推進荷花池呢。”
安寧驚得咳了起來,薛簡輕拍她的背,安寧推開他嚴肅道“不可能,我一點都不記得。”
薛簡好整以暇地枕著手臂躺了下來,“那是你貴人多忘事。”
安寧大窘,“是么?真是對不住。”
“那時我是公主伴讀。”薛簡忍笑道。
“什么?”安寧差點跳了起來。“我怎么沒見過你?”
薛簡幽幽道“那時候公主整天同應汲霍子君混在一塊,殿上大臣哪個沒被公主作弄過,我偶然一次在御花園賞花,叫公主看見了非說我太過瘦弱,結果一腳就把我踹進荷花池。”
安寧已經超離震驚了,她忽然蹙眉道“你就是在戲弄我?”
薛簡笑了一下,“并沒有,所以公主回來后變得如此像是一個公主,我竟然沒認出來。”
“回來?”
“就是從海外歸國。”
安寧突然別過臉,“之前的事我都忘了。”
薛簡“哦”了一聲也沒再說話。
安寧緩緩舒了口氣也躺下來。
月光溫柔地籠罩著他們,雖然清寒卻又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溫暖,安寧背轉了身子,默默數著那邊的枝椏。
“咦?你看……”她遽然轉身,電光火石間,她原本想說,海棠樹上有一個小花苞剛剛悄悄打開了,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還從沒見過這么新奇的景象呢。可是在這些話還未來得及說之前,她的唇,輕輕刷過他的唇。一瞬間,仿佛被電流擊中,兩個人都愣住了。她還未從愣怔間緩過來,眼前的俊臉突然逐漸放大,她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安寧“啊”地一聲朝后竄去,接著又“啊”地尖叫起來,她竟滑下去了。
房檐下是一個小池塘,偏偏這池塘,是養荷花的,安寧不禁悲嘆報應來了。
腰間驟然一緊,一雙大手擁著她只在殘荷上一點,便躍到池邊的石巖上。安寧猛地推開他,轉身,使力跳開,動作瀟灑至極。只有她自己知道,狼狽至極。
直到安寧驚慌失措地跑進房間,她才想起自己也會輕功這一碼事。
她握著滾熱的雙頰倚在門上,薛簡親了她?
她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有這一句話反復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