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還不能下床!”一個年輕女子聲音中帶著一絲畏懼小聲地驚呼。
“讓開。”明顯已經很不耐煩的語氣,可以聽出說話的人正強壓著怒氣。
“是啊,小姐,您還是快躺回去吧,城主交代過在您的傷未痊愈之前我們不能讓您下床啊!”另一個人連忙附和。
“用這種堂而皇之的理由來禁錮我,你們的城主還想得真是周到啊。”薛夜陌睥睨地嗤笑了一聲,繼而抬手對著最近的一個婢女順手一指,眼睛卻看著另一個婢女:“你去告訴蘇慕軒,要是今天他還是不肯見我,那么我會殺了她。”
兩個人先前還急得鮮紅的臉,因為女子的話全部唰的一下子變得慘白,張大了嘴楞在原地。看到她們的表情,薛夜陌挑眉笑了笑:“怎么……”
才剛一開口,兩個人都如被雷擊般突然回過神來,其中一個趕忙扯了扯另一人的袖子,神色慌張,聲音中有明顯的顫音,像是快要哭出來了:“你快去啊!”
“姑娘息怒,我這就去,我這就去!”那人說著便提起裙角跑了出去。
不料剛一出門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一襲棉布紅衫透進余光:“巫女大人。”她連忙彎腰,恭敬地鞠了一躬后便又向回廊外跑去,但剛跑出一步又被拉了回來:
“她這樣幾天了?”剛過來就聽見了屋里的對話,霧月不禁皺眉問道——這個女人還果真應了她中原第一殺手的稱號,人命隨時都成為她威脅的籌碼。
“回巫女大人,是第三天了。”那個婢女心不在焉地回答完又想要跑開。
“為何沒有聽到稟告?”卻依舊被霧月拉著不放。
“是城主的吩咐,說盡管由她鬧,不必搭理……哎,巫女大人您就讓我走吧,再不走她真的會殺人的!”想起女子說起殺人時臉上威脅的淡笑,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乞求道。
看她也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霧月也不好再多問什么,剛一放手,那個婢女就匆匆忙忙地跑過回廊不見了。
“城主留著她到底要干什么?”皺著眉嗔怪著,霧月一跺腳走了進去。
只見薛夜陌正用抹布擦拭著紅影劍的劍鞘,一個婢女低著頭跪在一旁,肩膀微微顫抖著。霧月咬著唇一個箭步上去將跪著的人拉起來,怒道:“薛夜陌,我們迦葉的人憑什么跟你下跪!”
“不不不,巫女大人,不是薛姑娘讓我跪的,是我自己要跪的……”然而不待薛夜陌開口,那個婢女立刻睜大眼睛,連連擺手解釋。
薛夜陌輕蔑的笑笑,頭也不抬的繼續緩緩擦拭手中的劍鞘。
霧月一時語塞,氣得小臉時紅時白,末了終于認輸般地重重吐了一口氣,轉頭對那個婢女道:“你先下去吧。”
“這……”那個婢女立即期待地偷看了女子一眼,見女子并沒有反對,又見少女對她點了點頭,于是逃命般地跑了出去。
“就算你見到城主也無濟于事,我跟你說過你是得不到結魄的。”霧月撇了撇嘴,不請自坐。
“我也跟你說過,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得到的。”薛夜陌語氣淡淡。
“那樣東西對你來說真的那么重要么?你要用它來做什么?”霧月托腮看著眼前的人。
“救人。”簡單的兩個字卻讓少女不禁笑了起來:“什么,你說你要救人?笑話,向來只會殺人的女人居然說要救人……”感覺到兩道冰冷的視線投過來,后面的話似乎也被凍住了。
霧月訕訕地閉上了嘴,但看了一眼女子淡雅的眉目后立即又忽地來了勁:“你長得那么漂亮,為何會選擇做殺手?”
“是宿命……是宿命讓我沒有選擇。”薛夜陌頓了頓手里的動作,放下劍鞘后抬頭看著眼前的少女。
霧月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詫異于捕捉到的女子眼中一掠而過的蒼涼,這樣的表情明明不應該出現像她那樣的人的臉上。于是她微微傾過身子凝視著女子:“你那么冷血,我應該很討厭你才對,但是為何我就是討厭不起你來?”
薛夜陌在少女湊過來的那一瞬間忽然感覺到了體內的一絲異樣,身體竟變得僵硬起來——太久不曾與人親近的她早已不習慣與人短距離的接觸,那種溫熱的體溫讓她本能的想要避開,于是快速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看著突然起身的女子,霧月的大眼睛里浮現出一絲不解。
“你不怕我么?”薛夜陌抱起手隨意換了一個話題,以掩飾剛才的反常。
“我應該怕的對嗎?”霧月輕輕搖了搖低下的頭,“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不怕,我總覺得你還會變成好人。”
薛夜陌看著眼前還是豆蔻年華的少女,看似經歷了許多,但仍然有著少女獨有的直率和單純,而她呢……她在這個年紀時已經背對著這些善良走得太遠了,遠到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曾經是怎樣的一個人。
從前不愿再追憶,也許,她從來就都是這樣殘忍而狠絕的女子……
搖了搖首,薛夜陌自嘲地笑了:“你應該怕我的。”
“薛姑娘,城主說請你到暖鶯閣一聚。”這時響起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薛夜陌聞聲回頭,是剛才先離開的那個婢女。于是挑了挑眉,跟著她走了出去。
“暖鶯閣?”霧月也燙著一般唰地站了起來,然而她并沒有跟著兩人出去,而是呆在了原地,喃喃:“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