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文似乎已然接受了他們所處的生存環境，已然一個小大人般精心管理著自己的生活。而崇景呢，哭泣的次數愈發減少，只是脾氣見長，臉上的笑容也變得寥寥無幾。在新開學的前夕，崇文早早地整理好了作業。她心里清楚，崇景還得等過這個下學期，才能夠踏入學校的大門。這一現實讓她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畢竟這意味著崇景還要在那個殘幼班里繼續煎熬幾個月。

三月的風依舊帶著絲絲涼意，福利院的白樓在這風中顯得格外孤寂。崇文佇立在窗前，凝望著窗外那棵即將萌發出新芽的柳樹，心中涌起一抹期盼。她渴望著崇景能夠早日上學，擺脫那個充滿苦難的殘幼班。她深知，在那里，崇景遭受了太多的委屈與欺辱。

院里在孩子們去學校上學之時，會在早上發放中午的飯食。僅僅是兩個小餅，用薄薄的塑料袋裝好，放置在桌子上。北方的冬季漫長而寒冷，早上發的餅到了中午已然變得冰涼。崇文如同其他孩子一般，會把福利院發放的餅帶到學校，放在暖氣片上。她不愛吃糖餡的餅，只對豆沙餡的稍有興趣，但也只會吃一點，邊緣部分則會扔掉，只因那部分比較干且難吃，每日皆是如此。在每天吃午飯的時間里，崇文總會看到許多同學吃著香噴噴的盒飯，白米飯搭配著各種美味的菜肴，她心中滿是渴望，卻又不能去買。她明白姥姥留給她的錢是要用來買有用的東西。而且在院里生活了這么久，她清楚地知道大部分孤兒是沒有零花錢的，一旦花錢的消息傳出，兜里的錢很快就會不翼而飛，所以她只能忍耐。唯有在每天放學的時候，在街邊碰碰運氣，可大多數時候都沒有機會買到。

同在一個班級的福利院里的同學夏雨與崇文關系甚好，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另外，有一個媽媽的女生旭旭也在福利院里生活，她和夏雨住在同一屋檐下。旭旭的生活比崇文、夏雨以及另外兩個男生要好得多。她每天都有好吃的飯菜，因為她的媽媽會每天送來。旭旭穿的、用的，自然比崇文和其他孩子優越許多。崇文對旭旭充滿了羨慕之情。旭旭和她的媽媽住在福利院的家庭樓里，還得到了福利院住在白樓里的單股長的關照，根本沒有人敢欺負她。

在學校里，其他人家的孩子時常嘲笑福利院里的孩子，因為孤兒們沒有零花錢，還經常被說成偷東西。崇文與夏雨相處久了之后，夏雨悄悄對崇文說起班主任的情況，班上哪個同學數學功課好，哪個同學會畫畫等等，還講述了自己來到福利院的原因。原來夏雨在家中排行老四，上面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她因為超生沒有戶口，便用姐姐的戶口來到了福利院。當然，她的另外兩個哥哥也在福利院，只是她的姐姐沒有來。崇文聽后，不禁感嘆難怪從未見過她的姐姐。【她的身世是這樣的：她的爸爸因盜竊殺人入獄，媽媽還在世，只是改嫁后又生了兩個孩子。】崇文對此并不感到驚訝，因為院里有很多類似的情況，常常是一方在世，另一方卻在監獄之中。幸運的是，夏雨的二姨對她很好，每個寒暑假都會來福利院接她，帶她回市里度過春節和暑假，還會給她買許多新衣服和鞋子。夏雨還說，她在福利院的二家庭，也就是家庭樓里的二家庭。崇文曾去那里借過書、問過作業題，所以知道具體位置，也清楚那個樓里每個家庭門口都有門牌標識。管理崇文這個樓的股長也經常去那里看望旭旭和旭旭的媽媽。崇文每次去問老師留什么作業題的時候，總是乖乖地站在門口，等夏雨拿出書來告訴她幾頁幾題，因為崇文總是忘記黑板上的作業題，每到放學就想著趕緊回去。除非輪到學校班級值日，她才會特意記一下作業，有時候干脆在學校迅速完成作業。崇文也會和夏雨分享自己的身世，兩人互相傾訴著心里的秘密和痛苦。除了在學校，在福利院相處的日子里，大家都能看出她倆關系親密，崇文經常穿著夏雨給的褲子和鞋子。

很快，夏天來臨，陽光熾熱地灑在大地上，校園里的樹木郁郁蔥蔥。崇文在學校里和同學們一起做體操，各班級的老師也會站在后面。前臺升起國旗后，就會有少先隊員從操場的另一邊，四個人扯著國旗的四個角，伴隨著節奏和指揮走到旗桿下。每周都會輪到一個班級舉行升旗儀式，通常會挑選學習好且長得漂亮的同學。崇文坐在班級里，看著老師依次挑選同班同學，她也被班主任選中，成為其中之一，還被列入了少先隊。崇文身著整潔的校服，心中既緊張又興奮。她想象著自己在眾人的注視下走過那條通往旗桿的路，那將是多么榮耀的時刻。

暑假到了，福利院的大部分孤兒又被接走了。福利院變得空蕩蕩的，因為夏雨回家過暑假，崇文便沒了玩伴。她每天給自己安排了閱讀和寫作的時間，其余時間就去找崇景玩耍。炎熱的夏天，崇景去了食堂后面的冰棍廠，里面的大叔看見他便給了一根冰棍，那種單賣一毛錢的冰棍，也許是因為認識崇景。崇文經常偷偷地來這里買一根，或者給崇景買一根。每次買完后，她就會在白樓后面的窗戶處，把冰棍遞給弟弟吃。冰棍廠是不讓孤兒進去的，因為那里生產的東西是賣給外面的人，只有院里的孩子在拔完院里的草潭和草坪里的雜草后，才會每人分到兩根。【院里的慣例是：冬天所有人都要出動掃雪，不管雪有多大，孩子們都必須勞動，即使凍得手疼也要干活，而且大人們會在后面看著，干不好就會挨罵。夏天拔草也是如此，三十多度的天氣，孩子們要把自己分到的區域拔干凈。】有時候，院里的阿姨叔叔們會帶著自己的孩子來玩，院里的孩子們沒人敢招惹他們，如果一起玩游戲，也會讓著他們，否則就會挨打挨罵。

崇文看著院里的阿姨叔叔們又去旅行了，聽孩子們說：“這也是慣例！”還說：“崇文，你還小，至少要看著他們這樣七八年呢……”崇文問大一點的孩子們：“為什么我們沒有旅游呢？”大孩子們都笑了，說道：“哪會給咱們花那么多錢呀！冬天連盒飯都吃不上，我們上的初中都很難為情去讀，也沒有什么補習班……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崇文似乎半懂半不懂，心里想著：外面的人都說福利院的生活好，可誰又知道這里的真實情況呢？

這天，崇文在房間里寫作業。突然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一個與她年齡相仿的男生。崇文問道：“什么事？”那個男生愣了一下，說：“崇文，我們班長叫你！在樓下門口。”崇文應了一聲“哦”，便關上門和這個男孩跑下樓。到了大門口，崇文看見了毛哥哥，便問道：“毛哥哥，你找我什么事情？”毛哥哥說：“給你。”崇文看到是去年去市里福利院的照片，連忙接過來并說道：“謝謝！”一邊看著照片一邊回憶著，毛哥哥說：“崇文，聽說你考試第一，是嗎？”崇文“嗯”了一聲。毛哥哥從兜里拿出一個梨遞給崇文，崇文不好意思地推辭道：“不用了，我先上樓了！”說著就準備跑上去，卻被毛哥哥拉住，說：“我們去后面玩會兒吧！”還帶著那個男孩一起去了。崇文和那個男孩一人一半把梨吃了。是毛哥哥掰開的，大概是怕崇文不好意思。崇文看到一張自己畫畫的照片和一張大家一起學音樂的照片，欣喜地說道：“你要是不給我看照片，恐怕我也不敢找你要呢。”毛哥哥說：“你看，你的這些照片都是笑臉，多好看！”毛哥哥叫旁邊的男孩說：“小國，你說好看嗎？”小國說：“嗯，好看。”崇文說：“謝謝啦！我會保存起來的～”

某一天，崇文想去食堂那邊的古色古香的花亭玩耍。剛走到路口，就看見涼亭里有個小孩在挨打。她仔細一看，幾個孩子跪在地上，這類事情多數發生在男孩之間。沒有人敢上前阻攔。欺負他們的是院里殘幼班李阿姨家的孩子，他比院里很多孩子都大，至少十八九歲了。他欺負著院里的弱小男生，沒有人敢反抗。大家都叫他梁大眼，他身高兩米，是體育特長生。眼睛大得嚇人，長得也很壯實，大家都很怕他。崇文看到這一幕，趕緊走開了。她想著等明天沒人的時候再來玩，可不想看到這個惡人，連他媽媽都做缺德事，想到崇景也被那個梁大眼的媽媽打過，她就心里難受。她擔心等崇景被調到樓上后，會再次受到梁大眼的欺負。想到這里，她又難過起來，趕緊跑去找崇景，可是崇景被關在里面，殘幼班的阿姨不讓他出來。崇文只好跑到樓后面，踮著腳敲著玻璃找崇景，給崇景幾塊糖，和他說說話。

原以為這個夏天就會這樣過去。這天，崇文有空去涼亭玩了。這里花香彌漫，整個古色古香的院落都被花香籠罩著，花瓣肆意地散落在草地上和長亭上。還有許多鳥兒在鳴叫，漂亮的羽毛在鳥兒身上來回翻動著。感覺沒有人打擾她，她圍著長亭走了一圈，轉過一棵棵櫻桃樹。許多樹上的果子已經被摘光了，因為還沒熟透的時候就被別人摘走了，只剩下一些不太好的。她一點點地尋找可以吃的果子，有的樹很高，她就爬上院子的墻，向下勾著樹枝，抓著一支樹枝上的小樹枝的分叉。有一些帶毛毛的櫻桃，大拇指般大小，她摘了一個在手里擦擦，就放進嘴里了。正要接著摘的時候，墻外爬上來一個大男生，崇文嚇了一跳，驚恐地看著對方。對方開口問道：“你是院里的？”崇文回答：“是。”又反問：“你是誰？我沒見過你！”那個男生回答：“我在你們院外住。”還指著他的家給崇文看。崇文看到了，就在墻的外面，有一條街，上學的時候可以看到。崇文說：“這里不讓外人進！”擺出一副主人的架勢。那個男孩跳墻下來進了庭院，說：“你別騙人了，我經常來這里，你們這里很多人我都認識呢。”崇文不敢再說話了，沒有搭理他，繼續摘果子。摘了一把后，崇文抓著墻角想要踩著磚下來，卻不小心摔了下來，果子也掉了一地。那個男生過來幫崇文撿起來，還吃了一個。崇文說：“這是給我弟弟的！”那個男生說：“你弟弟？你還有弟弟？叫什么？哪個班的？”崇文說：“我不告訴你！”崇文轉身一瘸一拐地走進亭子坐了下來。剛才摔倒，她感覺有些麻，腳也疼。那個男生開口詢問崇文的故事，崇文邊揉腳邊應付著回答。那個男生自我介紹說：“我姓金，家里排老二，但大家都管我叫六子。以后你叫我哥吧！如果有人欺負你，告訴我！”看到崇文穿的白鞋都磨壞了，他說：“我可以攢錢，給你買一些生活用品，你們這里都沒有好的。”崇文冷冷地說：“不要。”

就這樣，崇文與姓金的男生認識了。熟悉之后，她知道金哥哥十五歲，經常來院里玩，可他卻和那個梁大眼混在一起，但他比較善良，不大欺負院里的孩子，當然也不排除只是因為崇文看不見而已。

這個夏天，崇文經常去那個涼亭玩。十歲的夏季，崇文收到了許多新的生活用品，有牙膏、牙刷、杯子、毛巾，還有好吃的巧克力和糖，以及新的球鞋，都是金哥哥給的。有的時候晚飯后，崇文會悄悄地去那個涼亭，每次只需要等一會兒，金哥哥就會來。兩個人可以聊一會兒，也經常會有其他人去那里玩，看見了也會一起說說鬧鬧。

直到有一天，院里的老師知道了崇文與金六子的事情。把崇文叫到了辦公室，單股長對崇文說：“不許你和那個叫金六子的男孩子來往！”還說：“他不是好孩子！也不是院里的人，以后不允許見面。”崇文聽了教訓很害怕，嚇得再也沒有去過那里。

又開學了，福利院又熱鬧起來，該回來的人都回來了。福利院里也新進了一些人，又出院了一些人，有的去念高中了，有的則出院了，意味著年滿十八歲沒有考上高中的就送回原籍政府。崇文見到一次次的悲歡離合之后，心里決定要好好念書。因為崇景通過了她所在的小學的入籍考試，她陪著弟弟及院領導在開學的前幾天去了學校。考試之前崇文已經給崇景復習過了算術知識和老師可能會問的問題。出來后，崇景說：“姐姐，我答錯了一道題，七加八我寫成等于十六。”崇文說了一句：“怎么那么不小心啊？不過，沒關系。其他的都答對了嗎？”崇景點點頭，崇文放心了。成績很快公布出來，崇文看到了崇景的試卷，求著老師拿回去收藏了起來。

崇景可以上學了，意味著要調到二樓男生班級。崇景被分到一班，崇文打聽后，聽說那個男生班級的班長也是和自己一個地方送來的。她心里稍微安心了一些，想著那個班長是初中生，應該會照顧一下一個地方來的人吧。崇文天真地以為崇景調上來以后見面的機會會多一些。可以從隊伍中看到崇景，她心里也安穩了一點。再也不用去白樓后面敲玻璃找人了。

崇文把自己和弟弟崇景新領的學習用品早早地收拾好了，帶著弟弟上學這天知道了弟弟分到了一年二班，是個女老師，在學校里的名聲不太好，四十五歲左右的樣子，而且還教過院里許多孩子。這次是又一輪的班主任，得一直教到五年級。福利院的孩子抱怨過這個老師對福利院的孩子極其不好，班里的活都讓院里的孩子干，還經常說些難聽的話，足以影響孩子幼小、脆弱的心。知道這些的崇文很無助，但也沒有辦法，只能接受。另外還有個福利院的小男孩兒和崇景在一個班級里，崇文心想：幸虧崇景還有個伴兒。

崇文升了一級，開始讀三年級了。九月份的秋天，風開始漸漸涼起來，發黃的樹葉飄滿了學校的操場。

崇文自從被同學投票民主選舉當上班長后，便與同學們打得火熱。每天課間休息及體育課都帶著大家一起玩游戲，捉迷藏、打口袋、跳繩，甚至和男同學混在一起打球，這些日子是崇文最開心的時候。弟弟崇景每天在院內早飯后也與崇文一起去學校，每次入校門之前崇文總會叮囑幾句。

學校舉辦了秋季運動會及鋼筆字、奧數、黑板報和白紙報的比賽，崇文依次被班主任和同學們舉薦報了名，并取得了全年級、全學校最優異的成績，大家都以她為榮。校領導夸獎了她，崇景也自然和同學們說得了第一名特別獎的是他姐姐，因而大家都知道他有個姐姐的事情，崇文同班同學、老師也知道了崇文有個弟弟的事情，這段時光是崇文感受到最幸福的日子。

到了冬季，是院里孩子們最難熬的日子。因為每天早上起來集合軍訓的時候，就會看見一個騎車的人往院里送來許多袋的方便面，有時是餅。一個禮拜換一次，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這些都是福利院孩子們上學帶的午飯。福利院里吃的大米、油鹽及菜也是地方最大的供應商社送來的。崇文、崇景和許多孩子們一樣，吃過早餐，領過午餐以后就去學校。去學校的路上，有時會一堆人一起，有時則兩三個一起。崇文在這個冬天也大致如此，班主任偶爾會給崇文單獨訂一份盒飯，又或者是同學給她一元錢，讓她買別的吃的。每個班級里幾乎都有三五個孤兒院的孩子，有些善良可愛的孩子就會幫助福利院里的這些人。[崇文在受到同學的幫助和關心時，也會惦記起那其他三個在福利院生活的同學，特別是夏雨的感受。那個旭旭她不用擔心，因為她有媽媽，且每天都會有許多好吃的，還帶水過來上課。因為被關心的時間久了，崇文的內心也會不好意思，她感覺到說不出來的難受。]有的時候午餐期間，會有許多同學們的家長來班里。班主任總會請那些家長坐在崇文身邊，讓他們交談。當然，班主任也會坐在崇文身邊說一些話，有的是夸獎、贊美的，有的則是婉言嘆可惜的。這些現場情況都會令崇文臉一陣紅，一陣白。有時會被問到身世，還強忍著不掉眼淚，她感覺自己是幸運的，也感覺自己是無助的。

凡是學校里開的家長會，除了偶爾一次福利院內去一個領導到學校代表所有人以外，大多數時候崇文都是被班主任要求必須出場的。時常崇文都要在家長會上，站在臺前讀一篇文章，講一個故事，無非都是關于書里的和生活中的。不乏還有當著所有同學及他們家長的面感謝班主任老師的。同學們的家長有做當地中學老師的、有開商店的、還有做大生意的，甚至還有給學校送盒飯的，大家都對崇文有些了解了。那些家長每次便會把自己的孩子和崇文做對比，這讓崇文非常不愉快，這個小事也成了崇文的心事。每次在學校開完家長會，回到福利院之后，夏雨便會叫崇文出來偷偷地說：“崇文，你看，咱們班主任多損啊！次次禮拜天開家長會，明知道你沒有家長，還叫你去。每次還得當那么多人面贊美她，真是壞透了。”崇文只能不崇文只能不做聲，或者說些別的話來轉移話題。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樣的情況，心中滿是無奈和委屈。她不明白為什么班主任總是這樣安排，讓她在眾人面前陷入如此尷尬的境地。

日子一天天過去，崇文努力讓自己專注于學習和照顧弟弟。她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能為自己和崇景創造一個更好的未來。然而，福利院中的種種問題和困擾始終如影隨形。

崇景在新班級里也并非一帆風順。那個名聲不好的女老師對福利院的孩子依舊苛刻，崇景和另一個福利院的小男孩常常被安排做各種班級里的雜活。但他們也只能默默忍受，畢竟在這個環境里，他們沒有太多的能力選擇。

冬天的寒冷越發刺骨，福利院的孩子們在艱難的環境中努力生活著。崇文看著崇景凍得通紅的小臉，心中滿是心疼。她盡可能地照顧弟弟，把自己從同學那里得到的溫暖傳遞給崇景。

而那個殘幼班李阿姨的兒子梁大眼，依舊是崇文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她時刻擔心著崇景會再次受到他的欺負。每次看到崇景，她都要仔細觀察弟弟是否有受傷的跡象。

在這樣的日子里，崇文越發渴望著改變。她夢想著有一天能帶著崇景離開這個地方，過上真正幸福的生活。但她也知道，這只是一個遙遠的夢想，目前她能做的，只有堅強地面對每一天的生活，努力為自己和弟弟爭取更多的希望和機會。

崇文聽說院里的鍋爐房旁邊，要建蓋新樓了，并且崇文他們這批住在這棟舊白樓里的人，要全部搬進去。聽說是英國人投資建蓋的，還可能會有人被領養走……并不知道這事是否屬實的好消息，讓崇文特別激動，也振奮著所有人的心……之前院兒里開會，并沒有提及過此事。班長在閑雜期間說了句：“這下好了，聽說這新樓蓋起來，會比家庭樓好很多呢！而且是英國人投資的，總比那棟家庭樓小日本蓋的好吧！”另一個大姐說：“是啊！咱們還可以用洗衣機、電視、冰箱，還有廚房呢，都是好的，可輪到咱們享福了，來這兒還沒有過過好生活呢……”對著門口的另一個燕嬌大姐姐說：“崇文嘛，倒是可以多呆幾年，過點好生活了啊！咱們再小點，就趕上好時候了，可惜啊，咱們就能呆兩年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蓋好啊？快點蓋吧！“這時，管理崇文一班的于老師【后來又安排的管理者】進來了，對大家說：“你們等著吧！很快就可以住新樓了。等新樓蓋好了，你們所有班級都會稍作調整，一些人會有些變動，男生也一樣！”崇文：“啊？～”了一聲，很是驚訝。自從來到福利院這以后，天天和這些大姐姐們住在一起已經很習慣、很親切了，甚至是已經完全適應了。想到有可能會分開，心中難免有有一絲不忍，其他大姐姐們也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又和老師聊了起來～

讓崇文沒有想到的是那個殘幼班李阿姨的兒子梁大眼，竟然和崇景所在一班的班長混在一起了。還經常在女孩子想看電視準備下二樓的時候，挑逗辱罵女孩子。崇文很怕，所以從不去看電視，只有大家都跑去看電視劇的時候看一眼。崇景班級就在電視房間的隔壁，在每次梁大眼來了以后，崇文常常看不見崇景了。有一次，沒有見到崇景，就順著崇景班級的小門縫往里看，看見里面有煙氣，還要小男生的哭聲……崇文看見了崇景也跪在地上，在那個壞人面前。崇文生氣的推開門，迅速進去站在壞人面前。一邊拉起崇景一邊說：“你就這樣對待比你小的人嗎？這個福利院是你家開的嗎？你比我們大，你爸媽也在這里上班，不怕我告訴你爸媽嗎？”崇文想罵點難聽的，可她不會。房間里都是比她大的男孩子，還有一部分人正在吸煙……崇文要拉著崇景起來，崇景不敢起來，一面看著對面的壞人，一邊哭著仰頭看姐姐崇文。這時門被門口的人關上了，站在門口把風。崇文也害怕了，這時，壞人開口說：“你要是敢告訴院里的老師，我就繼續打你弟弟！”崇文看著跪在地上的幾個人，有的是剛來院里不久的，有的是院內的殘疾人，有的是經常給他跑腿的那些人。崇文眼淚瞬間下來了，沒有哭聲。【想到：每到院里發的一點吃的和水果的時候，弟弟崇景的那份兒，就莫名沒有了。也是這個原因吧！】那個壞人站起來要去踢崇景，嘴里還破口大罵著臟話被崇景的班長攔下來了，說：“大眼哥別和她計較了，我趕她出去。”拽起崇文就把門打開，叫她出去。在門口說：“這事兒，別說出去，不然我當不了班長了，你弟也會被欺負。”崇文看著他們把門關上了，聽到從門縫兒里拉門勾的聲音～崇文不愿走開，偷著站在附近聽聲音，聽見里面說：“新來的，怎么會沒有錢？…”聲音里帶著威脅和強勢………

崇文當時只顧到好像沒有打弟弟崇景的聲音，就有點安慰了。過了一些時間，崇文聽見里面的腳步聲要出來，嚇的趕緊跑到了樓上。

崇文一邊跑，一邊掉眼淚，她跑到了那個被說上面有死人、沒有人敢上去的天臺上。奇怪的是，剛好門沒有被鎖上，崇文一個人在上面坐著，呆呆地看著天空，心里罵了壞人、壞事一萬句之后……便思緒清晰了，認真地想了想：這里就是這樣的，也許，許多許多年前一開始就是這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