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珊看著這張濃妝的精明的臉，往事如流云般浮起，一幕一幕，全是她的傷與恨。

“媽咪，為什么爹地這么久都沒有來？是不是不喜歡珊兒了？”

四歲的莫曉珊嘟著粉嘟嘟的小嘴，不滿的在莫青菱懷中撒嬌。她已經(jīng)好久沒有見到爹地了，她好想爹地帶她出去玩。

莫青菱臉上浮起哀愁，她有什么辦法？誰讓她不過是個情婦呢？愛憐的抱緊了心中的寶貝，莫青菱柔柔的安慰著：

“珊兒乖，爹地忙著做生意呀，要掙錢給珊兒買漂亮的衣裳和娃娃呀！珊兒要乖，爹地才會早點回來，知道么？”

“只要珊兒乖，爹地就會早早回來嗎？”

小小的人兒，似懂非懂的揚起小臉，認真的問著媽媽。

“是的，只要珊兒乖乖的，乖乖的吃飯，乖乖的睡覺，爹地就會回來的。”不忍看著孩子那澄清的眼，莫青菱抱著寶貝，將臉藏在寶貝的肩上。淚水，悄悄從她如煙的眼中落下，然后劃過那小巧的鼻子，劃過光滑柔嫩的肌膚，劃過嘴角，苦苦澀澀。

年華似水，光陰如梭，一年一年的等待中，莫曉珊已經(jīng)十歲。早已經(jīng)知道個中原因的她，卻懂事的從來不去拆穿媽咪的謊言。她知道，那是媽咪的夢，亦是支撐著媽咪活下去的理由。

“媽咪，媽咪，你怎么了？我去打電話給爹地，媽咪，媽咪你吃藥?。?！媽咪！！”莫曉珊淚水漣漣，抱著媽咪虛弱的身子，哭的不能自己。

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莫青菱搖著頭，緊緊的抓著寶貝的手。這個世界上，她誰都舍得，惟獨舍不得他和寶貝，那是她傾盡生命去愛的愛人和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啊。以后誰來給她的寶貝噓寒問暖？誰來照顧寶貝的吃和睡？寶貝委屈的時候，誰會心疼她？

“珊兒乖，你爹地，在忙…咳咳…不要去打攪他，知道么？以后，以后媽咪不在身邊，你要聽爹地的話，知道么？咳咳……”

莫青菱咳的身子亂顫，臉上青灰一片。莫曉珊輕輕拍著媽咪的胸口，心中，是無處發(fā)泄的痛。第一次，她那么那么恨一個人。那個奪走媽咪的青春和幸福的人，那個，她所謂的爹地。

“來，珊兒，這就是你以后的家。”

汪嘉德領著小小的莫曉珊，停在一棟好大好大的別墅前。大片大片的草地，漂亮的噴泉，修剪的精致的花園，往來忙活的仆人，還有那對驕縱的母女。

紀蕓蕓和汪傾瑤挑剔的看著瘦瘦小小的莫曉珊，鄙夷不屑的眼神刺痛了她的心。

“這就是那個賤人的女兒？我還以為會像她那狐貍精的老媽一樣漂亮呢?？磥碚媸俏腋吖浪耍辉趺礃勇铩！?

諷刺的話語，從紀蕓蕓飽滿的紅唇中說出。莫曉珊握緊了拳頭，她忍。她要聽媽咪的話，不要給爹地找麻煩。她要快快長大，然后，讓她們?yōu)榻裉斓脑捄蠡凇?

*

“站開，小賤人！瞧瞧這德行，你真以為你是汪家的小姐不成？你還不如查里??！”

查里，是汪家的看門狗，一只純種的德國黑背。

跟著紀蕓蕓從紀家嫁過來的李媽，兇巴巴的推開莫曉珊—她真是太討厭這個孩子了。不是她和她那犯賤的老媽，小姐怎么會難過這么多年。

莫曉珊緊緊的握著小拳頭，指甲深深的掐進手掌中，鮮血，一滴一滴滴落地板。上唇，緊緊的咬著下唇，不讓胸中那洶涌的恨溢出。這個家，她一個人都得罪不起，哪怕只是一個仆人。

“李媽，別跟她生氣，犯不著。她媽是小三，她也就是個小三的命，還能有多大出息？瞧瞧那名字取的，莫-小-三，這倆母女還真是有自知之明呢?！?

紀蕓蕓領著一身公主裙的汪傾瑤下了樓，艷麗紅唇說出的話卻是那般惡毒。汪傾瑤眼神涼涼的瞥了一眼莫曉珊，沒有說話，卻拉了拉媽咪的衣袖，然后指著地板。

“天！你知不知道這地毯多貴？你居然把你那骯臟的血滴在這上面？你還真是沒娘教養(yǎng)的野孩子！！出去院子里站著，李媽，早上不準她吃飯?！?

傾盆大雨，雷聲轟鳴。這磅礴的大雨，你能不能洗刷盡這人間的骯臟？

莫曉珊渾身早已濕透，蜷縮在昔日和媽咪住的小公寓門口，瑟瑟發(fā)抖。一陣閃電劃過天際，照亮了她蒼白的臉，發(fā)紫的唇，緊閉的眼。

媽咪，珊兒好想你。媽咪，你就這樣帶珊兒走好不好？珊兒好累，好累。

一把大傘，停在了那小小人兒的上方。蹲下身子，將大衣蓋在那小小的身體上面。抱起，轉(zhuǎn)身往夜幕深處走去。挺拔的身影，在昏黃路燈下，被拖的好長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