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皇甫瑾不解的看向陸蓉蓉。
陸蓉蓉從來沒有這么失態(tài)過,特別是在皇甫瑾面前。終于意識到方才發(fā)生的事,她淚痕未干的小臉兒上顯現(xiàn)出一絲羞赧,難為情的道:“望殿下見諒,蓉蓉失態(tài)了。”
皇甫瑾不甚在意的搖搖頭,本想開口說話,卻不料聲音完全被玉兒的強(qiáng)大聲波所覆蓋。無奈之下,他和陸蓉蓉只得同時將目光放在玉兒身上。
一番叫陣下來,失去了表演舞臺的陸蓉蓉心有不甘、淚眼婆娑對玉兒道:“你哭什么?”
“蓉姐姐哭什么,玉兒就哭什么!哇嗚嗚……”哭還不容易?哼哼!
玉兒的哭聲可謂是一枝獨秀,真有欲與天公試比高的味道。在她的強(qiáng)大沖擊力前,屋內(nèi)什么聲音都被掩蓋下去了。
張媽媽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憤恨的望著玉兒,但礙于玉兒的公主身份也只得作罷。
皇甫瑾見玉兒哭得雙眼通紅,擔(dān)心她把嗓子給哭啞,遂趕忙將陸蓉蓉抱到榻上去,交代了張媽媽代為照料,之后便疾步走到玉兒跟前,蹲下身輕聲哄道:“玉兒乖,別哭了。瞧你,鼻涕都流出來了,多丑?”
“哇哇哇嗚嗚嗚……”哼哼,就要哭給你看!
“玉兒,別哭了,回宮太子哥哥陪你放風(fēng)箏去。”皇甫瑾小心翼翼的抱起玉兒出了門。
里面?zhèn)鱽黻懭厝匕莸目抟簦骸暗钕拢〉钕拢娴臈壢厝夭活櫫嗣矗俊?
皇甫瑾回過頭,為難的對陸蓉蓉道:“蓉蓉好生歇著,我先把玉兒送回宮,改日再來看你。”
哎!看來妖嬈美麗的陸蓉蓉纏功還稍遜小玉兒一籌。倘若想拴住太子爺,恐怕她還得另覓新招兒。只可惜了,今兒她苦心導(dǎo)演的一出苦肉計算是泡湯了。有什么辦法呢?技不如人,甘拜下風(fēng)吧!
皇甫瑾領(lǐng)著玉兒從天一閣出來之后并沒有立即回宮,而是往京郊之外而去,那里人跡稀少是最適合散心的地方,同時也可以借由清新的空氣讓他想明白一些事情。
時近晚春,狹窄的羊腸小道上各式古木已經(jīng)長得枝繁葉茂。金色的陽光灑在綠意盎然的大地上,微風(fēng)輕輕拂過,陣陣碧波蕩漾,好不美麗!樹梢上,小鳥的歡聲笑語如同破浪長風(fēng)劃破寧靜的天際,撒下一聲聲清脆的音符。
不遠(yuǎn)處,一丈來寬的河流發(fā)出嘩啦啦的水流之聲,與此時皇甫瑾不規(guī)律的心跳相互契合。今日之事來得太過突然,絲毫沒有給他準(zhǔn)備的時間。多虧玉兒胡攪蠻纏替他解了圍,否則越過父皇母后擅自決定納妃,宮中一定會掀起驚濤駭浪!思及此,他微微側(cè)頭看了一眼玉兒,眸中流露出一絲欣賞和感激。
“玉兒,坐好了,咱們要過河了!”皇甫瑾一語言罷,立即穩(wěn)穩(wěn)的把玉兒護(hù)在懷中,揚起馬鞭重重的落在馬腹上。馬兒以急如閃電之速騰空躍起掠過寬大的河流,顛簸一下又落回地面,驚險刺激的一連串動作引起了玉兒極大的興趣。
“嘿嘿!太子哥哥,這匹馬兒好厲害哦!”玉兒邊說邊俯下身趴在馬背上,還伸出小手去摸摸駿馬的耳朵:“好好玩兒!”
皇甫瑾慌忙將玉兒的小手拉回來,心有余悸的道:“玉兒別鬧!小心摔下馬!”
玉兒這次很聽話,乖乖的立起身躲在皇甫瑾懷中,甜甜的道:“太子哥哥,你為什么帶玉兒到郊外來?往常哥哥們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帶玉兒出來玩兒,太子哥哥今兒心情也不好么?”
皇甫瑾驚奇的望向玉兒,感嘆于她隱藏在天真無邪表象下的敏銳和睿智。細(xì)細(xì)想來,玉兒時常的搗亂行為并不都只是單純的頑皮,或許她心中還有一桿稱量是非的小秤?
也不知道為什么,皇甫瑾居然主動去和玉兒攀談起來;不是以一個大人對小孩兒的說話口吻,而是以平等的對話口氣,或許是因為此刻的他需要一個忠實的傾聽者吧!玉兒,一個介于成人與小孩兒之間的精靈,她能夠聽得懂他的話,并且她不會像那些虎視眈眈盯著他的豺狼女那般讓他警覺。
“玉兒還會看臉色?說說,你為什么認(rèn)為太子哥哥心情不好?”皇甫瑾輕松的語氣中有著不容置疑的糾結(jié),只是他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罷了。他生在深宮,長在深宮,早就學(xué)會了掩飾自己真正的內(nèi)心活動和面部表情。然而,他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在活潑頑皮的玉兒面前永遠(yuǎn)是一副真性情。
“太子哥哥,你想娶蓉姐姐進(jìn)宮,對嗎?”玉兒微微的癟了癟小嘴兒,雖然不希望太子哥哥將別的人接進(jìn)太子宮,可是她也更不愿意太子哥哥不高興。如果太子哥哥真的很想娶蓉姐姐進(jìn)宮的話,她決定不再搞破壞了。
皇甫瑾一臉好奇的看著玉兒,不解的道:“咱小玉兒怎么突然懂事了?你知道‘娶’的意思嗎?”似乎今天的玉兒更像是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字字句句透著賢惠和輕柔,與平日里的搗蛋鬼形象有些不符。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
“太子哥哥!”玉兒提高了音調(diào),小嘴兒嘟得老高,不悅的道:“你到底是不是很想娶蓉姐姐?”
皇甫瑾嘆了口氣,自嘲的道:“她懷了我的孩子,不論是出于情感,還是出于責(zé)任,我都應(yīng)該娶她。”
玉兒雖然還不太懂成人之間的情愛糾葛,但是她知道此刻的太子哥哥心里不痛快。難道是以為她先前搗亂,讓太子哥哥沒有和蓉姐姐好好的相聚,所以太子哥哥才不高興?又憶及陸蓉蓉尋死覓活那一幕,她心里突然有了強(qiáng)烈的自責(zé)感:蓉姐姐的肚子里真的有太子哥哥的寶寶嗎?如果太子哥哥不娶蓉姐姐的話,蓉姐姐是不是很可憐?
“太子哥哥,那你就娶蓉姐姐進(jìn)宮吧,玉兒不搗亂了。”她小小聲聲的道,露出一張苦瓜臉。
看到一向調(diào)皮搗蛋的玉兒居然露出一副妥協(xié)狀,弄得原本情緒不佳的皇甫瑾也忍俊不禁。他輕笑道:“玉兒希望太子哥哥接蓉姐姐進(jìn)宮嗎?”
玉兒誠實的搖搖頭,忙道:“才不是呢!”
她天真爛漫的年紀(jì)里不曾有過成年人世界的渾濁和層出不窮的計謀,也許就是那一片空白的純凈惹得那么多人去疼寵她、憐愛她吧!包括此刻的皇甫瑾,他竟然也想將她捧在手心兒里去呵護(hù)。
“玉兒,你覺得太子哥哥應(yīng)該娶蓉姐姐嗎?”破天荒的,他居然向一個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女孩兒尋求意見。這是以往絕無僅有的事,令他自己也覺得詫異。
玉兒眨巴了一下雙眼,抿抿嘴,有點兒不樂意的道:“要是太子哥哥不娶蓉姐姐,她就會死嗎?”
皇甫瑾長吐了一口氣,道:“蓉姐姐懷了太子哥哥的孩子,所以……”
“太子哥哥也會和蓉姐姐喝交杯酒嗎?還要洞房花燭嗎?”她像個被遺棄的孩子,帶著濃濃的鼻音。
皇甫瑾微微的側(cè)過臉,看見玉兒一臉的憨態(tài),嘴角不禁上揚了小小的弧度,寵溺的道:“小玉兒吃醋了哦。那太子哥哥不和蓉姐姐喝交杯酒,好嗎?”
“嗯嗯!”她猛然高興的點點頭,沒心機(jī)的道:“太子哥哥也不要和蓉姐姐洞房花燭哦!”
“那太子哥哥和誰洞房花燭啊?”他戲謔的一笑,不甚在意的跟她繞著彎彎。
“太子哥哥當(dāng)然要和玉兒洞房花燭啊!”她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牡溃骸昂俸伲€要喝放了蜂蜜的交杯酒!”
皇甫瑾一愣,腦中竟當(dāng)真幻想起玉兒身著鳳冠霞帔時的樣子。玉兒天生麗質(zhì),想必日后一定是個漂亮的新娘子吧……
坤寧宮
一臉陰沉的皇帝僵硬的坐在主位上,一動也不動,只是透過胸口處上下起伏的龍袍昭示著他此刻的憤怒和隱忍。
皇帝的左右兩邊分別坐著面露擔(dān)憂的皇后和剛剛嫁做人婦的煙霞公主。今兒這般隆重都是因為陸蓉蓉懷孕一事。倘若承認(rèn)這個孩子,那他將是冰瀚國的皇長孫,分量非同一般。一國長孫卻是出自一個歌伎之腹,怕是會令皇家顏面掃地;更有甚者,皇室從來都沒有停止過爭奪皇權(quán)的戰(zhàn)爭。皇甫瑾這個太子的身后不知道有多少雙嫉妒和憤恨的目光盯著,他的一言一行都得慎之又慎,否則授人以柄就不好行事了。倘若不承認(rèn)陸蓉蓉腹中孩子是皇家血脈,勢必又會引起有心之人的肆意挑唆。身為儲君,如若連承認(rèn)自己的血脈都沒有勇氣,那么他還有何種資格他日榮登大寶?
此番陸蓉蓉懷孕不僅將皇甫瑾陷入了絕境,甚至連皇上也處于了兩難的境地。一邊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一邊是皇家尊嚴(yán),江山穩(wěn)固,他哪一邊都損失不起。
說起來,皇帝也真是疼惜皇甫瑾這個兒子,否則按照正常程序他根本就不用來坤寧宮,直接一道圣旨下達(dá)便可采取強(qiáng)硬措施將整個事情壓下去。他又不是只有皇甫瑾一個兒子,想當(dāng)太子的人多了去了。現(xiàn)在他之所以屏退了所有外人,只留下幾個至親之人,意思已經(jīng)相當(dāng)明顯。他還是有心庇護(hù)皇甫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