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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王越遺言

  • 梟首天下
  • 臨墓
  • 3099字
  • 2016-03-25 12:11:08

明明白天,黑暗卻籠罩下來,電閃雷鳴!

要下雨了么?

成樓上的所有人都在問,像是條件反射一樣的想著,都忘記自己去思考了。

城下,蘇家軍的又一波攻勢被打退了,皇城上吹起大風(fēng),但沒有一點灰塵,血與肉將那些全部都掩埋。

這座城葬送了一個又一個的人命,整座城墻血染,像落淚一般哭,望著瘆人異常。

禁軍們席地而坐,各自傳達著昨晚以來的第一頓口糧,他們沒有機會開火是熱食,一塊塊的干餅子粗糧已經(jīng)是極限。

城下不時有人大笑著射箭,有人冒頭就一箭射過去,像在狩獵一樣的殘忍。

“噠噠噠……”

城內(nèi)突然傳來一聲聲的馬蹄子撞擊,有人來了!

很多人都探頭看,皇甫慈王欣一眼就見到那個居頭的人,他帶著一千名軍士,騎著高頭大馬,一身黑色甲胄,長劍掛于腰際,三十歲的精壯虎猛,胡須并不多長,卻根根立起,長劍一樣的指人。

“劉昆,你不再宮中護衛(wèi)陛下,來此為何?”

皇甫慈呼喝,心中不妙升起,覺得不會那樣簡單。

“禁軍聽令!”

“鏹……”

劉昆拔劍,望著城頭軍士,馬匹上前,單人而令!

“放撤皇城樓,退據(jù)鎮(zhèn)守未央宮,與叛賊決一死戰(zhàn)!”

“劉昆,你要賣國求榮嗎?”

未及禁軍反應(yīng),皇甫慈已在大吼,他手指劉昆,大怒與大聲。

劉昆卻未理會他,抬頭看城上成千上萬軍士。

“吾長安皇城禁軍統(tǒng)領(lǐng),爾等長安皇城禁軍,爾等不聽此命嗎!”

他大吼,身后千名禁軍聽命,指矛而攻,“喝”得一聲響破天際之聲。

城頭禁軍人頭攢動,開始有人下城。

“諸位將士,劉昆此舉賣主求榮,不可聽信啊!”

王欣亦然吼,他淚蹦。

“啪!”

他止住皇甫慈欲要搭弓射箭之手,一步一步,在所有人眼里,到了誅將士都能見到之處,一聲響動,直接跪下。

“將軍,將軍……”

所有動作停住,劉昆愣了,皇甫慈也愣了。

“讓開……”

王欣推開欲要扶起他之禁軍,對著千百軍士說:“將士們,生來為將,豈可貪生怕死?聽他劉昆一言就斷送我千萬將士兄弟性命換來之轉(zhuǎn)機,你們?nèi)糇撸瑢Φ闷鹉切┧廊ナ菃幔繉Φ闷鸪窍卤惶K家軍揉擰侮辱的父老城民嗎?”

軍士不動,手掌死命握住長槍,眼神兇狠,終于望向城下蘇家軍。

但亦然還有人走,而這種帶動,極其致命。

王欣悲痛,再說道:“從軍時,我等發(fā)誓為越國,為家鄉(xiāng)百姓榮光,待馬革裹尸,榮歸故里,沙場百戰(zhàn)死,小小蘇家軍,你們怕了么?若退守此地,蘇家軍進城之后,那是屠殺,我軍多少將士染他叛軍鮮血,他們豈會放過我等!”

軍士停住,有人淚流滿面。

“將軍,我等不走!”

他們說,王欣身形無限拔高,有人拉他起來,敬佩不已。

皇甫慈長舒一氣,鼻孔似斗牛喘息,差點一箭射過去,憤怒看向劉昆,眼神殺機四散。

“給老子滾!”

他說,徹底撕破臉。熬戰(zhàn)一日,好容易擊退攻勢,卻有人此刻來傳令撤退,貪生怕死,不外如是!

“爾等敢不尊號令,抗命不為,謀反大罪,誅將,誰若再不動,沖殺而上!”

劉昆未想過,一戰(zhàn)之內(nèi),一日之內(nèi),竟然能讓禁軍不聽從他號令。王欣亦能在軍中建立如此威信。

王欣看向劉昆,實在不希望兵戎相見,操戈殺伐,他鞠躬,喊到:“劉將軍,請回吧,王欣與諸位將士誓死守衛(wèi)……”

王欣話語最后也沒有說完,終于留在空中,他唯一手掌突然的顫抖,身軀止不住靜止所有人順著他目光尋到源頭。

劉昆帶來千人軍士后,有一個顛顛撞撞來臨的人影。

“欣兒!”

他在喊,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聲音的斷斷續(xù)續(xù)像是用命接連著。

王越那粗布麻衣已經(jīng)破了好幾個洞,披頭散發(fā),士子發(fā)髻都看不出原樣,他不知跌倒了多少次,膝蓋,手肘到處都是血跡,傷痕在其中可怖的密集。

“父親……”

王欣沖下成樓,他眼中含淚,看見王越如此,心中悲切看不清前路,栽倒在地。

“將軍……”

城下騷動,很多人都沖了出來,皇甫慈亦然,一下,至少有百人跟隨王欣而來,洶涌而來。

劉昆戒備著,舉劍指眾人,王欣等人敢上前一步,兩軍大戰(zhàn)。

“父親……父親……”

一群人拉住王欣,沒有讓他上前,他們直看著王越,都希望他能走的快一點。

可是那種步子太慢了,烏龜一樣爬行,最后他跌倒在地,一步一步爬過來。

“父親……”

諸將聽著王欣聲嘶力竭喊,心酸不已,一代丞相變成這樣,王家沒落成這般模樣,實在不該。

終于,他到了劉昆馬前,眾人再也拉不住王欣,他上前,抱住王越,慟哭悲寂。

“父親,你怎會變成這樣,是不是劉昆,是不是他?”

他只有一只手,卻將王越死死的抱緊。

“欣兒,為父時間不多了,你聽我說。”

王越已經(jīng)徹底竭力了,到達這里,回光返照,全部的毅力都沒了。

“您說,您說,欣兒聽著呢!”

王欣哭,哽咽而話,斷斷續(xù)續(xù),凄涼與傷懷。

王越臉上都是青腫與灰塵,眼睛也沒了光輝明亮,悲慘與失靈。

“王越為越國一生,尊太皇變法,越國強勝,獻蘇姜至大將,從綱常輔佐陛下,令越國成最大強國。”

他說,一句話,一句話的說,在總結(jié)這一生,在思考這一生。

聞?wù)邆囊娬呗錅I,越國一代相,越國強盛多為他一手與先皇締造。

可是僅僅強盛了一個時代,如今,就要奔潰了。越國,到了多事之秋,此刻四面楚歌,要進入多國瓜分之境地。

“哈哈哈……”王越累了,他笑:“陛下自負,太皇讓王越看扶幫助,不料還是出事,蘇姜反,是陛下不會用人,善妒而好大喜功!”

他再說,說蕭瑜的不對與過錯。

“越國如今成這般,只能一計而救了,諸君皆在!”

王越讓王欣扶他坐起來,要交代遺言了。

“老夫活了六十七年,三十喪大兒,六十七喪大女,如今,五十歲得一子,欣兒,老天終不負我王家。”

他嘆,望向諸將,一句一句的說。

“可力挽狂瀾者已然沒有了,欣兒,你守不住皇城的……”

王越看向所有人,苦笑:“王越枉活六十七年,直至生命盡頭,才看清這一切是誰在操控。”

王越從懷中掏出一縷布帛,王欣接過,一群人傳看,卻一個人都不懂。

“蘇姜為靈族?”

“丞相,這靈族,是何族群……”

一群人詢問,劉昆亦然下馬。

王越搖頭,他沒有時間了,說不出那些典故。

“你們……”王越指諸將,抬頭看天,語到:“整個越國。都只是棋子,復(fù)仇的棋子!”

“復(fù)仇?”

一眾人越來越不明白。

縱使有人算計,也沒有必要用整個越國來復(fù)仇吧,直接殺了那人不好么?

“蘇姜,他要算計的,是蘇姜!他讓蘇姜反……”

王越恨恨,恨自己有眼無珠,當(dāng)年是他舉薦蘇姜的,不想十八年過去,百家軍只剩下三軍,那蘇姜卻反叛了。

“此一切,都是老夫之過,陛下之過……”

“丞相所說,到底是何道理,我等一頭霧水,不知從何說起!”

皇甫慈跪地叩首,背負大弓,真的不明白王越在說什么。

“今后都會知曉……”

他望向王欣:“欣兒,隨劉將軍走吧,皇城雖會被屠戮一空,可是會剩下一條蕭家血脈的。蕭氏一族,還會穩(wěn)坐朝綱,你需得盡心輔佐。”

眾人還是一頭霧水,一動不動。

“父親……”

王欣搖頭,不要這樣,他悲涼說:“欣兒只想看父親輔佐,欣兒愚鈍,怎能輔佐新皇,父親…父親…您要撐住啊。”

王越不理他,看向劉昆

“將軍,越國不能落入太子之手,二皇子雖為不可多得君主之選,但他用越國動)亂而謀天下,不可取!”

劉昆一愣,他終于明白王越為何殺蕭鳴白。

王越說:“蕭氏一族只會剩下一條血脈,望將軍盡心輔佐。”

終于說到新君上,王越望過一切人:“諸君,希望盡心輔佐。”

“待一切塵埃落定,新君而立,請諸位到西山邀我家弟弟,請他來……來遂丞相之位!”

“吾弟雄才大略,淡名薄利,青城能于將死之時看清一切,都是他送來這五字!”

王越指,手指顫抖,有氣無力,原來那布帛竟是王樂送來的,這是在讓將軍們肯定王樂才絕。

“且,他是此代天師唯一傳人!”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先前還懷疑王越話的,也點頭準(zhǔn)備遵從。

隨后他拉起王欣唯一手,臉上發(fā)出欣慰之色。

他說:“欣兒,為父…在世之年,能…能見到有子如此,已死而無憾,不必哭決……只是越國……”

他一眼茫茫,眼中再無亮光。

諸將皆哭,這位越國丞相,名動天下,今日,終究走到生命盡頭,

“太皇,老臣來見你了!”

王越昵喃,終于再無話與氣息,他坐立著,眼神呆滯,還是死不瞑目,他有愧,有愧太皇蕭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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