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動用職權(quán)為女孩走了后門，但因為女孩的“三無”身份，只能在國宇集團做了個“空降”清潔工。

偽造的身份證上，女孩給自己取名叫做許文心，只取其諧音“許我問心”。

從前臺接待部引導至勞務(wù)部報到，分配到后勤部再被朱姐領(lǐng)走，跨越三個部門僅用了十五分鐘，文心不知道是該驚嘆李樂的權(quán)威還是國宇集團的工作效率，一致的著裝、千篇一律的微笑和嫻熟的業(yè)務(wù)，文心感覺自己像流水線上的產(chǎn)品一氣呵成，流暢卻冷淡。

清潔班的辦公室在地下停車場二層，在國宇集團豪華裝修的集團本部顯得寒磣。

“叫大家過來開會”朱姐吩咐一個小個子女人。

差不多十分鐘，辦公室就聚集了三十個左右身著紫紅色小西裝、黑色長褲的女人，頭發(fā)一律挽起藏在紫紅色頭花下，簡潔干凈但也不失大集團風范。她們已經(jīng)分四排站好了隊，這十幾分鐘內(nèi)，文心被晾在那里。

“開會，你……”文心留意到朱姐看向她這邊，眼神里除了命令還有一絲不滿與急躁“先做個自我介紹”。

不及細思，文心轉(zhuǎn)身面向大家“各位好，我叫許文心，今年26歲，以后請大家多多關(guān)照”，沒有想象中的翹首以觀或評頭論足，千篇一律的表情、死一般的沉寂，文心的心里忍不住打起了小鼓，大集團果然是有紀律沒人情。

“小寧，文心以后就跟你一組，負責88層辦公區(qū)、89層餐飲區(qū)和90層天臺。”

“明白”只見一個中年婦女從最后一排走出，面帶微笑，不過她的微笑和其他人不一樣，只因里邊包含著真誠的歡迎。文心向她展開甜美的笑容，只因她是這里唯一一個會笑的人，至于剛才那些人，則都是標準的職業(yè)微笑——皮笑肉不笑。

“入列。”

隨著朱姐一聲令下，文心哦了一聲就向最后一排走去。朱姐尖細的聲音像機關(guān)槍一樣在身后掃射：“一組周一下雨時大廳打掃不干凈，扣十分；十組女衛(wèi)生間打掃不干凈扣五分；十一組窗臺玻璃沒擦干凈扣五分……”

文心朝寧姐吐了吐舌頭，朱姐這陣勢怎地讓她想到了包租婆？剛剛站定，文心就聽見朱姐說“第三十組天臺打掃不干凈扣十分，宣布完了，散會。”

大家魚貫而出，文心正無限感慨著入職儀式的簡潔冰冷，一雙手就伸到了眼前，抬眼寧姐正朝她笑著，“叫我寧姐，合作愉快！”兩雙手握到了一起。

“你的工作服，兩套”突兀地一堆衣服扔到了文心的懷里，剛才那個小個子女人站在她們面前，眼神冰冰表情忿忿，“這么有姿色爬床就行了，何必來這里空降……”隱隱聽到她的小聲嘀咕，看著她扭來扭去的肥臀，文心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一個八婆范本。小個子女人回頭狠狠瞪文心時，她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慘了，都說不能得罪女人，女人當中的小人更是不能得罪，小旮旯陰你一把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文心心中欲哭無淚了。

當寧姐對上她求救眼神的可愛表情，雖也擔心卻也帶著寵溺地說“你啊！”。

手里動作不亂、嘴里閑聊不斷，這就是文心和寧姐打掃90層天臺的場景，絮絮叨叨中文心知道了國宇集團的八字核心價值觀“高效協(xié)同紀律績效”，也知道朱姐雖然嚴肅倒也公正，更知道了那個小個子女人的敵意從何而來，原來這次清潔班缺員她本來在打點著要讓自己的弟媳來，卻不想被文心占了去。

“清潔工都這么吃香？”

“怎么你瞧不起清潔工？”寧姐滿臉詫異地看著文心。

“不是的，”文心急忙擺手“我的意思是為什么一定要來國宇集團呢？清潔工的工作應(yīng)該比較好找才是啊！”

“福利好啊，國宇集團雖然規(guī)矩多些，但清潔工的收入?yún)s是同行的三倍，而且國宇集團是國際大亨，出去說自己是國宇集團員工那身份都要高些，找對象說出去都能抬價！”寧姐滿臉崇拜，文心卻有些悻悻然，不管怎么體面，都改變不了給他人打工幫別人賺錢的本質(zhì)。

“寧姐”文心淡淡地叫了一聲，緊接著一臉壞笑地看著寧姐“你不會是受命替領(lǐng)導給我洗腦吧？”

“鬼丫頭，我倒是想幫呢，只是咱那王子級別的總裁是需要我?guī)兔Φ膯幔俊睂幗阏媸谴蛐难劾锵矚g文心，雖是第一天共事卻也笑聲連連。

“王子級別？堪比威廉？”文心嘖嘖搖頭，不是總裁太臭美，就是寧姐太夸張。

“你啊，別不見兔子不撒鷹，到時候被迷的七葷八素可別來找我八卦！”

“嘿嘿，搞了半天也只是兔子王子嘛！”文心一副我就是不相信的表情看著寧姐。

寧姐寵溺地搖搖頭，不再與文心糾結(jié)這個問題，心想我就等著你來找我八卦。

文心看著寧姐那寫在臉上的心思，嘴角情不自禁上揚，她真心覺得這份工作很不錯，清潔就當鍛煉，有人花錢請咱鍛煉何其美哉！

待到打掃完天臺，寧姐已經(jīng)抖出了自己的全部“家底”——今年三十五歲，念完高中家里供男不供女才從農(nóng)村出來打工，老公三年前死于車禍，她拿著賠償金帶著女兒徹底離開農(nóng)村來到了這座城市。

文心禮尚往來也向?qū)幗憬涣俗约旱牡祝瑓s只說自己是李樂的一方遠房親戚，至于失憶只字未提，不是不坦誠，只是不愿再將自己置身于失憶的漩渦，在別人眼中看不到自己的失憶不是很好嗎？

寧姐總是念叨著她們的這片轄區(qū)是有真油水沒實油頭，其他各組都可以通過垃圾分類統(tǒng)一出售而拿到額外回扣，卻獨獨她們這組少的可憐。

聽著寧姐的嘮叨，文心想到了李樂，他讓自己住進了他的公寓，還給了她一筆零花錢，雖然被人養(yǎng)著心里多少有些擱擰，但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身無分文又人生地不熟，文心除了依靠李樂別無他法。唯一能做的便是給李樂寫了借條，好在國宇集團清潔工的待遇好，掐指算算半年后或許自己就可以經(jīng)濟獨立了。

文心開始還有些擔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尷尬，可李樂是真的很忙，不在書房便在臥室，文心大松一口氣，暗怨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熟不知這是李樂故意為之的，目的就是想讓她住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