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再配上陸蓉蓉那聲聲泣訴不令皇甫瑾憐香惜玉都不行。他只得一個勁兒的哄著陸蓉蓉,同時在心里自責自己棄陸蓉蓉不顧的丑惡行徑。身為一國儲君,這樣委屈一個柔弱的女子豈不讓人唾棄?
“蓉蓉,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先前聽張媽媽說,你要跟一個姓柳的郎中閑云野鶴,為何現(xiàn)在又這般傷懷?難道是他嫌棄于你?”皇甫瑾急切疑惑的語氣中缺少了一樣東西,那就是陸蓉蓉強烈希望感受到的‘嫉妒’。他雖然緊張,縱然心急,卻為何沒有因佳人將投向別的男人懷抱而吃醋?
按說,當聽到陸蓉蓉要下嫁給柳姓郎中時,他應該會怒發(fā)沖冠才對;然而他心里更多的是對陸蓉蓉的愧疚和細微的男性自尊受到影響罷了。不知何時他已經(jīng)忘卻了當初的心潮澎湃?難道他是個喜新厭舊的男人?為何他現(xiàn)在對蓉蓉的責任大過了情?是他還不懂情,還是他太過無情?
“殿下,您這話豈不是作踐蓉蓉嗎?蓉蓉雖身在風塵,也明白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您說過,蓉蓉是夏日池中的清荷出污泥而不染。蓉蓉縱使終日逢迎賣笑,但這身子可是干凈的,只屬于殿下您。更何況、更何況……”說到關(guān)鍵處,她又‘泣不成聲’的斷了。
皇甫瑾心中隱隱一跳,有種不祥的預感,輕聲道:“更何況什么?”
“更何況蓉蓉現(xiàn)在有了您的骨肉,怎能讓皇室血脈流落民間?還不如蓉蓉一死了之,斷了這無緣之情!”喝!這可真是個爆炸性的新聞!陸蓉蓉懷孕了?還是皇甫瑾的孩子?
“什么?”皇甫瑾頓覺腦袋一轟,竟有這等事?稍微平復了一下內(nèi)心的震蕩,他不解的道:“可是我已經(jīng)好幾個月不曾來天一閣了,蓉蓉你會不會是弄錯了?”
陸蓉蓉一聽,不依不饒的道:“殿下難道懷疑蓉蓉對您的忠貞?難道還懷疑這孩子不是您的?這不是糟踐蓉蓉嗎?蓉蓉自知命賤,也不求您八抬大轎抬進宮中,只要您能明白蓉蓉的一番情意就死而無怨了。既然您都不相信蓉蓉,蓉蓉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一頭撞死了干凈!”邊哭邊掙扎著要起來碰屋內(nèi)的大梁柱。
皇甫瑾好不容易才將陸蓉蓉制服,早已筋疲力盡,無奈道:“蓉蓉,今兒你是怎么了?你說過不逼我的,今兒這是……”他顯然有點兒接受不了。以往善解人意的女人一下子使起小性兒來,著實讓他吃不消。
“殿下,不是蓉蓉不知趣兒。蓉蓉能等,縱使等到地老天荒,蓉蓉也能等。只可惜這腹中胎兒如何等得?蓉蓉靠賣藝為生,現(xiàn)如今懷了身孕還怎樣在風塵中打滾兒?慢說是有心從良,縱然是隱身山林也得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給啐死。蓉蓉一向標榜賣藝不賣身,而今懷了身孕,各方風流公子們還買蓉蓉面子么?都把蓉蓉當做那嘗盡千般男子的浪婦了,那還不是想碰就碰得了的?”陸蓉蓉是越說越心傷,皇甫瑾這個初嘗情愛的男子哪里是她的對手?
皇甫瑾聽陸蓉蓉一說,也覺自己過分了點兒。他不應該去懷疑一個對他情有獨鐘的女子,于是安慰道:“蓉蓉別急,我這就為你另尋一處別院,安排幾個婢女來侍候你。往后你也就不必再拋頭露面了。”
陸蓉蓉哪里肯依?止住哭音,悲涼的道:“蓉蓉一生雖說淪落風塵,但也受盡萬千傾羨目光。而今太子爺既不敢對蓉蓉負責,蓉蓉也不便再打擾,絕不茍且偷生于陰暗一角。此生既不能舉案齊眉,待蓉蓉來生投進好人家與您再結(jié)良緣!”一語罷了,張大嘴巴就作勢要咬舌自盡。
皇甫瑾趕忙伸手堵住,心中暗嘆了口氣,正是焦頭爛額之極,玉兒靈活的小身子硬是鉆了過來,卡在兩人中間。
陸蓉蓉已經(jīng)表演得差不多了吧?該玉兒小惡魔出場了呢……
玉兒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了幾圈,最后將目光落到陸蓉蓉臉上,驚嘆道:“你就是蓉姐姐???你長得好美哦!比二哥帶回家的那些姐姐還美呢。可是為什么……”話到末尾,話鋒一轉(zhuǎn)成了疑惑不解。
???一屋子的人均愣在當場。人家陸蓉蓉這廂已經(jīng)到了尋死覓活的地步了,氣氛正是緊張之時,這個小鬼頭搞什么花招?
皇甫瑾一雙黝黑的眸子猛然從陸蓉蓉的身上移開,直直的盯著玉兒。玉兒時常會神來一筆令人料所未料。他不自覺的開始好奇玉兒的那個‘可是’里隱藏的話語。
老鴇張媽媽先前見識過玉兒折騰人的功夫,現(xiàn)在自然是把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以她猜測,這個小公主一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未免陸蓉蓉的好事被攪和,張媽媽慌忙對玉兒道:“公主殿下,太子爺正與蓉蓉談事兒呢。你還小,不懂大人的事。老身帶你別處玩兒去!”說著就蹲下身欲牽玉兒離開。
玉兒小手一甩,無意中將小手打在了張媽媽的鼻梁上。張媽媽只覺鼻頭一陣酸痛,扶著鼻子委屈的看著皇甫瑾,討好的道:“太子爺,您看?”
皇甫瑾沒有理會任何人,雙眼若有深意的盯著玉兒,閃亮的眸子中有著不可掩飾的期待。
陸蓉蓉見皇甫瑾的目光都落在了一個小不點兒的身上,自然是恨在心里。為了盡快拉回皇甫瑾的注意力,她輕啟朱唇,故作好奇的道:“公主方才說可是?難道公主認為蓉蓉有何不妥之處?”
玉兒愈發(fā)的湊近陸蓉蓉,兩只亮晶晶的眸子閃了閃,十分不解的道:“蓉姐姐,為什么你的牙齒那么黃呢?”
噗!牙齒黃?
陸蓉蓉一聽差點兒昏過去!她下意識的抿緊了嘴,連半句話都不敢再說,生怕被皇甫瑾看見她的不雅之處。身為首屈一指的京城名妓,她向來注重儀容,可以說里里外外都夠得上美人的標準。如果連‘唇紅齒白’幾個字都談不上,那豈不是有損她的美人氣質(zhì)?
男人嘛,神經(jīng)比較大條,自然不比女兒家心思那般細膩。他可沒有閑工夫去猜測更多,憑著一股子好奇之心,他居然也將自己那雙銳利的眼眸瞅準了陸蓉蓉的嘴。
尷尬,絕對的尷尬!
陸蓉蓉被皇甫瑾盯得滿臉通紅,早就忘了東南西北了,至于今天的任務自然也就無從談起。羞愧難當之下,她作勢便要掙扎著起身離開,卻不想被玉兒堵了個正著。
玉兒眨巴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直往陸蓉蓉眼前靠,那樣仔細的程度恐怕連陸蓉蓉臉上有幾個毛孔都看得清清楚楚胡。好半天,玉兒才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蓉姐姐沾到胭脂了!”
“玉兒,你又怎么了?”皇甫瑾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光總會被玉兒給搶了去。這不,一聽說玉兒有新發(fā)現(xiàn),他立即就一副求知欲極盛的樣子。
玉兒奶聲奶氣的對陸蓉蓉道:“蓉姐姐,你剛才咬到嘴巴上的胭脂了哦!原來是胭脂把牙齒染紅了,玉兒沒看清楚,還以為是黃的呢,嘿嘿!”
陸蓉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今兒算是被氣得不輕。礙于有皇甫瑾在場,她縱然再委屈也得死憋著,只希望不要憋成內(nèi)傷就好了。她緊緊的膩在皇甫瑾懷中,暗暗用粉舌來回抹了好幾遍自己的貝齒才敢露出頭來。
皇甫瑾意識到陸蓉蓉方才被玉兒戲弄了一番,為了替她撿回一點兒顏面,忙對玉兒道:“玉兒別鬧,先到一邊兒玩去。”
玉兒撅撅嘴,心里好生不是滋味兒。太子哥哥有了蓉姐姐就不和她玩兒了?不行,她說什么也不能離開!否則太子哥哥跟蓉姐姐走了,玉兒怎么辦?
“哼哼!太子哥哥,玉兒不理你了!玉兒要和蓉姐姐一起玩兒!”說罷,她馬上又將小頭顱湊到陸蓉蓉跟前,小鼻子還直往陸蓉蓉臉上嗅,像極了一只可愛的小狗狗。
陸蓉蓉頓了一下,有點兒搞不清楚狀況:“公主,您這是?”
“嘻嘻,蓉姐姐,你不僅長得漂亮,臉上還好香哦!”這小鬼頭剛剛才駁了人家的面子,這會兒又來示好,這不明擺著‘打人一下,又給人一顆甜棗’?她可真會捉弄人。
陸蓉蓉一雙幽怨的迷離眼眸淡淡掃向皇甫瑾,而后才一臉憂傷的道:“長得漂亮有什么用?還不是賤命一條,嗚嗚嗚嗚!蓉蓉好命苦?。 闭f罷,她以袖遮面倒在皇甫瑾懷中細細的嗚咽起來。
“哇嗚嗚……哇嗚嗚!”玉兒張開嘴就是魔音穿腦,要說哭功誰能比得過她?
玉兒的哭聲猶如突然炸響的沖天炮,將屋內(nèi)幾個毫無防備的人炸得直哆嗦?;矢﹁闶瞧渲邢鄬Ρ容^鎮(zhèn)定的一個,除了剛開始那一剎那的驚詫,隨后便恢復了正常,畢竟他受魔音穿腦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早就習以為常。
最夸張的要數(shù)陸蓉蓉了,一向優(yōu)雅的她本來正沉浸在自己的哀愁之中,猛然被嚇,一聲高分貝的尖叫不受控制的溢出了小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