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敞開著，陸陸續續有老師走進去，武爺他們進去后找到了固定的位置坐下，和熟人見面后互相寒暄著，詢問暑假過得怎樣云云。不一會，音樂聲被一陣刺耳的破音擊穿，教務處主任已坐在臺上，“喂喂，各位老師請保持安靜！”簡單的試音后就是慣例點名，老師們豎起耳朵聽著自己熟人的名字是否消失了，伸長脖子看看陌生的名字都對應著哪些新面孔。民辦學校就是這樣，工作壓力大，每學期都有人離開或進來，鐵打的學校流水的老師。

“結束了令人回味無窮的暑假，我們又將開始新學期的工作……”領導們的發言千篇一律，武爺們并不感冒，他們更關心新學期自己的課程安排，特別是面臨著高二升高三這樣一個特殊的群體，畢竟身為班主任，誰都想看到自己辛苦了兩年的勞動究竟能有一個怎樣的收成。“……下面公布高三年級任課教師名單……”主任念完了一串長長的名單，可是就是沒有武爺、司令、大兵的，三個人面面相覷，表情里有詫異，有狐疑，十分復雜，但都是沉默著。后面的內容大家都沒怎么聽，就等著“散會！”的一聲令下，可是等了好久，武爺才聽到，看樣子不僅僅是自己，華仔也不在高三之列，倒是后面的高一年級名單里，這四位不僅赫然在列，而且無一例外都醒目地標明了“班主任”的身份：大兵高一（2）班、武爺高一（4）班、司令高一（5）班、華仔高一（6）班。看來這四位還得繼續同進退了，看到這，武爺搖了搖頭，華仔長嘆一聲，司令嘴里咕噥了一聲，大兵掏出了手機打開了小說。這一切都被坐在前排的副校長看在眼里。

終于熬到散會，眼瞅著午飯時間到了，加之會上的刺激，幾位新高一的班主任們決定去喝兩杯。“武爺，走著”，司令發出了邀請，“走走走，一起！”華仔加入了，“帶上我”大兵附和道，這四個失意之人，立刻匯集一處，向著校門走去，“去哪啊？”武爺問，“今天不去張真牛了啊！”華仔說，“今天這么好的日子，不去張真牛！”大兵的話里明顯帶著不悅，“我們去同悅樓，大家一起下高一，應該好好慶祝一下，高三真不是人干的的，尤其是高三班主任！”司令建議道，“同悅樓！走著！”另外三人整齊劃一，心有靈犀。

一進大廳，美麗的服務員就滿面春風地走了過來，“歡迎光臨！”悅耳的香風軟語，很快消解了剛剛的郁悶之氣，四人面色緩和了許多，恰逢飯店冷氣開放，格外地沁人心脾。“美女，有包廂嗎？”司令問迎面走來的服務員，“有的，先生幾位？”“這還用問嗎？四位”華仔是數學老師，對數字極為敏感，至于服務員的反應華仔是接受不了的，直接搶答了。“四位樓上請！”在美女的引領下，四人來到了二樓一間靠窗的包廂，看到一扇巨大的臨街窗戶，四人均面露喜色，“視線不錯，就這間吧！點菜！”司令向來是這方面的行家，所以駕輕就熟，但也不忘問問另外三位，“各位想吃什么啊？”“隨便！”華仔在看QQ短信，“聽你安排！”大兵接著電話轉身出去了，“武爺，你呢？”“全憑司令做主！”武爺開起了玩笑。“哈哈，你們這三個，好吧，美女啊，你們這有什么特色菜嗎？”司令轉臉問服務員，“我們家的特色菜有佛手茄子、秘制醬鴨……”美女服務員如數家珍地報起了菜名，絲毫不遜色于那些相聲演員。

菜一點完，大兵就進來了，“菜點好啦？”“那是，你們都隨便，我不就隨便點點嘛！”司令一臉委屈，“哎呀，同志們，咱們吃飯哪有那么多講究，就是吃頓飯”，華仔解釋道。“非也，非也！”武爺低著頭發出了沉悶的感慨，“此宴，一則慶祝各位榮降高一，免受高三之苦；二則祝賀各位繼續班主任的偉大征程，為祖國教育事業添磚加瓦，為人類靈魂雕塑工程貢獻綿薄之力！”

“武爺，還記著哪？”大兵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順手掏出一盒金皖，摸出四根來，按順序一人面前丟了一根，華仔、司令都拿起來點上了，武爺不抽煙，又丟給了大兵。

“你不抽煙？”大兵不解地問，他覺得平時在學校不抽煙，可能是迫于學校制度，但在外面就沒必要端著了。

“不抽。”武爺認真地回答。

“男人不抽煙不喝酒，白來世上走！”司令笑道。

“男人不喝酒不抽煙，白來世上顛！”華仔補充道。

“不是嫌咱煙差吧？”大兵問，“怎么可能？我就是不喜歡。哎，對了，司令，剛要酒了嗎？”武爺成功地轉移了話題。

“要啦！怎么想喝酒了吧？”司令笑了，“男人總得有點愛好，不抽煙喝點酒也好。”“要了多少？”華仔問，“一箱啤酒”司令答。“這么多，能喝完嗎？下午還要開會啊！”大兵不安了。“你怕什么，下午是高三教師會，不要忘記我們現在是高一教師！”華仔的重音很明顯。

“先生，菜齊了，請慢用！”服務員甜美的聲音再次響起，一桌豐盛的佳肴就呈現在面前。“司令就是司令，點菜就是有一手，你看看，葷素搭配，營養豐富！”大兵狠狠地稱贊起了司令。“什么意思啊？你這么說，是不是想說我就是一吃貨，是酒囊飯袋一個？”司令雖是開玩笑地說著，但大家都覺得話音不對，武爺趕忙岔開話題，“你們聊，我先吃啦！”“別急著吃啊”，華仔似乎沒有覺察出剛才胡、宋對話的玄機，“先搞一杯！”“為啥喝？”“下高一！”四人異口同聲，干脆響亮，緊接著就是咕咚的豪飲之聲。

四人邊喝邊吃，風卷殘云地把一桌菜一掃而光，但酒只喝到半箱，“退了吧！”華仔建議，“退什么？干掉算了，反正下午沒啥事。”司令一臉認真，“就是就是！”大兵比較饞酒，機會難得不能錯過。“武爺，我也贊成把酒干掉，現在就看你的了。”司令把決定權交給了默默吃菜的武爺，“說干就干，但是菜沒了啊！”“好！三比一，華仔點菜去！”司令大手一揮，頗有司令的風范。“好吧，你們三個酒鬼！”華仔起身叫服務員了。

其實，大家心里都有火，只是還沒燒出來，酒就是導火索，熱騰騰的菜肴在妖嬈的服務員手中被放上了飯桌，大家卻只盯著各自面前的酒杯。終于，司令發話了，“你們說說，學校這么做，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上高三，你別這么早叫我來啊？叫我來就為了告訴我這學期下高一？”“我不懂，班主任不是跟班上嗎？”大兵來得時間不長，還不了解情況。“說你行你就行，說不行就不行，不服不行！叫你干啥就干啥！這不就是咱們學校的傳統嗎？是吧，武爺？”華仔臉轉向武爺。“哎！你們這些人，讓我說你們什么好呢？做老師，要有情懷和氣度，我是學校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我是學校一塊泥，糊到哪里都不起皮！”武爺一本正經地說著，卻引得另外三人哄堂大笑。“武爺就是武爺！”司令紅著臉，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剛剛笑得太歡快。

“這里面有沒有什么講究啊？”司令問，“你看看那些留下的人不就明白了嗎？”華仔回答，“都是中央軍，誰讓我們是雜牌部隊呢？委座看不上的”，武爺模仿著電視劇中的口吻調侃道，“咱們學校還有派系？”大兵不解地問，“大家都是打工的，有什么好爭的？”“大兵，你有所不知啊，咱們這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東西二宮爭寵不斷，真是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武爺神秘地一笑，華仔也附和著：“那是，與人斗其樂無窮！”說完也笑著搖搖頭。看這兩人的神色，大兵越發不解，“什么情況？看來這江湖的水深著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個中滋味只能自己體會！”司令總結。“對！自己體會！”武爺與華仔齊聲回答。

“兄弟們，酒足飯飽，隨我撤！”司令站起來，大手一揮，像極了體型壯碩的****司令地命令道。“是！司令。”三人也積極配合，隨即四人離開同悅樓。“看樣子，下半年就要從頭開始啦！”大兵說，“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武爺鼓勵道，四人邊說邊向學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