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搬運工披著破舊的衣服一路說笑著從工地往回走,這一天下來,他們搬運了上百根大木,任務完成后,搬運工們全身馬上得以松懈,回去飽飽地吃他一頓,再美美地睡他一覺,多么愜意和舒坦。
傅博沒有吃飯,飯菜的香味只使他咽了一下口水,他想著今晚還要給病人看病。于是向席老板說了聲不吃飯了,就推了車匆匆往回趕。
快到宿舍時,他聽到里面有陳媛的聲音,急匆匆的腳步就頓時停住了,他不愿突然闖進去打破他們的氛圍。
傅博在外面站了約五六分鐘,還是進去吧,否則今晚就不能給病人看病了。他硬著頭皮推了門,陳媛見了他就說:“傅博,你怎么穿著一身舊衣服?”
她含笑看著他。孫丙向他點了一下頭,示意他沒告訴陳媛傅博你正干什么?
傅博領會了,笑著轉了話題:“我看你安靜地在那里坐著,有一種靜若處子的感覺。”
陳媛無拘束地笑起來,不含半點虛假:“咱倆正好相反,你是動若脫兔。瞧,剛從哪兒跑回來的,一副慌張的樣子,把男子漢應有的氣度都消失在九天云外。”
傅博不再理會她說什么,提了自己的干凈衣服,到廁所把衣服換了,又到水房洗凈臉進了宿舍。陳媛見他煥然一新就說:“你這是去會女朋友嗎?“
傅博順水推舟:“是的。“
“那田慧怡怎么辦?”
傅博騎著車急著往病人家趕,來到門口時,他努力地鎮定了一下自己,認為很平靜了就叩門。
一個清亮秀麗與他年齡相仿的女孩開了門,問:“你是來看病的傅大夫吧?請進!”
女孩文文靜靜地把他請進屋,家里人正在用餐。郭懷耿扶正老伴的身子正在喂飯,小劉狼吞虎咽地海吃著,一邊吃一邊與傅博打招呼:“傅大夫吃飯這么早?再吃一點吧。”
傅博說不用了。郭懷耿叫那個女孩:“虹兒,給傅大夫倒杯熱茶。”
叫郭虹的女孩端了一杯熱茶放在傅博面前就坐了下來。她說:“我媽媽的病很纏手,謝謝你能親自到我家來。我媽心情很好,說是你上次一治,她就信心百倍了。”
郭虹的媽媽抬了一下不很靈便的手,感激地說:“傅大夫喝茶!”
傅博輕輕喝了一口,一股暖流滋潤進了心里,這是他一天苦干下來喝的第一口水,既解渴又解饞。他又喝了幾口,手就有些發抖,趕緊放下茶杯克制自己的心情。
郭懷耿說:“傅大夫,以前我老伴的手不能隨意抬起,現在試著可以了。我經常跟她說,要有信心,傅大夫功底不錯,來一次也不易,若不配合,豈不是耽誤了自己?”
傅博表示盡最大努力治好她的半身不遂,除吃藥治療外,最主要的還需功能恢復,這就必須去鍛煉。
傅博按應有的常規療法治療完后,又幫郭虹的媽媽活動了一下四肢,舒通了一下筋脈。
這樣以后,就累得他只冒熱汗。郭虹沒有見過如此精心對待病人的大夫,她見媽媽常發愁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知道效果很好。
郭虹給傅博剝了一個桔子,說:“傅大夫歇一下,吃個桔子吧。”
傅博擦著汗說等一會兒吧。
小劉見了,埋怨郭虹不會照顧人。她說:“郭虹啊,傅大夫現在顧不著,你也讓他吃了潤一下嗓子呀。“
說著她奪了郭虹手中的桔子,掰開一瓣遞到傅博嘴旁:“吃!”
傅博看了她一眼:“等會再……”話沒說完,那瓣桔子已被小劉塞進了嘴里。小劉說:“你給病人治病,就得有個下手照顧你吧。”
小劉又把桔子給了郭虹:“人家是給你媽治病的,你要想法讓他吃。”
郭虹拿了桔子沒動,一雙眼怔怔地望著傅博。
傅博臨走時,小劉悄悄跟他說:“你說,郭伯伯的小女兒人怎樣?”
傅博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說:“蠻不錯的,不像你說話毫無忌諱。”
小劉笑出聲來,然后就要送傅博,郭虹也跟了出來要送,小劉說:“那你去送吧。”
直到傅博騎上了車走在路上,他眼前還浮現著郭虹亮麗的眼睛。此時已近深夜,冷風襲來,他更覺自己身單力薄。他困乏到了極點,肚子也開始不爭氣起來,幾欲蹬不動車子,只好先下了車慢慢地推著車步行。
他看見前面有一夜間小吃,決定先到那里坐坐,暖一下身子填飽肚子。步子于是就加快了,他忽然發現漫天閃爍的星星,多么得美麗,心中油然地生發出更加堅強之意。他想托付夜空中那讓人留戀的明點,去告訴田慧怡,他現在過得是多么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