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龍劍的描述已經花費了許多筆墨,但我還是覺得對于這個男人,有些東西還不是此刻的我所能描述清楚的。
對于我們這樣身份的人,有些情緒是不需要顯露在外的,所以盡管我們對視了足足有三分鐘,但都沒有開口,我在等著他進門,他在等什么呢?
龍劍黑亮的皮鞋終于踏上了那光潔明亮的地板,他向我所在的方向筆直走來,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雖不是很響亮,但仍像鼓點一樣踩在了我的心上,直到他在我的面前站定。
他站在桌幾的對面,高大的身材迫使我不得不仰起頭來看他,側逆著光線的臉龐,籠罩著些許暗色的陰影。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我,這個場景像什么呢?多少年之后,我才明白有些東西從一開頭就會出現一種意外,這種意外看起來純屬偶然,但事后想起來又那么意味深長。
“我是龍劍!”他終于開口,卻是在做自我介紹。
“你好!我是陳思思!”我終于起身,伸出筆直的右手,停在半空中,顯露出一個握手的姿勢。這是我的一種直覺反應。
他的眼神閃了閃,終于伸出手來握住了我的手,我們的這種握手姿勢很莊重,既沒有出絲毫刻意的成分,就像兩個陌生人第一次見面,第一次打招呼一樣,但在這個房間里,一個黑道人物,一個臥底女特警如此握手,怎么都帶有某種后現代主義的情境色彩。
我用眼睛的余光掃視了一眼我的交握的雙手,我的手纖細,秀美,他的手修長,溫暖!
是的,龍劍的手很溫暖,這種溫暖和他表現在外的氣質截然不同,所以給我造成了一種感覺類的沖突。
我想松開手,但他卻沒有放手,就這樣,我們隔著茶幾雙目對視,雙手緊握,卻不再有新的語言來打破這個沉默。
我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么?在沒有對他有相對的了解之前,我不想輕舉妄動,此時唯一的想法反而是,他到底要握到什么時候才放開我的手?
也許是覺察到了我輕微的掙扎,以及目光中所顯示的疑問,他終于松手,卻說了一句和剛才一樣的話:“我是龍劍。”,比起第一句來,這句顯然多了點強調的意味,只是他想強調什么呢?
他對我這個陌生人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目前看不出端倪來。
“龍劍,你到了!”我正不知怎樣回答才合適之時,燕大律師的聲音突然在我的身后響起,原來不知何時,他已打完了電話,走出了套間,而我卻沒有覺察到。
“嗯!“龍劍收回了目光,眼神和燕清風交流了一下,隨意地應了一聲。
“你們已經認識了?”燕清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龍劍,又問。
“嗯!”還是簡短的回應,不過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再看向我。
“那我就不為你們互相介紹了,現在現在一起帶著思思去吃飯吧。”
“嗯!”龍劍還是簡短地回答了一個單字,但我仍覺得當燕清風有點親昵地叫我思思之時,龍劍的目光在我的臉上停留了一秒。
我不說話,只是在心里猜度這兩人在感情上的親密度。燕清風在龍劍如此冷肅的目光下態度如此自若,顯然他們的交情不錯。而龍劍呢?他又是怎么看待燕吹笛這位大律師呢?他們之間有沒有什么沖突和矛盾,有沒有什么是我將來可以利用的東西?
還有,身為龍飛的養子,龍騰集團的執行總裁,他是否知道關于“暗夜之吻”病毒樣本的準確信息?如果他也是知情人之一,我要不要想辦法從他的身上打開缺口。
直到我們下樓,在酒店的飯廳用飯的時候,我都在想這個問題。最后,我還是決定在沒有見到龍飛之前,暫時按兵不動,維持我與他之間這種陌生而不親近的關系。
酒店的飯菜花樣很多,可惜對我這樣的平民百姓來說,吃這樣的飯總是有些不習慣。
我坐在龍劍和燕清風中間,他們之間偶爾有一些短暫的交談,但聽起來都是一些正當的生意上的事情,對我這個并不熟悉商業的人來說,并沒有什么適用價值,更何況,我也不以為在這樣的場景下,我就能得知某些自己想要的東西,于是,我只是低下頭去吃著桌上的飯菜。
“思思,吃這個,這個對你們女孩子的皮膚比較好。”我的筷子停頓了一下,抬起頭,給了他一個禮貌的微笑:“謝謝燕律師。”飯桌上的燕清風沒有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種職業性的犀利,也顯得親切了許多。
我沒有去看龍劍的表情,因為沒有必要。
吃飯的過程中,我從他們的對話中我得知,龍劍今晚要坐十點的飛機去美國處理一些事情,不知為何,聽到這個消息后,我心上卻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隨后,又產生一個新的想法,難道今晚,龍劍是特意來認識我的不成?
飯吃飽之后,我借口去洗手間,離開了一會,我想這兩人也許有什么事情需要相互交流一下,尤其是關于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
我來到洗手間,拿出手機,給王伯伯發了一條簡短的信息:“今晚在飯桌上見到了我們前幾日所談到的那條魚。”發送成功后,我刪除了發件箱中的這條信息,回到原來的包廂,等我回去后,龍劍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