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涼愣了愣,繼而好笑的敲了敲她的頭:“那敢問這位姑娘,你到底是從哪里來的自信?”
霧月嘻嘻笑著靈活的躲過他的手指:“天生麗質(zhì),當(dāng)然就是天生來的自信嘍。”然而還不待蕭涼答話,她又一下子湊到了他的面前:“難道我長得不好看嗎?”
“……”蕭涼只覺面前紅衣一閃,一張放大很多倍的笑臉就出現(xiàn)在了眼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連她臉上的絨毛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似黑珍珠閃耀的雙目,比雪蓮還白皙的皮膚——那樣純粹的笑靨竟讓他……想要擁有?
“算了算了!不說就算了!”見他也不回答只是盯著她看,霧月猛地退了回來,煩躁的擺了擺手,“不說比說了還傷人,那么誠實干嘛……”
“好看的。”蕭涼卻笑了起來,搖了搖頭不去理會剛才心里一瞬而過的怪異想法。
“哼哼,我告訴你,現(xiàn)在才說已經(jīng)晚了!”霧月瞪了他一眼,又重重的哼了幾聲,但終于憋不住一聲笑了出來。
先前兩人只顧著說話根本沒有注意到播仙鎮(zhèn)夜晚的熱鬧程度竟然不輸迦葉,此時震耳欲聾的吆喝聲和男男女女的談笑聲才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兩人放眼看去,都不約而同的吃了一驚
——交相互錯的大街小巷不知何時已經(jīng)掛起了大紅燈籠,寶馬香車,魚舞玉壺,鱗次櫛比的攤位順著街頭一直排到了街尾,男男女女相攜而行,言笑晏晏,一派歡快景象。
“哇……”霧月不由得驚嘆了一聲,“想不到一個小鎮(zhèn)晚上也這么熱鬧啊。”
“小兄弟,為這位姑娘買朵花吧。”就在這時,一個蒼老而又慈祥的聲音在兩人身后響了起來。
兩人齊齊的回首,只見一位手提花籃的老婦女正一臉笑意的看著他們。
“咦,為什么女子頭上都戴著同一種花?”霧月剛想說什么,一群年輕男女就從身邊嬉笑而過,女子們鬢邊佩戴的花引起了她的好奇,不禁問道。
“姑娘難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節(jié)日嗎?”大娘訝然,見少女一臉霧水的搖了搖頭,笑道,“今天是上巳節(jié)啊!”
“上巳節(jié)……”霧月喃喃重復(fù)了一遍,又看了眼她手里的花籃,“上巳節(jié)跟這花有什么關(guān)系?”
“看來姑娘是真的不知道啊。”大娘慈祥的點了點頭,耐心為她解釋,“上巳節(jié)也稱女兒節(jié),最初是用來紀(jì)念伏羲氏和女媧氏的節(jié)日,但一代代流傳至今已經(jīng)衍變成為求育、求偶的節(jié)日了。”
伏羲……女媧……雖然已經(jīng)很久不曾聽到這些神祗的名諱了,但是現(xiàn)在突然再次被人提起霧月還是不禁變了臉色——畢竟那是她生命中的一抹灰色,不會那么容易就褪色。
“小兄弟就買一朵吧。”大娘對著蕭涼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的話,一臉期待,“我種的芍藥花瓣又大又香,一定可以為你帶來一段良緣。”
蕭涼卻搖頭,帶著一絲歉意對著大娘笑了笑:“我和這位姑娘不是那種關(guān)系。”
“明明很般配啊……”大娘懷疑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兩人幾遍,才嘆了口氣,“唉,這年頭生意不好做哦。”
看著她離開時微微佝僂的背影,霧月忽然感到一陣?yán)⒕危ブ挍龅囊滦漭p輕的搖了搖:“要不我們就買一朵吧?”
“上巳節(jié)的芍藥,”蕭涼似有遲疑,頓了頓才接著道,“是要送給愛慕之人的。”
“啊,原來是這樣。”霧月瞬間反應(yīng)了過來,了然的點了點頭,但隨即心里忽然涌上一絲失落——他的愛慕之人,一直都是那個人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上巳節(jié)起源于南疆,你為何一點都不知道?”蕭涼不解。
“因為我是天選的可以與神對話的孩子,寸步不離的守著神龕是我的使命。”霧月看著他,笑了笑,“我連童年都沒有,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日子該過什么節(jié)日。”
竟然……沒有童年么?
蕭涼看著眼前的少女露出他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見過的落寞神情,忽然有一絲愣神——這么豁達這么樂觀的孩子原來也經(jīng)歷過黑暗嗎?
怔了片刻,他忽然笑了一下,拍了怕她的頭:“在這里等我。”
“你要去哪?!”見他轉(zhuǎn)身要走,霧月連忙拽緊他的衣服,一臉不安,“你要把我扔在這兒嗎?要是疾劍樓的那些人趁機報復(fù)我怎么辦?”
“我很快就回來。”蕭涼卻輕輕掙脫出來,向她安慰一笑后很快就融進了摩肩接踵的人群。
霧月呆呆的站在原地,身邊不時有來往的路人與她相撞,她卻渾然不知,只是失神的看著自己的腳尖,腦海里一直重復(fù)著一個問題:如果他真的把她扔在這兒了怎么辦?
她可以趁機逃回迦葉,她可以在第一時間把疾劍樓的預(yù)謀轉(zhuǎn)告城主,她可以繼續(xù)舒舒服服的做她的巫女……但是,他怎么可以就這樣把她扔在這兒?怎么可以讓她有選擇逃不逃走的機會?
又為何她做不出選擇?她到底在遲疑些什么?
在播仙鎮(zhèn)繁華的街頭,她茫然失措的蹲下抱住了自己的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