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賭迷心竅(下)
第二天,當俊康等人來到警局正準備按原定計劃進去采訪時,卻傳來了朱貴逃獄的消息。
“朱貴逃獄了?什么時候的事?他逃走的時候,有沒有人看到?”俊康向門警問道。
“就在昨天夜里,沒有人看到他逃走,當時看守朱貴的守衛只有一個,今天有人去換班的時候發現牢里已經沒人了,那個守衛也暈倒在牢門外,估計是被人從后面偷襲打暈的。還有,他身上的制服和鑰匙也都不見了,我們懷疑是朱貴從他身上拿到鑰匙打開了牢門,換上制服之后喬裝成警察混出去了。”門警如實作答。
“怎么會這么巧?我們正想找他,他就失蹤了。”偉昌感到莫名其妙。
“牢里丟了犯人,警方現在有沒有采取什么行動?”小璇問。
“傅警官一早就帶人去他家里搜查,現在他們應該到了。”門警回道。
“那事不宜遲,我們趕緊過去看看吧!”云姍催促道。
當一行人趕到朱貴家里時,警方還在搜查中,朱大娘和阿慶站在門外,失望的眼神里摻雜著淚水,傷心欲絕。
“阿貴,為什么你到現在還不肯改過,你到底要把自己糟蹋到什么地步才會回頭,你這個樣子,我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爹呀!”朱大娘對天哭訴道。
“媽,您別再為他傷心了,他死不悔改,連逃獄這種事都干得出來,我們就當沒他這個親人,當他死了算了!”阿慶對朱貴已徹底死心了。
俊康等人見狀,便上前查問實情。
“朱大娘,我們也是剛剛才得知朱貴逃獄的消息,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難過,但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實話告訴我,昨晚朱貴有沒有回來過?”
“沒有,我也希望他回來,這樣我就能好好地勸勸他了……”朱大娘悲傷地抽泣道。
“傅警官,你們搜查得怎么樣?有沒有什么線索?”小璇向正在執勤的傅警官問道。
“暫時還沒找到任何線索,不過從目前搜查的情況來看,朱貴回家的可能性不大,也許他知道警方一旦發現他逃走,第一反應就會到他家里查看,所以他故意不回家,好避開我們。”傅警官分析道。
“如果朱貴不回家,那他會去哪里呢?”偉昌問。
“朱貴是個賭徒,要是他無處可去,最有可能待的地方就是賭場。”傅警官猜測道。
“可是鎮上大的賭坊幾乎都被你們查封光了,剩下的那些小賭檔也都陸續解散了,哪里還有賭場啊?”云姍問道。
“問題就在這里,我們之前查封的那些都是大家明眼能見到的,可是還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黑賭場,這些賭場往往在一些非常隱蔽的地方,要想找到可不容易。”傅警官眉頭緊鎖地說。
由于警方掌握的線索不夠,朱貴逃獄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這一拖就是兩個多月。
這兩個月來,俊康幾乎每天都在打聽朱貴的下落,一有什么風吹草動,不管時間多晚都要趕赴現場查看,無數次的打擊雖然令他很失望,但他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俊康的堅持和執著讓偉昌看在眼里,漸漸地,偉昌由起初的不屑變為鼓勵,并用行動支持他,每天除了學習以外,一有時間就看新聞,常常陪著俊康通宵讀報,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協助警方盡快破案。期間,他們也會抽空去探訪朱家母女倆,采訪之余更多的是關心和慰問,久而久之,那對母女感受到了他們的真誠,便不再抗拒二人的來訪。
“嗡、嗡、嗡……”午夜過后,大廳里又傳來了掛鐘正點的報時聲,屋內一張堆滿報刊的書桌前,偉昌正陪著俊康挑燈夜讀,想從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里查到有用的訊息。
“呵——呵——”困意襲來,偉昌不由得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偉昌,要不你先睡吧,剩下的我來看就行了。”俊康說。
“還有這么多,你一個人怎么能看得完?還是我陪你一起看吧。”偉昌堅持道。
“都已經兩個月了,還是一點線索都沒有,我每次去朱家,看到她們愁眉苦臉的樣子,就覺得心酸。”俊康無奈道。
“她們確實是挺可憐的,你說朱貴他這么大一個人,沒理由說消失就消失啊,就算他藏得再好,也總要出來見見人、透透氣吧!”偉昌不解地說。
“難道他已經離開福州了?”俊康猜測道。
“那倒未必,我有了解到,自從朱貴逃獄之后,各個車站、碼頭都部署了很多警力,而且搜查得很嚴,朱貴就算有天大的本領,也難逃法網。”偉昌肯定道。
“偉昌,你有沒有注意到,最近的新聞突然多了很多案子,而且案件發生的地點都是在那些很偏遠的村莊。”俊康細看道。
“對啊,我也看到了,不是盜竊就是搶劫,而且作案的對象都是當地的村民,全是些不起眼的小案子,就沒見它報道過一些關于嫌犯失蹤之類的案件。”偉昌沒趣地說。
“盜竊、搶劫、失蹤?失蹤、盜竊、搶劫……”俊康突然垂下頭反復地低語道。
“俊康,你在說什么?是不是累得睡著了,在講夢話呢!”偉昌笑道。
“偉昌,我突然想到一些東西,可能跟朱貴的失蹤案有關。”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的俊康猛地抬起頭說道。
次日,俊康陪同偉昌按照報紙上所寫村莊的地址,來到了目的地。初到人煙稀少的陌生環境,偉昌不禁膽怯地問:
“這個地方連人都不多一個,朱貴怎么可能會出現在這兒?我看在這里找到人的機會不大,遇上畜生猛獸的可能性倒不小。俊康,要不咱們還是走吧。”
“來都來了,當然要看個究竟才行,況且傅警官也說過,越是荒無人煙的地方,就越有可能藏著逃犯,因為這里通常是他們最佳的藏身之處。”俊康不肯輕易罷休道。
“可是就憑那幾起小案子,你怎么能斷定匪徒就一定是朱貴?難道就不可以是別人嗎?”偉昌又問。
“我當然沒有十成的把握說一定是他,我只是覺得朱貴是個亡命之徒,他又這么好賭,萬一在走投無路的時候,說不定他又會操起‘老本行’。這樣,他在沒錢的情況下,只好向附近老百姓下手了,而偷盜和搶劫是獲得錢財最直接的途徑。”俊康分析道。
他們沿著小徑一路往前走,沒多久,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打斗聲,兩人趕緊躲在雜草叢中察看。只見兩三個高大魁梧的壯漢圍著一個瘦小的男人毆打,嘴里還不時地稱他為“癟三”。
“臭癟三,輸了錢還賴著不走,不想活了是吧?老子就讓你嘗嘗我的厲害!”其中一個滿臉胡腮的禿漢兇狠地說。
“虎爺,求您饒了我吧,小弟再也不敢了。”那癟三求饒道。
聽他這么一求饒,虎爺和另外兩個跟班反倒下手更狠,又賞了他十幾個拳頭方肯罷休。
待眾人離去后,那癟三才緩緩的爬起身來。俊康定睛一看,他正是目前警方急著要追捕歸案的朱貴,只見他面容憔悴,衣衫襤褸,渾身傷痕累累還布滿了污垢,一看就知道他在外頭流浪多時并且受盡了欺凌。
在叢中蹲守已久的俊康終于站起身來,偉昌卻因雙腿麻痹而未能起身。俊康正面走向朱貴,正欲開口表明身份,卻不料被迎面走來的朱貴一把摟住了肩膀,還很熱情地跟俊康打招呼道:
“小兄弟,你也想來玩兩手?不過我跟你講,這里邊的人可不是好惹的,好在我還認識別的莊家,他們跟我還挺熟的,我帶你去吧,走!”說完,也不理俊康答不答應,就拉著他走了。
俊康這時才明白過來,原來朱貴錯把自己當成同行了,以為自己也是來賭錢的。于是,俊康便將錯就錯地跟在了朱貴身后,臨走時還不忘回頭給偉昌一個眼色,暗示他待會兒進里面去看看。
俊康跟隨朱貴來到了一個狹窄的小胡同里,突然,朱貴轉過身來,揮出一把尖刀對著俊康吼道:
“快!把身上的錢全拿出來,否則當心你的小命不保!”
其實,這一點俊康早就猜到了,就在他摟住自己的那一刻,俊康就已經瞄到他的口袋里藏有一把匕首,只是當時沒有聲張而已。
“我身上沒錢,就只有這個東西,你把它拿去當了,應該能換到一點錢。”俊康掏出一枚細小的銀戒指遞給了朱貴。
朱貴拿起那枚戒指細細端詳,忽然發現了什么,吃驚地問:
“你……你怎么會有這個戒指,你是從哪兒得到的?”
“是一位大娘給我的,她讓我把這個東西交到她兒子的手上,可是她兒子現在失蹤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既然你需要用錢,那就給你好了。”俊康邊說邊觀察朱貴的神情。
“她兒子叫什么名字?”朱貴問。
“他叫朱貴,聽說他跟你一樣也很愛賭錢,你認識他嗎?”俊康明知故問。
“不……我不認識他,戒指還給你,我先走了。”說罷,朱貴拔腿就跑。
“朱貴,有人來找你了!”俊康在后面喊道。
“誰啊?”朱貴不由自主地回過頭來張望,卻看到身后除了俊康以外并沒有別人,他才明白自己上當了。
“你就是朱貴,對吧?為什么我剛才問你的時候,你不肯承認?”俊康質問道。
“你到底是誰?是不是警局派你來抓我的?”被識破身份的朱貴開門見山道。
“第一,我不是警局派來的,但我確實是受了你母親的囑托,來找尋你的下落;第二,我更不是來抓你的,因為逮捕罪犯并不是我的責任,我也沒有這個權力;第三,我只是報社里一名普通的新聞記者,我的名字叫‘劉俊康’。”俊康亮明身份道。
“你是記者?”朱貴半信半疑道。
“沒錯,報道事實、記錄真相才是我的職責,我只跟紙筆打交道,不會跟人動手的,現在你可以放心了。”俊康肯定地說。
“你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
“我并不知道你在哪里,今天只是湊巧碰上,這也許就是天意吧。”
“那你現在預備怎么做?是要把我送到警察局嗎?”
“本來我是很想那樣做,但現在我更希望你自己去投案自首,這也是你娘的心愿。”
“我娘……她現在怎么樣了?”朱貴有點哽咽道。
“自從你失蹤之后,她經常念叨著你,盼你早日回家,為了你,眼淚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朱貴,逃亡的日子還沒過夠嗎?去自首吧,爭取早日刑滿釋放,知道嗎?”俊康勸道。
“我犯下了這么多的案子,警察肯定不會放過我的,如果我再被他們抓回去,肯定要坐一輩子的牢,怎么可能會釋放呢!”朱貴絕望道。
“所以我才勸你主動自首,這樣或許還有機會能減輕你的刑罰。”
“可是這次跟上次不一樣,逃獄是很大的罪,不可能輕罰的!”
“既然你知道逃獄的后果很嚴重,為什么還要這么做呢?”
“我……都是因為它!”朱貴從衣兜里扔出了幾顆骰子。
俊康看到滾落在地上的骰子,苦笑著搖了搖頭,說:
“又是為了‘賭’,賭博究竟有什么好?那只是一種除了莊家之外對其他人而言都只有輸沒有贏的游戲,它把你害得傾家蕩產、骨肉分離、聲名掃地,我真不明白,它到底有哪一點值得你迷戀、值得你冒著逃獄的危險也要堅持賭下去?你是不是真的被一個‘賭’字迷掉了你的心智?迷得你連是非黑白也分辨不清,連骨肉親情也置之不理了嗎?”俊康一連串的追問讓朱貴倍覺無地自容。
“我也想過要戒掉,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要我手里一有錢,我就會不自覺地往賭場里走,我一看到牌九、骰子就會特別興奮,如果不賭一場就會覺得不爽快,渾身像被火燒一樣,特別難受!當時,我在牢里,看到那些警員趁換班休息的時候圍在一起賭錢,我聽到他們搖骰子、摔牌九、扔票子的聲音,我就再也忍不住了。所以,我才……唉!”朱貴道出了當晚的實情與自己的無奈。
“沒想到賭博的風氣竟蔓延到警局里,真是世風日下!但是不管怎樣,這個惡習你非改不可,只有結束了賭徒的生涯,你才能過上正常的生活。浪子回頭金不換,只要有恒心、有毅力,我相信這個‘賭’字你一定能改得掉、戒得了,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才行啊!”俊康鼓勵道。
“你不用勸我了,我還不了解我自己?連我姐都對我死心了,我還能抱什么指望呢?”說罷,朱貴蹲下身子自顧自地拾起地上散落的骰子。俊康在一旁看著,心里很不是滋味。
和朱貴分手之后,俊康正要回到原處與偉昌集合,誰知剛走出胡同不久,便聽到胡同的隔壁傳來了婦女們高喊“搶劫”、“抓賊”的呼救聲。直覺告訴俊康,賭迷心竅的朱貴又在重施故伎。
為免朱貴泥足深陷,心急如焚的俊康一跟偉昌碰面,只聽得偉昌說了一句“原來前面就是地下賭場”,便迫不及待地拽起偉昌直奔進去,還未反應過來的偉昌被俊康這樣生拖硬拉著往前奔,倉促中不由得連摔了好幾個踉蹌。
他們來到一個像洞窟一樣的山洞前,一拉開黑乎乎的簾布,各種吆喝聲、嘈雜聲、吵鬧聲充斥著耳膜,還有難聞的煙絲味、汗臭味、銅錢味撲鼻而來,用“烏煙瘴氣”來形容此地一點兒也不為過。
正當二人忙著往人群里找尋朱貴的身影時,忽聽鄰桌有人大罵道:“天殺的!真邪了怪了,朱貴你這臭小子今天走狗屎運了,居然連勝三局!”
聽到此言,俊康猛地轉過身來,果然看見朱貴正圍著桌前的一大疊鈔票銀元興奮不已。俊康剛想走上去跟朱貴打個照臉,卻因人多不慎把口袋里的銀戒指碰落在地上,俊康彎下腰撿起戒指時,抬眼間不經意瞥見了朱貴的衣袖里竟藏有多余的牌九。頓時,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俊康的心頭:糟了,朱貴在作弊!
頓感不妙的俊康快步走到偉昌跟前,在他耳旁低聲道:“快去通知警察,待會兒這里有危險發生!”偉昌會意后立即離開。
之后,事情的發展確如俊康所料,被勝利沖昏了頭的朱貴正得意忘形之際,舉手間一塊牌九從他的袖口里掉了出來,瞬間激起公憤!
“好你個老千,敢在老子地盤使詐!活得不耐煩了是吧?弟兄們,把他的雙手給我砍下來!”莊家虎爺氣憤道。
“不、不要!虎爺,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敢了!”眼看事跡敗露,朱貴立馬求饒道。
“哼!像你這種癟三的保證,我可信不過,動手吧!”
“是,虎爺。”說罷,兩名手下一左一右地鉗住了朱貴的胳膊,將他的雙手平放在桌面上。隨后,一名手持菜刀的彪形大漢走上前來,把菜刀高高舉起。眼見菜刀就要落下,在場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朱貴更是冷汗直冒地打著哆嗦,就差沒尿褲子了。
偉昌去了這么久,警察怎么還沒到?朱貴這次肯定逃不掉了,該怎么辦才好呢?咦?報紙,有了!
就在這一秒鐘都不到的時間里,一份用來墊桌底的舊報紙提醒了俊康:朱貴是個通緝犯!
“住手!”俊康一聲命令式的口吻打破的沉寂,眾人不由得把焦點從朱貴的雙手轉移到了俊康的身上。
“哪來的黃毛小子!敢在這里撒野!”虎爺怒吼道。
“虎爺,您別誤會,我是好心提醒你們,一雙手和三十塊大洋相比,哪個更值錢?”俊康向他們賣了個關子。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虎爺不解地問。
“你們一直窩在這里,難怪會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其實,朱貴的真實身份是通緝犯,警局下令懸賞捉拿,開出了五十塊大洋的賞金,這個消息早就登報了。如果你們現在把他交給警察,馬上就可以拿到錢;相反,你們要是砍下了他的手,萬一他痛得受不了暈死過去,你們就犯下了窩藏逃犯,還有動用私刑的重罪。要是朱貴不幸一命嗚呼,那將來被送進監牢的人就變成是你們了,那五十塊大洋也就只好拿去充公了。要坐牢還是要拿錢,你們自己決定吧。”俊康來了個軟硬兼施。
聽俊康這么一說,虎爺的心便開始動搖了,跟周圍的人討論起來。就在他猶豫不覺間,俊康一邊繼續用這個話題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一邊用眼神暗示朱貴趕緊離開。撿回一命的朱貴深吸一口氣后,正欲離去,忽聽外面警笛聲大作,賭場里頓時亂成一團。
傅警官在偉昌的指引下,率領警隊將賭場里的人悉數抓獲,唯獨不見了朱貴,俊康也沒了蹤影。原來剛才在混亂中,朱貴趁亂逃開眾人的視線,向深洞里退去,俊康緊隨其后。
終于,當眾賭徒都已被逮捕上了警車之后,洞里就只剩下朱貴跟俊康兩人。對于剛才的驚險遭遇,朱貴在慶幸之余仍免不了有些后怕,波動的情緒難以平復。
“你剛才為什么要這么做?我是不是通緝犯又關你什么事?你為什么要揭穿我!”朱貴質問道。
“如果我不這么做,現在你這雙手早就和你的身體分家了,那我怎么回去跟你娘交代?好歹是她救了你,你總不能不珍惜自己的健康吧!”俊康說。
“你在說什么?我娘救了誰了?這跟她有什么關系?”朱貴被俊康的話攪糊涂了。
“你想想,為什么我一說將你送去警局,警察跟著就到了?你以為他們真的能未卜先知嗎?”俊康反問道。
“是你叫人去通風報信的?”朱貴猜問道。
“叫人去通風報信的不是我,是它!”俊康拿出了貼身保存的那枚銀戒指。“要不是你娘的這枚戒指掉了出來,我彎下腰去撿的時候,看到你袖口里用來作弊的賭牌,我就不會有所警覺,這才托人去把警察請來,以防萬一的。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無論你身處何方,親人對你的庇佑都是無處不在的。”
“如果她真的保佑我,就應該讓我早日飛黃騰達,不用像現在這樣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朱貴仍舊在抱怨道。
“你以為她沒有在保佑你嗎?那是你感覺不到而已。你想想看,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警方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你的下落,而你雖然生活潦倒,但總還是個自由之身,這就比剛才那些被逮回去成為階下囚的同行要幸運多了;況且,你一日沒有被警察抓到,你就還有自首的機會,如果你去自首,法官看到你是真心悔改的,一定會對你輕判,這樣你又比你那些同行多了一個勝算;再說了,就算自首要坐牢,只要你在里面好好改造,將來哪天會對你減刑也說不定,那你豈不是又能比別人早一天重獲自由?等刑滿釋放出來以后,你若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改掉以前的壞毛病,再找份正當的工作努力打拼,飛黃騰達那是遲早的事。而這些機會恰恰就是你娘對你的保佑,你明白了嗎?”俊康耐心地勸說道。
朱貴靜靜地坐著,沉默不語,看來俊康的這番話他是真的聽進去了。
“朱貴,剛才你拒絕這枚戒指的時候,看得出你的本性并不壞,只是誤入歧途之后,無法自拔,才會越陷越深的。”
“我不壞嗎?你知不知道,街坊鄰居都喊我什么?敗家子!我為了賭錢連我娘的棺材本都搶去了,連我姐都翻臉不想認我這個弟弟了,我不要這個戒指不是因為我本性好,是因為它生了銹已經不值錢了,所以我才不要的,我沒你想得這么偉大。”
“但如果你可以變好,可以做一個孝順的兒子,可以成為一個人人稱贊夸獎的好人的話,為什么不給自己一次機會,嘗試一下呢?你有這個能力做到的,振作起來好嗎?”
“你真的相信我可以做到?”朱貴終于軟了下來。
“嗯!”俊康用力地點了點頭,給他一個肯定的答復。
當天傍晚,朱貴在俊康、偉昌和家人的陪同下,來到了警局自首。臨進監獄大門的時候,朱貴回頭看了一眼朱大娘和阿慶。那一刻,他看見鬢發斑白的母親在黃昏落日的映照下,顯得愈發蒼老、憔悴。看著那飽含風霜、布滿血絲的淚眼,朱貴心頭一酸,竟不自覺地紅了眼眶,強忍的淚珠在眼眶里打轉,便頭也不回地進去了。俊康遠望朱貴離去的背影,剎那間,他似乎從朱貴的眼神里讀懂了他的懺悔和覺悟。是的,這個曾經賭迷心竅的浪子終于痛改前非,回心轉意了。
朱貴的案子了結之后,大型公益話劇的公演活動也正式落下了帷幕。話劇的演出非常成功,群眾紛紛在采訪中發表意見,更有一些學生把自己觀看演出后的心得體會寫成了一篇觀后感,紛紛投寄到了報社。一時間,鎮上的百姓都對這次公演贊不絕口,同時,這次演出的精彩細節也成為了他們茶余飯后的談資,更重要的是,經過這次公演,戒賭的意識漸漸深入民心,對社會風氣的改良起到一定的作用和效果。
為了慶祝這次演出的成功,社長建議大家合影留念。然而,就在偉昌去拿相機的時候,不慎碰翻了文舉放在辦公桌上的一沓稿件,幾張未曾刊登的照片從中露了出來,相片的主角正是上次那則“紈绔戲弄釀悲劇”新聞里的肇事者,當初膠卷的調包之謎就在這一次無心之過的碰撞中被揭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