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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苦海孤雛(下)

兩天后的早晨,新一期的報紙在報童們的吆喝聲中紛紛傳到了路人的手里。“苦海孤雛,尋母無門”的八字標題赫然印在了報頭處,顯得格外醒目,一篇報道就占去了三分之二的版面。

斌斌的事跡傳開后,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前來看望斌斌的群眾也日益增多,就連以前打過斌斌的學生也來向他道歉,此時的斌斌終于嘗到了一點兒人世間的溫暖。另一邊,偉昌在得到照片后,讓俊康給顏夫子的私塾大肆宣揚了一番,什么德才兼備、德藝雙馨、德高望重等等,所有好的詞句都用上了,恨不得把他描繪成是世上最大公無私的人。與此同時,麻煩也跟著就來了,由于顏夫子他盛名遠播,隔三差五就有人到他的私塾來拜訪參觀,還有很多人慕名前來想拜師求學,可其中也不乏一些寒門子弟,之所以冒昧打攪,是因為看中了顏夫子有教無類的仁心。這就等于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弄的顏夫子哭笑不得。

一個月后,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驕陽報社門前。車里下來了一位氣質高貴的婦女,白色的圓禮帽下,那張紅潤光潔的臉龐卻絲毫掩藏不住她內心的憂傷;隨后,一位西裝革履、風度優雅的紳士跟了上來,從他微蹙的眉宇間可以看出他心里同樣隱含著不為人知的哀愁。

“你們好,請問兩位有什么事嗎?”宇棠看到了站在報社門口的他們,熱情地迎上去招呼道。

“我們是來找人的。”那婦女心急如焚地說。

“找誰啊?”宇棠問。

她從隨身攜帶的提包里拿出了一份報紙,指著其中的一篇報道,對宇棠說:“就是這個孩子。”

宇棠定睛一看,不由得怔住了:他們要找的孩子正是斌斌。

“我叫‘余秉超’,是一名律師,這是我太太‘姚玲’。我們是從天津過來的,前陣子我的一位來福州出差的同事得知這個消息,回去的時候就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們,這份報紙也是他給的。所以,我們就根據報紙上所提供的信息來到了這里。”秉超解釋道。

“那么,你就是斌斌的親生母親?”宇棠向阿玲問道。

“沒錯,我就是斌斌的媽媽。你能帶我們去看看他嗎?”阿玲急切地問。

“先不忙,我有個問題要問你,當初你為什么要離開他?”宇棠反問道。

“那是我一時糊涂犯下的過錯,現在我已經后悔了。拜托你,讓我見他一面,好不好?”阿玲哀求道。

“很抱歉,暫時不行。”宇棠拒絕道。

“為什么?”阿玲問。

“凡事總要有個安排,你們回來得這么倉促,我們還來不及通知他們呢。如果現在讓你們見面,他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萬一到時候他們情緒過于激動,不肯接受你們,那豈不是弄巧成拙了嗎?畢竟你跟他們已經六年沒見了,也得讓我先跟他們打個招呼,讓大家心里有個譜才好啊。”宇棠把個中的利害做了詳細的分析。

“他說得對,你不要太心急,現在知道了他們的下落,見面是早晚的事。”秉超安慰她說。

“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安排你們見面的,目前,你們就只有耐心地等待了。”宇棠也跟著安慰道。

送走了他們,宇棠正思索著安排見面的事宜,不一會兒,俊康跟偉昌過來了。

“棠哥,我們來了。”偉昌毫不客氣地“直闖”進去。

“你呀,連門都不敲,就這樣闖了進來,你還真把這里當成了自己的家啊。”宇棠笑道。

“咱們都是自己人了,還這么客氣干嘛!反正這里又沒別人,棠哥,你就別太拘禮了。”偉昌不在乎地說。

“好了,言歸正傳,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們,斌斌的媽媽回來了。”宇棠嚴肅地說。

“她回來了?那她人呢?”偉昌吃驚地問。

“剛走了,她是和她丈夫一起回來的,就是那個余律師,我正計劃著要怎么安排他們見面。”宇棠皺著眉頭說。

“她有沒有說當初為什么要離開?”俊康問。

“這個我有問她,但她回答得非常輕描淡寫,說是自己一時糊涂犯下的過錯,現在后悔了,所以才要找回自己的兒子。”宇棠說。

“現在后悔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偉昌氣憤地說。

“不管怎么樣,既然她現在回來,那就表明她已經知錯悔改,事情總算有轉機了。”俊康看到了希望。

“你們再去一趟斌斌家里,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不管他們聽到之后有什么反應,你們都要盡量撫平他們的情緒,知道嗎?”宇棠叮囑道。

“好,我們知道了。”俊康、偉昌異口同聲地說。

“希望這件事會有一個圓滿的收場!”宇棠祈求道。

“棠哥,那我們先走了。”偉昌告別道。

“等一下,偉昌,我有樣東西要交給你。”宇棠叫住了他們。

“什么東西?”偉昌問。

“你看!”宇棠把一張通訊員證遞到了偉昌跟前。

“哇,是我的工作證!我終于當上通訊員了!”偉昌興奮地接過道。

“既然你這么喜歡,就要好好地珍惜,可別辜負了主編對你的期望。”宇棠教誨道。

“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掛上工作證后,偉昌信誓旦旦地說。

出了報社,俊康和偉昌快步前往鄭家,好把這個驚喜帶給他們。卻不知此時斌斌的家里,早已母子團圓了。

“媽,以前是我不對,我已經知錯了,今后我和秉超一定會好好孝順您,也會彌補對斌斌的愛,您能原諒我嗎?”阿玲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對鄭母央求道。

“六年了,你一走就走了六年,這六年里,你連封信也不捎回來,你知不知道,阿弘臨走的時候是喊著你的名字咽下最后一口氣的。你不要我這個老太婆也就算了,可斌斌是你的親骨肉啊!你這當娘的也狠得下這個心!”鄭母老淚縱橫地說。

“媽,我真的知錯了,我知道你們這六年來過得很苦,斌斌被人欺負,被人看不起,我都知道。媽,您就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媽,我求您了!”阿玲跪在地上哀求道。鄭母傷心欲絕,無力地跌坐在床上。

“當初我跟阿玲私奔,我承認是我的私心害了大家,我對不起您,對不起阿弘,更對不起斌斌。但我真的希望我們可以一家人團聚,重新開始新的生活,我求您給我們一次機會,相信我們,好嗎?”秉超也給鄭母跪下了,可鄭母仍舊淚流不止。

“奶奶,您不要哭,如果您不想原諒媽媽,斌斌就陪您一輩子,再也不吵著要媽媽了。”斌斌哭道。

聽到斌斌這樣說,鄭母擦了擦滿臉的淚水,心情稍微緩和些,說道:“斌斌,奶奶不是不肯原諒媽媽,只是想到你爸爸,心里覺得委屈,現在哭出來就舒服多了。”

“媽,那你的意思是肯原諒我們了?”阿玲喜出望外地說。

“說實話,事情都已經過去那么久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只要你們以后好好地疼斌斌,我就沒什么怨言了。”鄭母平靜地說。

“媽,您不跟我們走?”阿玲失望地問。

“我都一把年紀了,已經是快要入土的人了,難道還要你們拖著我這副老骨頭過日子嗎?”鄭母坦然道。

“奶奶,您要是不走的話,那我也不走。”斌斌撒嬌道。

“斌斌,你……”鄭母不知如何是好。

“媽,您就跟我們一起住吧,我會把您當成我自己的母親一樣孝順的。”秉超誠懇地說。

鄭母看了看秉超和阿玲,又看了看斌斌,見他們極力想挽留自己,鄭母也不再堅持了,便答應跟他們一起生活。闊別了六年的親人,終于在今日聚首了!

出了鄭家,鄭母向門口那兩個記者道謝說:“記者先生,謝謝你們!我們真是太感激了。”

“不用客氣,看到你們一家團圓,我們心里也很高興。”文舉客套地說。

“就是啊,今天是你們久別重逢的日子,我祝你們今后家庭和睦,幸福美滿。”伯鑫向他們祝福道。

“謝謝!”他們一家人感激地說。

奇怪!這件新聞明明是俊康跟偉昌負責的,文舉和伯鑫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呢?原來,秉超隨阿玲離開報社時,正要上車,卻被從外面采訪回來的文舉和伯鑫撞見。接著,看到俊康他們進了報社,兩人就躲在門外偷聽他們的談話,才知道斌斌的事情有了著落。于是,他們分頭行事:文舉在酒店門口找到了那輛轎車,便托人進去通報;伯鑫則來到鄭家把事情告訴了祖孫倆,并說很快就會有人過來跟他們見面。所以,就有了剛才那重逢的一幕。

就在所有人都在門口一一道別時,俊康和偉昌及時趕到,看到眼前的情景,頓時傻眼了。

“這……這是怎么回事?”偉昌目瞪口呆地說。

“袁文舉,邱伯鑫,他們怎么會在這里?”俊康看到那兩人,更是訝異不已。

“看樣子,我們來晚一步了。”偉昌用鄙夷的眼光看著他們。

鄭母看見了俊康,以為是跟文舉他們一塊兒來的,便走過去致謝道:“俊康,多謝你們的幫忙,斌斌總算把他媽媽給盼回來了。”

“鄭奶奶,恭喜你們,終于一家團聚了。”俊康祝賀道。

“多虧你那篇報道,要不然,我們至今還不知道斌斌的下落呢,時隔六年,這里早已物是人非了。”秉超感激地說。

“那你們就要好好珍惜這次重逢的機會,以后一家人要相親相愛,可別辜負了我們的一番苦心哦!”偉昌得意地說。聽著偉昌這半似勸誡半似玩笑的話,鄭家一群人會心地笑了。

等汽車直馳而去,偉昌開始對文舉興師問罪。

“你們怎么會在這里?是誰叫你們來的?”

“這你可管不著,反正事情已經辦妥了,我們自會回去交差。”文舉傲慢地說。

“袁文舉,你說的‘交差’是什么意思?”俊康覺得文舉是話里有話。

“采訪筆錄在我手上,照片也留在了伯鑫的相機里,還能是什么意思呢?我們錯過了故事的開頭,結尾總不能缺席吧。”文舉道出了言外之意。

“就是,這篇新聞的后續報道就由文舉和我跟進,你們就別管了。”伯鑫也在一旁幫著說。

“這是我跟俊康負責的新聞,你們不能插手!”看著他們一搭一檔地在唱雙簧,偉昌恨得直跺腳。

“誰說的?我們都是同一家報社的員工,既然是同事,工作當然不分彼此了。倒是你,靠運氣當上的通訊員,整天就知道拿著相機到處亂逛,要本事沒本事,要經驗沒經驗,如果這篇報道交給你去寫,能不能寫好都還是個問題呢!”文舉對偉昌尖銳地諷刺道。

“你說什么!你……”被激怒的偉昌揚起拳頭就要打人,幸好被俊康拉住了。

“你們一定要這樣做嗎?好歹也要有個先來后到吧,畢竟在這件事情上,我和偉昌才是出力最多的人。”俊康壓抑著心里的不滿,盡量心平氣和地說。

“先來后到?對啊,今天你們晚到一步,那這篇報道由我們這些先來的人寫,就顯得順理成章了,你還有什么好說的?伯鑫,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回去寫稿,可別耽誤了交稿的時間。”文舉狡辯道。

“好,咱們走吧。”伯鑫說完,便隨文舉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站在原地的俊康,心里很不是滋味,偉昌更是氣得猛打身旁的樹干,以此來發泄心中的不快。

幾天后,又一期的報紙新鮮出爐,看到斌斌的事情終于有了圓滿的結果,群眾心里也頗感欣慰。然而,在此值得慶賀之際,顏夫子的私塾那邊卻傳來了關門大吉的消息。

“顏夫子,聽說您不辦私塾了,發生什么事了?”在路上撞見顏夫子的偉昌,明知故問道。

“都是你這小子干的好事,把我那間私塾寫的跟善堂一樣,說我有教無類也就算了,還說什么樂善好施、扶貧濟困,害得我像吃了黃連的啞巴一樣,有苦說不出啊!”顏夫子嘆氣道。

“你不是叫我幫你好好地宣傳一番嗎?怎么啦?是不是沒人來讀啊?”偉昌笑問道。

“人倒是來得不少,可有很多都是以前被我驅趕過的窮孩子,他們把我那私塾鬧得雞犬不寧,害得我連課都講不下去了。時間一長,那些原本在我這兒念書的孩子也吵著說不念了,這么久沒收學費,我那間私塾也供不下去,只好把它關了。”顏夫子垂頭喪氣地說。

“這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別人,誰叫你以前經常欺負那些跑去蹭課的孩子,還找人打他們。那些孩子心里有氣,卻敢怒不敢言,現在機會來了,當然要替自己出一口氣了!”偉昌向他攤牌道。

“哦!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你那次來我這里就是為了探我的口風,是不是?”顏夫子恍然大悟道。

“是又怎樣?像你這種勢利小人,就活該被人好好教訓一頓,”偉昌毫不客氣道。

“唉,世途險惡,身不由己,我會變得這么勢利,也是給這個世道逼得。如今看到人間還有一點正氣,也還算安慰,小伙子,現在像你這么嫉惡如仇的人沒幾個了,好好干,老夫去也!”說完,顏夫子邊哼著小調邊搖頭晃腦地走了。此時,偉昌突然覺得這老封建不再那么可恨,相反自己倒有點同情起這個顏夫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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