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21章 ;劉飛魚的心

江湖便是世界。

世界上有著很多大話,很多沒有確認過只是被人們猜測出來的流言。

江湖也是這樣。

這一句近乎流言的話也沒有被人們認證過。

因為這一句話,所有人都清楚不會這樣快的被認證。

或許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浩然正氣盟和天涯海角開戰之時,這句話才會被認證。

但最近,江湖已快要清楚這一句話到底是對是錯。

從前,沒有人任何一個人,任何一件事情能讓他們七人出動。

七劍同出,所向睥睨。

沒有人能擋住七劍,從來沒有。

人們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哪怕最嚴重的一件事情,在六劍出擊之下,也完美的完成。

神刀凌山就像是一顆流星,在江湖中顛放出無與倫比的光芒。

但七劍是七顆流星。

那孤單的流星是不是將要被七顆流星撞擊而毀滅?

他又會不會像是一顆流星,雖然美麗,在短暫的時間內能發出無人能比的光彩,卻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間?

七個年輕的人,七柄不同的劍,走出了浩然正氣盟。

人們看著,望著他們越來越遠的背影,也感到心已經開始跳動。

每一次,每一刻,任何人看見這七個年輕人在一起,心都會跳動起來。

他們這一去,所有人都相信,能帶回來神刀凌山的首級。

凌山呢?

他是否已經知道七劍已經要找他?

他該如何做?

向師傅求救?

那并不是凌山。

凌山就坐在一片山林中,臉上冷峻,眼中也沒有一絲波瀾。

就算聽見莊易的那一句‘七劍來找你了’,他的眼中還是沒有一絲波瀾。

莊易看著他,他的雙眼,到底有什么樣的事情,才能讓這個人的眼中出現波動?

凌山只是跟平常一樣,用著平常那冷淡的話語道;“我早已想到會有這一天。”

莊易笑道;“既然早已經知道,便不會有什么心跳的瞬間?”

他還在笑著,接著道;“就算早已經知道,任何人面對七劍的追擊,都會覺得害怕。”

凌山并沒有否認,點點頭道;“白玉景很厲害。”

他點頭,也承認一個白玉景很厲害。

但這并不代表能讓他害怕。

他接著道;“浩然正氣盟全力培養的七個人,每一個人都不會是弱者,何況是七個人。”

莊易卻已經疑惑,問道;“你跟楊源打過。”

凌山道;“恩。”

他眼中似有了回憶,回憶那短短的一戰,接道;“很厲害,我稍微疏忽大意一點,便會當場死亡。”

莊易也不在笑,一張臉都冷了下來,只怕任何人提到楊源都不會在笑。

他思索著道;“聽說天山上長著一種植物,比鋼鐵還要硬,菱角比劍鋒還要凌厲,楊源手中的短劍便是那種植物鍛造而出。”

他聲音漸漸重了,接著道;“那種植物將要滅絕,別處絕無僅有,唯有天山上存在,但從古至今使用那種植物的也只有兩個人。”

凌山道;“哪種植物叫做‘天山神芒’。”

莊易道;“楊源也被人稱作‘天山神芒’。”

天山很遠,也很大,很高。

山峰上有著終年不化的積雪。

只從天山派在天山上落座,只因僻處西陲,名頭雖不如「少林」、「武當」之響亮。其實若論真實本領,「天山派」的掌門絕不在中原各大掌門之下。

曾在某個時代,天山劍法容納百家之長,又另辟而出,被稱為天下第一劍。

如今,‘天山神芒’已有傳人。

天山劍法更有‘游龍’展炆。

只一個天山派的兩大弟子,莊易也不敢說自己能敗之。

如果加上令外五位得各家所長的五柄劍。

江湖上誰人能說敗之?

凌山忽然笑了笑,他很少笑,一年之中,也有沒有笑過一次的。

莊易道;“你在笑?”

他不明白什么人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發出微笑。

凌山道;“我應該笑,必須笑。”

莊易道;“恩?”

凌山道;“沒有人能讓七劍同出,也沒有人能同時與七劍對戰,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只有我一個人,我不應該笑?”

莊易哈哈笑道;“你的確應該笑。”

他又收起笑容,冷道;“但你現在最好不要笑,你最應該做的便是想著怎么度過這一劫。”

他看著凌山,忽然看見凌山的手摸了摸刀身。

那漆黑如墨的刀,曾讓凌山度過無數次九死一生。

那柄刀依然堅挺,依然沒有斷,甚至沒有出現裂紋。

但這一次?

莊易嘆道;“你真的打算只憑它?”

凌山道;“我相信它很多次,每一次都沒有讓我失望。”

他忽然起身,朝著遠處走去,接著道;“我并不打算躲。”

他既然從邊關出來,就不會一件事情都沒有做,就回到邊關。

就算他回到邊關,他能躲過這一次的浩劫。

但有些人就是這一種人,從來沒有想過躲。

‘躲’并不能解決很多事情。

人們之所以以為‘躲’能解決事情,只是因為‘躲’的確能解決眼前的事情。

‘躲’分很多種。

躲債也是躲。

躲起來,的確讓債主找不到,所以很多人都喜歡用躲來回避事情。

但躲并不能解決以后的事情。

有的人卻偏偏只顧著眼前,從來沒有顧慮過以后。

以后或者未來,在他們的眼中有一個很好的詞語。

‘船到橋頭自然直’

莊易邁步跟著凌山,發現凌山走向的方向正是浩然正氣盟的方向。

也便是說,他把自己送上了門。

他絕不會這樣傻。

但他到底要做什么樣的事情?

莊易也并不是很清楚。

他打算看看,也很好奇,凌山會怎么做。

凌山卻忽然坐下了。

坐在路旁的涼亭里,腰桿直立的像是樹干一樣。

莊易道;“你在等敵人上來?”

凌山道;“是的。”

莊易還要問,卻發現凌山的臉上有著一種神奇的表情,那表情極為的認真,極度的認真。

他不在問。

他也坐在一邊,看著凌山。

凌山閉上了雙眼,耳朵似動不動,像是在聽著什么?

在涼亭不遠處有著一片樹林,樹木茂密,開的正旺,風吹著樹枝,在風中作響。

他的雙眼轉向了樹林,身體也朝著樹林走過去,像是已經找到了一片很好的決戰之地。

樹林中很濕,地上的泥土有的已經像是稀泥,一腳踩上去,會陷入其中,或者栽一跤。

他的腳步很慢,慢的像是爬著的烏龜,一點點的走在樹林中,有時候又會停下來。

他此時就停了下來,用左腳踩著地面。

低頭看著地面上的泥土。

莊易也看去,問道;“你既然已經絕不逃避,與七劍決斗,那么這里你絕不能踩上去。”

凌山抬頭看著他,點點頭道;“與七劍相爭,我絕不能犯錯誤,哪怕只是一丁點小小的錯誤,都會讓我致命。”

莊易點頭道;“你腳下的這塊地方,看起來雖然沒有兩樣,但你剛才微微踩上去,便有了腳步印,說明這塊地方很軟。”

凌山道;“我就不能在這上面站著。”

莊易道;“在這上面使用輕功也會非常吃力,而且并不能縱的很遠,甚至………………”

凌山道;“在那種激斗的場面中,我在這塊土地上使用輕功,甚至會讓我滑到。”

那種場面,莊易不敢去想。

凌山一旦滑到,除了死再也沒有第二種可能。

凌山忽然身體一提,人沖天而起,踩在樹枝上,猶如舞蝶在花叢中飛舞。

只怕任何人都能想到凌山的刀很鋒利,大部分都想不到他的輕功并不比他的刀慢到哪里。

他落在地上。

莊易卻已疑惑起來。

然后,凌山在樹林中的每一顆樹木的樹枝上飛舞著。

他終于落在地上,才轉頭看著莊易,微微道;“我在試著樹枝。”

莊易終于明白,越明白,卻更加清楚神刀凌山為何能走到今天。

因為他比敵人更加謹慎。

因為他比敵人更加小心。

莊易道;“有些樹枝很脆弱,踩上去會斷。”

凌山點頭,站在樹林中,靜靜的不動,似在感悟著什么。

莊易閉口不談。

他心中卻已經明白為何有些人能走上頂峰,有些明明有能力走上頂峰的人卻在半路跌落。

只因為小心、謹慎。

凌山小心,謹慎,面對任何敵人都只會小心。

而有些人,有著強大的實力,卻不夠小心,不夠謹慎,這種人往往會死在不夠小心和不夠謹慎上面。

一個人要走上頂峰,所需要的東西,所要學會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

莊易仔細的看著一動不動像是樹林中一顆樹的凌山,不明白他在干些什么。

凌山睜開雙眼,道;“我還缺少一個東西,這東西很重要。”

莊易忽然笑道;“心戰。”

凌山轉頭望去,道;“很少人能在我們這種年紀明白心戰的重要。”

他接著道;“你卻已經明白。”

他清楚莊易,也明白莊易的過往,一個衣食無憂的人竟然懂得并不比他這個血液里過生活的人要少。

莊易笑了笑,道;“心戰有很多種,有耐心的較量,有讓對方心虛,也有讓對方心有所掛。”

他看著這片樹林,接著道;“這里沒有。”

凌山點頭。

莊易認真的看著他,重重的道;“你需要我。”

凌山道;“我還沒有想通。”

莊易道;“你并不想讓我插手這件危險的事情,更加不想讓我加入你和白玉景的戰斗,因為你明白你們兩個人都是我的朋友。”

凌山點頭道;“是的。”

莊易笑了笑,把話題轉到另一件事情上,道;“白玉景知道松風子為何而死。”

他眼睛里也有著微笑,接著道;“他迫不得已要來殺你,我大概知道為何。”

凌山疑惑道;“哦?”

莊易道;“浩然正氣盟絕不能出現不團結,也不能有不團結的因素存在,但這個破壞團結的因素已經存在。”

他看著凌山,接著道;“就是你。”

凌山道;“我?”

他更加糊涂起來,糊涂的更本不像是剛才那精明的凌山。

莊易道;“松風子要殺白玉景,在場的人有誰?”

凌山道;“你我、亦曉菲、白玉景,怪刀真劍。”

莊易嘆道;“你我的話并不能成為證據,白玉景和亦曉菲是你的朋友,有些人可以為了朋友跟別人翻臉,他們的話并不能很有威信。”

他繼續嘆道;“怪刀和真劍是殺手,能用錢買通的殺手,所有人都知道。”

凌山道;“所以在場的幾個人沒有一個人能成為證人。”

莊易道;“是的。”

凌山思索起來,問道;“然后?”

莊易道;“沒有證據,白玉景縱然說出松風子來殺他,被保護他的你擊殺,也沒有人相信。但劉盟主一定相信白玉景,也相信自己的女兒不會說謊,但他不能做主。”

凌山更加疑惑道;“為何?”

莊易道;“劉盟主要是真的那樣做會讓其余人覺得他在偏袒白玉景,相信白玉景的話,而去懷疑松風子。像松風子這樣的人,一旦被懷疑,有時候就是整個武當被懷疑。”

他臉帶苦澀,接著道;“當老大的,特別是當劉飛魚劉盟主這樣的老大,一碗水一定不能不端平。”

凌山點頭。

莊易道;“他就算一碗水端平也不行,還要考慮更多的因素。”

凌山道;“什么因素?”

莊易道;“他一旦說出松風子刺殺白玉景,你便會沒有事情,更不能成為正氣盟的敵人,但武當會不會承認?”

凌山沉默很久,點點頭道;“沒有證據,武當絕不會因為一句話而相信松風子刺殺白玉景,這會讓武當千百年的名譽掃地。”

莊易道;“是的,而且就算武當相信,但武當心中必定不服。”

凌山道;“不服,就會讓抱起來的浩然正氣盟漸漸分開。”

擁抱,什么是擁抱。

擁抱就是指兩個人抱得很緊,抱得似乎把自己的身體也要融入對方的身體中。

團結,什么是團結。

團結就是指很多人抱在一起,抱的似乎把自己的心放在對方的心中。

但兩者都有一個必不可少的東西,如果其中一人選擇松開,擁抱與團結將不會存在。

莊易道;“那種場面絕不是劉盟主想要看見的,這江湖因浩然正氣盟而平靜,沒有正氣盟,這江湖會亂。”

凌山道;“所以只有一個辦法。”

莊易重重道;“舍小取大。”

一個勢力為何需要一個老大?

有了老大,為何那種勢力卻沒有做大。

只因為一個龐大的勢力,必定要有一個這樣的老大。

‘懂得舍小取大’的老大。

像他們這種人,才真的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兩全其美的事情。

你若想兩全其美,你必定就會痛苦。

你若是痛苦,這件事情就不算兩全其美。

什么是大?江湖是大,浩然正氣盟是大。

凌山很小?

并不是。

但跟整個江湖和浩然正氣盟比起來,凌山并不大,很小。

凌山心中忽然出現掙扎。

從莊易口中出現的劉飛魚,和師傅口中的劉飛魚并不同。

莊易口中的劉飛魚并不能算是英雄。

但在莊易和凌山心中,劉飛魚絕對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想要成為這樣的英雄很難。

凌山心中并沒有對劉飛魚的這一次抉擇有恨,一點兒也沒有。

他只是忽然想起來,他父親之死,是不是也是因為劉飛魚這樣‘舍小取大’。

劉飛魚做事從來不解釋,是不是也因為他做的這些事情并不能對人解釋。

所以亦曉菲會說他見過喝酒像莊易這樣認真的人,那個人就是劉飛魚。

他在喝酒,還是在痛苦。

默默的在夜晚,獨自痛苦,獨自忍受。

莊易忽然發出凌山眼中有了情緒,說不清的情緒,那雙眼又慢慢的平靜。

凌山道;“這些話是何意?”

莊易道;“白玉景非但不會不讓我加入戰斗,反而非常喜歡我能加入戰斗。”

凌山沉默一會,喃喃道;“像白玉景和劉飛魚這種人是不是活的很累?”

莊易道;“比我們,比任何人都累。”

他們的確很累,心里的累卻從來不表現在面上,也從來不會對任何人說。

他們非但不覺得累,反而覺得累的很值得。

他們只是惋惜自己雖然因為大義,卻還是做錯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們要顧慮的東西很多,他要顧慮的東西更多。

也許就連一國之主,也沒有浩然正氣盟的劉飛魚要顧慮的更多。

劉飛魚此時并沒有在顧慮,也沒有在想著事情,因為他沒有時間。

他知道天罡地煞掌的魔力,他要更快的把體內的掌煞給逼出去。

忽然間,他口中噴出一道血箭,黑色的血箭,嗖的一聲,射在墻壁上,竟響起滋滋的聲音,竟在腐蝕著墻壁。

他盯著那墻壁,盯的出神,道;“是地煞掌。”

一個人似憑空出現,自床后緩緩出現,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劉飛魚,道;“的確是地煞掌,十三個每時每刻保護最后一掌的人,身體已經發黑,皮膚也已經潰爛,慢慢的流出黑血,黑血腐蝕著地面。”

他全身都籠罩在黑衣中,頭上戴著黑色的斗笠,斗笠壓得很低,連他的鼻子也已經擋住,只能看見他的嘴。

他的嘴有些大,又有些細。

這張嘴通常都是閉上的。

這張嘴又接著道;“十二具尸體及時被火化,只留下一具尸體看看到底中的是不是地煞掌。”

劉飛魚看著這個人,眼中有的只是信任。他凝重道;“十三個人是怎么死的?”

有些人肯定知道,死人身上的證據才是最多的。

燕七道;“沒有一個人出過手,像是悠悠早已經清楚十三個人在什么位子,什么地方。悠悠所要做的只是出掌,然后拿走書籍。”

劉飛魚道;“你在懷疑?”

燕七道;“我不得不懷疑,這里有內鬼。”

劉飛魚道;“你懷疑的是誰?”

燕七雙眼閃光厲光,道;“誰也沒有,因為誰都有被懷疑的可能,但我只知道一件事情,這個內鬼一定會來。”

劉飛魚道;“說。”

燕七道;“他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你已經受傷,這是一個很好的時機。”

劉飛魚冷笑道;“除了我?”

燕七忽然笑道;“是的,除了你。”

劉飛魚的眼里也有了笑意,道;“我還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燕七道;“我也是。”

劉飛魚臉上的笑意更濃。

燕七道;“內鬼絕不會清楚你房中有天罡地煞掌的最后一掌,這一掌很重要,沒有這一掌,天罡地煞掌完成不了體內周天,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力量,但有了這一掌,天罡地煞掌就能有百分之百的力量。所以,我們保護的很好,一定不會被別人發現。”

劉飛魚點頭道;“依你看,內鬼會不會清楚悠悠盜取的是天罡地煞掌?”

燕七道;“不會。”

他沉默一會,接著道;“如果知道,他絕不會讓悠悠輕而易舉的拿走天罡地煞掌,任何人都清楚天罡地煞掌的威力。”

劉飛魚嘆道;“是的,就連我也無法親手燒掉這最后一掌。”

即便是劉飛魚,也曾想過得到前面的掌法。

那內鬼一旦知道悠悠盜取的是天罡地煞掌,必定不會讓悠悠走掉。

但那晚悠悠從劉飛魚身邊走后,遠處并沒有發生戰斗。

燕七道;“內鬼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經受傷。”

劉飛魚道;“是的,其余的對于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受傷。”

他忽然笑了笑,又忽然問道;“天罡地煞掌,天罡為陽、至剛至猛、地煞為陰、用惡毒來說也不為過。那最后一掌雖說是一掌,卻包含天罡和地煞的最后一掌。悠悠得到后,必定會進入閉關,短時間內絕不會出現,我可在此時機打擊天涯海角。”

他忽然不在說話,盯著燕七,盯了很久,才道;“習天罡地煞掌必不能在學其余武功,我放棄不下,讓你去看最后一掌,我從旁輔助,給你講解,你最后選擇了什么?”

燕七恭敬道;“地煞。”

劉飛魚嘆道;“絕不在后悔?”

燕七看著劉飛魚,他從十歲就跟著劉飛魚身邊,很少人知道他的存在,對于劉飛魚,是他的父親更是他無話不說的朋友。

他對劉飛魚只有尊敬。

他道;“絕不。”

劉飛魚嘆道;“苦了你了。

燕七道;“沒有你,我在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劉飛魚道;“今晚,出劍。”

他從來沒有對他說過‘出劍’兩個字。

燕七明白,劉飛魚一旦說這兩個字,代表著什么。

代表燕七并不用留在劉飛魚身邊,代表燕七要輔導他的下一任首領‘白玉景’。

他對白玉景沒有羨慕,他也早已經想到有一天要輔助白玉景。

劉飛魚道;“白玉景不會殺凌山,只會放走凌山,今晚過后,你去殺了凌山。”

燕七道;“是。”

劉飛魚閉上雙眼。

燕七緩緩退下。

劉飛魚忽然嘆了一句;“神刀凌山。”

他在嘆,有一個人幾乎在同一時間也在嘆。

但這個人在嘆氣發出的語氣卻是截然相反的,是興奮的嘆息。

似乎把一生的苦氣都嘆了出來。

他推開門,外面已經是夜晚,但他的心中卻是光芒。

他舉步走向劉飛魚的房間。

他已經做了一切的準備,這個準備他用了三年的時間。

這一切的準備能用上場還差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劉飛魚的死’。

今夜、萬事俱備。

明日、他一舉稱王。

浩然正氣盟的王。

他眼中閃著的光芒似乎都是權力。

權力腐蝕了他的心,他的雙眼。

當他推開劉飛魚的房門時,他眼睛里只有關心。

發自肺腑的關心充斥在他的雙眼中,任何一個他的朋友看到他的眼神,都會感到胸膛一陣熱血。

他走過去,走到床旁邊,看著側著身體要轉過來的劉飛魚道;“傷,好了些嗎?”

劉飛魚沒有轉身,他也不愿意轉身。

他更加不想要看見身后的人。

他甚至不想要聽見那關切的聲音,充滿關切的雙眼。

但他還是聽見了。

聽見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猜測錯了。

他本以為這個人永遠不會是他,這個人應該是那個人,可他錯了。

“不到最后關頭,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

他曾以為的敵人,或許只是他的朋友。

他曾以為的朋友,也或許只是他的敵人。

“不到最后關頭,你也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朋友是誰。”

這兩句話都是他自己說的。

但他卻沒有像現在這樣理解了這兩句話。

朋友和敵人都是一樣,不到最后,永遠也不會知道。

愛人是不是也是這樣?

劉飛魚還是沒有轉身。

他站在床邊,低聲一嘆;“你還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劉飛魚轉過身,看著他,仔細的看著他,道;“松風子。”

青松子微微一笑,道;“當然是因為我。”

劉飛魚道;“我早該想到,能讓松風子改變的人,絕不是別人,而是他最親近的人。”

他低低一嘆,接著道;“因為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令人改變。”

這豈非是人類的悲傷?

往往能改變人的人,總是最親近的人。

青松子道;“其實我并沒有做的很多,我只是偶爾對失敗的松風子說上幾句話。”

劉飛魚點點頭道;“我也確認你并沒有做很多,因為你只要說幾句話便已經足夠,足夠讓松風子改變,讓松風子以為只要坐上盟主之位,才能除掉心中的心魔。”

青松子點頭,看著劉飛魚。

劉飛魚不在說話。

劍出鞘。

閃著寒光的劍尖指在劉飛魚的咽喉上,他只要微微用一點力氣,劍就能刺入劉飛魚的喉嚨。

他或許就能坐上盟主之位。

劉飛魚似乎沒有看見喉嚨上的劍,問道;“殺了我,你確定你能坐上盟主之位?”

青松子笑道;“你已經沒有反手之力,這是我唯一確認的。”

劉飛魚道;“你說的很對,我剛剛運功逼完毒,你便已經來了。”

青松子忽然笑道;“整個浩然正氣盟都知道想要坐上盟主之位的絕不是我,而是………………”

劉飛魚道;“天池。”

青松子點點頭,道;“你猜天池現在怎么樣了?”

劉飛魚道;“他或許已經被你用迷藥迷倒,你或許正是從他的房間走出的。”

青松子道;“殺了你,嫁禍給天池,并不是很困難的事情。”

劉飛魚點頭道;“當然,你能坐上盟主之位也并不是很難的事情。”

他嘆息著,感到喉嚨上的劍漸漸逼迫著皮膚,皮膚似已刺痛,接著道;“只是我并沒有明白你為何一定要坐上盟主之位?”

青松子哼的一聲,道;“這一切只怪你太貪心,你不光要坐上盟主之位,還要讓白玉景坐上盟主之位。”

劉飛魚忽然坐了起來,坐在床沿,劍還是在他的咽喉下,他道;“你關心的只是盟主之位?”

他看著青松子,用著認真的眼神。

青松子搖頭一笑,哼道;“這也怪你太不果斷。”

劉飛魚道;“比如?”

青松子道;“你明明已知道天涯海角在哪里,為何不滅了天涯海角?讓天涯海角一而再再而三帶給我們損傷?”

劉飛魚道;“你以為天涯海角很簡單?”

青松子臉帶鄙夷道;“浩然正氣盟更加不簡單。”

劉飛魚嘆了嘆,不在多說。

青松子更不愿在多說,他更加即刻的想要完成一件事情。

只有這件事情被他完成,他才有可能坐上盟主之位。

劍忽然要動,卻已不在動,冷汗從他的臉上流了下來。

雪白的劍,被一層層黑色的煞氣包裹,煞氣逼迫著他頸后的皮膚,似一只魔鬼的手,下一刻就要握住他的脖子。

把他握的窒息而死。

青松子想要回頭,卻沒有回頭,他只是看著劉飛魚,忽然笑了起來。

劉飛魚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青松子道;“我只是太低估了你,我卻一直以為我并沒有低估你。”

他知道自己已經失敗,自己所有的準備在劉飛魚沒有死之前,都是徒勞的。

他就像在用竹籃打水一般。

劉飛魚用兩指手指捏著喉嚨上的劍,他的手像是有著魔力,一點點把劍拿開。

他站了起來。

青松子忽然感到頸后的劍消失不見。

背后的人也無影無蹤。

似乎從來沒有來過。

劉飛魚背著身體,道;“今夜什么也沒有發生。”

青松子眼中起了一種驚訝,還有著大大的不解,道;“你不殺了我?”

劉飛魚道;“殺了你,浩然正氣盟如何?”

當的一聲,劍落在地面。

青松子的人也像是落在地面上的劍,整個身體內的力量都被狠狠的掏空。

他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忽然,他又停下腳步,道;“如果我在等一等,我能否殺了你?”

劉飛魚道;“你在等一等,面對的便不是我,而是白玉景。”

他看著床,床上似乎有著什么能吸引他的東西,他接著道;“你選的時機不可不好,只可惜你錯了一步。”

青松子道;“哪一步。”

劉飛魚道;“你不該太了解我房間內隱藏的人,更不該把這些人告訴別人。”

他沉默一會,接著道;“那個人更不該像是知道哪些隱藏的人在哪里,讓隱藏的人連反手也沒有反手便已經喪命。”

青松子的整個身體也都在顫抖。

他恐懼了起來。

他不光低估了劉飛魚也低估了悠悠。

悠悠絕不會想不到這些事情,那么她為何還要這樣做?

劉飛魚道;“她這樣做,想讓我殺了你,整個正氣盟便就解散。”

青松子的身體還在顫抖,道;“你是這樣才不殺我?”

劉飛魚道;“不是,我只是不能讓浩然正氣盟解散,特別是在這種時刻。”

青松子道;“這種時刻是什么時刻?”

劉飛魚轉身,看著青松子的背影,青松子沒有轉身,像是不敢轉身。

也不敢面對劉飛魚。

劉飛魚道;“一個天涯海角已經能打破平靜的格局,如果加上青天會呢?”

青松子忽然轉身,盯著劉飛魚道;“青天會?”

劉飛魚道;“青天會雖然被龍女剿滅,但還是逃出了不少的人,而且。”

青松子打斷道;“而且什么?”

劉飛魚道;“而且從沒有人真正的知道青天會有多少人,有多少個堂口。”

青松子道;“所以你不對天涯海角出手?”

劉飛魚道;“在我沒有查明青天會有沒有消失的時候,我絕不敢對天涯海角出手,那樣做,只會讓青天會坐山觀虎斗。”

青松子大嘆一聲,嘆息著道;“而且青天會毀滅的原因還是因為浩然正氣盟的前身,所以我們真正的敵人是青天會。”

他又看著劉飛魚,接著道;“你為何不對我說?”

劉飛魚嘆道;“我清楚剿滅青天會的時候,你師傅也喪命了。”

劉飛魚是一個冷靜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很冷靜。

他為何能這樣冷靜,正是因為他非常清楚不能冷靜是多么的可怕。

他現在更加清楚。

他嘆道;“你是因為你的孩子?”

青松子忽然間流淚,也不在說話。

他無法開口,也無法去想他的孩子。

他孩子就是死在天涯海角任天行的手中。

他永遠都不想要提起這件事情,他只能隱瞞這件傷心的事情。

他清楚,他只有坐上盟主之位,才能為了兒子報仇。

他現在更加清楚他錯了。

青松子轉身,走出房門。

劉飛魚忽然道;“你知道我為何放不下盟主之位嗎?”

青松子停下身體,站在院子中,冷風吹著他的身體,把他吹的更加冷靜。

冷靜,頭腦就會想的更加清楚。

他忽然間想起了已經忘掉的事情。

他想起了那一次他與劉飛魚在劉飛魚的房間內喝茶,劉飛魚說過的話。

他道;“因為我們并不能像你這樣想,換句話說‘我們都不適合坐上盟主之位’。”

劉飛魚嘆道;“有些人卻天生就很適合坐上這種位置。”

青松子望著天空,道;“比如白玉景。”

劉飛魚不在多說。

青松子并沒有再邁動腳步,他只是在想,想了許久,他才道;“既然你已經清楚青天會出現,一旁還有天涯海角,我們是不是該有所作為?”

劉飛魚不答,忽然道;“七劍應該要找到凌山了。”

青松子的整個身體忽然都在顫抖。

這夜,這夜晚的冷風吹得他全身都似結冰。

也似乎吹醒了他。

劉飛魚道;“整個正氣盟只有你我知道凌山是無辜的,并且只有你能救下凌山。”

青松子忽然邁動腳步。

他是否能改變那一場戰斗?

劉飛魚并不清楚。

他只聽到身后傳來一句輕輕的聲音;“我現在還要不要去代替白玉景擊殺凌山?”

劉飛魚笑道;“你直接問,不必在乎許多,我們之間也不用在乎這樣多。”

燕七雙眼里充滿了感動,道;“你早已經猜到是青松子?所以你才在你受傷后派出七劍,因為你知道青松子會來,然后你便可以用這種既不破壞浩然正氣盟團結的辦法去洗清凌山的清白?”

劉飛魚呵呵一笑,道;“我并不是神。”

他這句話已經說明一切。

他悠悠接著道;“我只是忽然在看見是青松子的時候,才想到這個辦法。”

這辦法絕對是一個好的不能在好的辦法,但他卻只用了短短瞬間就能想到。

燕七也笑道;“連武當掌門也承認,那么浩然正氣盟其余的掌門都不會在有怨言。”

他站在劉飛魚身邊,望著天邊,接著道;“只是不清楚他能不能趕到。”

劉飛魚嘆道;“就要看凌山的命運如何。”

夜,靜寂無聲,冷風刺骨。

這一夜過去,也許還沒有過去,七劍便已經找到凌山。

或許最遲也不過明日清晨。

那一戰,那不該發生的一戰,結局會是如何?

那結局又會不會影響到未來呢?

主站蜘蛛池模板: 怀化市| 仪陇县| 远安县| 台前县| 台湾省| 长治县| 泗阳县| 淮阳县| 富宁县| 夏河县| 竹北市| 诏安县| 阳泉市| 贵德县| 泾源县| 若羌县| 福海县| 郧西县| 凤阳县| 濉溪县| 页游| 曲靖市| 汕头市| 长顺县| 建始县| 顺昌县| 呼图壁县| 凌源市| 卓资县| 大竹县| 韶山市| 西吉县| 五大连池市| 崇州市| 三台县| 彭水| 修武县| 和田县| 江山市| 封丘县| 开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