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板這么一打啊,琴弦這么一彈啊,這日子就這么一眨眼啊,就到了宛流歷三百四十二年。也就是距離冷清衣失蹤已經七年了。
據江湖小道和大街八卦黨稱,這冷家在七年前,因為暗地里搞走私,而且買給老百姓的米大多都是整新了即將發霉的爛米當新的,被當今的太子爺,也就是那天命的九五之尊給連鍋端了窩。
冷家主事的全部被打進了牢房,而在太子爺的建議下,米糧這一行劃入國營,找了一批忠厚賢良的老臣來監管。不過十三歲的孩子,就有這樣的能力,眾人無不慨嘆,當真是天命的九五之尊啊。
但是這是舊事,舊事已經過去,我們就要朝新的方向看起。比方說這風和日麗的大白天,好好的一座山突然就像被人砍斷了脊椎一樣,轟隆隆的就塌了。這可不得了哦,因為這山崩就山崩了,但是山腳下課還有個百十來人的劉順村哦,于是這個村子也就跟著這倒霉的山,一并碰上了倒霉的滅頂之災。
但是這好像并不是一場普通的山崩。為了公正起見,我們還是把畫面轉回到事發地。
血,無邊無際的血,似沒有盡頭的河流從高約一二十丈的山頂。不斷不斷的奔涌而下,而整個荒綻山籠罩在層層陰云之下,遠遠觀望,好似靜默了千年的黑妖,高聳著身姿,卻是腹背受傷,渾身黑氣,命不久矣。
果然,不多時,整個荒綻山突然轟轟隆隆的抖動起來,無數飛石泥沙咆哮著從山頂不斷滾落,將那些汩汩而流的血液迅速掩埋。
山腳下劉順村的村民們,紛紛奔逃,可這荒綻山晃得突然,崩塌的卻也迅速。而整個荒綻山頂,就這么在這青天白日下,瞬間崩散瓦解成無數毫無意義的石塊。這些石塊看似狂亂無章,卻盡數朝著山下滾去,好好一個村莊,瞬間就被巨石碾的粉碎,無數撕心裂肺的喊叫與哭泣,在這詭異的山崩前,顯得輕不可聞。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一個女子啊,這就自山頂御劍而下。一身雙紋瓔珞長裙像是嗜盡了鮮血,鮮紅出一片殘酷的血腥。
一個幸存者哆哆嗦嗦的看著這個女子。雖然就他的地理位置,只能看到背影。但光這背影,就讓他冷汗涔涔的感覺自己站在了,吞吐血腥的陰曹地府大門口。無數森寒的殺氣,和心底詭異的壓力,讓他慘烈定在那里,不能撒腿就跑。
那女子聞聲,微微轉過頭。靡顏膩理,如婉似花,傾城的臉上那一雙眼依稀還殘留著當年的凄楚,但眉宇間深重的冷冽卻大大的壓倒了凄楚。烏亮的眉眼被凍結成了冰冷的木然,卻不能掩蓋她就是冷清衣的事實。不過,那夜她已經說過,不再姓冷。所以,她現在叫清衣。
時光荏苒讓她褪去那孩童的姿態,搖變成了人人都不可挪眼的清麗。可這清麗隨了眉間的清冽卻又遙射出一股嗜血的魅惑。而眉心那一點鮮紅的朱砂,更是將這魅惑發揮到了極致。
“還有活口。”
清衣挑了挑眉,如同冰霜的眼中卻沒有溫度,像是在自言自語。清淺的聲音宛若匆匆溪流,拂過人們惶恐的心田,可是那話語卻著實讓人不消受。
“你,你……”那倒霉的人不由的,雙眼大睜的看著她,顫抖著,突然猛地跳起,快速向外跑去。
“一個活口都不能留。”清衣明明是溫潤的音色,卻偏偏用上了冷到極致的口氣。也不待那人回神,清衣纖手一甩,猛的收緊,那奔跑的人突兀的跌倒在地,混亂的蹬著雙腿,雙手死死的抓著自己的脖子,雙眼沖血怒瞪,好似有無形的繩索死死的扣著他的脖子。
忽然,嘎的一聲,就在那人面色慘白快要窒息之際,一個一寸長的小東西就在突然冒了出來,趴在那人僵死的脖頸上,死命的吸著。本是慘白的面色,陡然醞釀成一股黑氣,而在這不斷吸食的過程中,那東西不斷不斷的擴大,而那人整個身子在死灰的瞬間,陡然變成一陣碎片,紛紛凋落。
“阿木,來。”清衣面無表情的看著,突然伸出手。再仔細看那一寸長的小東西,才發現那東西已經長成一尺多高了,竟是一個孩子模樣的小人。
這小人長得好玩,梳了個齊眉的劉海,圓嘟嘟的臉上白嫩的好像一捏就要化了。一身藍衣藍褲也妥帖的穿在身上,絲毫不因突兀的膨脹而顯得不堪。只是那張臉卻不笑,那一雙眼也是駭人的紅。他四肢著地,不會走,竟是用爬的,一步步爬向清衣。
清衣堅冰一樣的眼眸看到他,微微有了一絲笑,將他抱起,放在肩頭。而阿木伸出手,圓嘟嘟的手上,指甲卻是長的駭人而鋒利,掙扎著要去撓清衣的脖子。清衣似是早已習慣,順手從脖子間拉出那枚黑色的石頭狐貍。這阿木像是很高興,手舞足蹈啾啾啾的叫著,圓嘟嘟的臉上卻依舊沒有表情,只是趴在清衣肩頭就玩了起來。
清衣滿眼溺愛的看著他。“你要是會說話,那多好。”說著愛憐的拍了拍阿木的頭。“啾啾,啾啾。”阿木上串下跳的在她肩頭比劃著。清衣先是安靜邊走邊聽,忽然眉宇一斂,手一甩,阿木就張牙舞爪的飛向一塊巨石后,一股殺氣立時從她身上奔涌而出。
“誰!”清衣一聲輕嘯,巨石后就傳來阿木啾啾啾的聲音。
“哈哈,你別撓我啊,哈哈,別……”說話間,一個男子笑的前仰后合的從巨石后走了出來。這男子二十左右,長得還不賴。一雙琉璃色的眼睛迎了陽光,璀璨的像星空。一襲暗蛟云紋長袍是隨意的披在外面,長發迎風,散的也是自在。
“誰。”清衣問的凌厲。剛才聽阿木的意思,此人從她屠山開始,就一直躲在暗中窺探,而她竟然一直沒有覺察,說明此人的功力不差。可看他一副隨風自在的樣子,卻像個紈绔子弟。但,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阿木竟然在跟他玩!阿木可是見到生人,就會立刻咬下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