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堂之中,已近八十的老先生端坐在前,面對著二十號懵懂學童,幼者堪堪八歲,年長一點的也才十二歲,蘇老先生扶須而笑,這可都是儒學的種子啊。
圣文大陸諸家共稱儒道已久,但是學派之間明里暗里的爭斗還真是不少,孔圣創儒家道統,五行之身,才情高絕,儒家聲勢一時無兩,后輩儒家世子難有才情天縱之輩,反不如其他學派;兵家修兵書掌戰略攻伐;醫家修醫典掌圣醫妙手;墨家修器典掌奇道機關等等。此間之中,儒家修儒術且具教化,孔圣當初力壓魔主五千里,那般豪情如今的儒家已難復現。
“吾等皆是罪人啊,愧不能繼圣人絕學,只愿我的學生日后有所建樹,壯我儒家。”蘇老先生修儒幾十載,如今的心愿便是如此了,壓了壓心中的思緒,對堂中的孩子說道。
“正所謂,孝經通,四書熟,如六經,始可讀。《孝經》老夫已為小子們述完,現在便來檢測一番。”掃了一眼堂中的二十顆小蘿卜頭,孩子們焦躁的表情頓時了然于胸,心中一口郁氣,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思。
“陳小春,何故四處張望,手舞足蹈啊,且站起來,背一遍諸侯章第三。”一瘦弱小子弱弱地站了起來,陳小春顯然不知夫子為何關注到自己,待聽到諸侯章第三,心中暗松一口氣。
這個我背過,哈哈,天吶,差點沒嚇死本寶寶。陳小春緊了緊開心而咧開的大嘴,“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富貴不離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蓋諸侯之孝也。《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陳小春頗有抬頭做主人的味道,抬起那瘦干腦袋掃視一眼學堂,很是為自己的過關開心了一番。
“可述其意?”聽著陳小春流暢的背誦,蘇老夫子隨著字音慢慢敲著指尖,很是欣慰,于是問道。
“弟子所知不全。”于是坑坑嗚嗚的說起來。
“罷了罷了,且聽著吧。”示意他坐下之后,便開始娓娓闡述。
“本章共分四段。自‘在上不驕’至‘滿而不溢’,為第一段。說出諸侯孝道重點的所在。因為諸侯的權能,上奉天子之命,以管轄民眾。下受民眾的擁戴,以服從天子。所有一國的軍事、政治、經濟,文化等各項要政,都得由他處理。這種地位,極容易犯著凌上慢下的錯誤,犯了這種錯誤,不是天子猜忌,便是民眾怨恨,那他危險的日期就快到了。如果用戒慎恐懼的態度,處理一切事務。那末,他對上可以替天子行道。對下,可以替人民造福,自然把他很高的地位,可以保持得很長久,而不至于危殆。財物處理得恰當,收支平衡,庫存充裕,財政金融穩定。人民生活豐足。那末,這種國富民康的社會現象,可以保持久遠,個人的榮祿,還有什么可說呢?自‘高而不危’至‘長守富貴’為第二段,說明‘不危不溢’,‘長守富貴’,乃為諸侯立身行遠的長久之計,自‘富貴不離其身’至‘蓋諸侯之孝也’為第三段。說明諸侯之孝的最后效果。引詩經證語為最后一段,表明戒慎恐懼,才是諸侯盡孝的真正要道。”蘇夫子來回踱步之間細細講述,突然看到在門口處有一細白小腿橫露出來,小腳還在微微抖動,蘇老夫子也覺得有趣,深山之中哪里來的孩童,口中的講述慢了下來,走了過去。
葉昊不知不覺便在地上坐了好久,孝經自己也是背過的,前世也是治學頗勤。“嗯,這個……陳小春?我去,不知道會不會長得挺像。”
顯然,葉昊一邊聽著屋內的動靜,一邊坐在地上細想,“嗯,這個孝經講的不錯,這位老先生還是有干貨的。嗯,怎么不講了?”只聽腳步聲慢了下來,抬頭一看,蘇老先生眼神隱約,撫著胡須看著自己。
葉昊心中大吃一驚,壞了,聽的忘形,雙腿張開被發現了。二話不說,小腿一曲,朝著夫子跪了下去,自己本來就是打算求老夫子教授儒學,雖說自己前世所學頗豐,可是如今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舉人授徒以后也少些麻煩,這便是入山多次找尋不見葉昊依舊要來的原因。
二話不說,跪了再說。雖說自己前世不興這個,可是現在的世界就是這樣,況且自己是個孩子吧,我先跪了主動承認錯誤,賣個萌啥的,老夫子估計不會下手吧。
葉昊剛被發現心里便在一時間做了思量,果斷跪下。也不怪葉昊小心,圣文大陸對于家學傳承很是看重,只有經過嚴格的拜師儀式,才會授業傳道,氣運才會相連,師生關系如同父子關系半點不虛。否則,未經拜師便偷學技藝,是圣文大陸的大忌諱。
不僅是大忌諱,更重要的是,被夫子當場發現了,也怪葉昊百密一疏。
“先生恕罪,小子傾慕儒家經義,有心求學奈何不得良師,家母甚是自責。聞聽北岷山有一德高望重的舉人前輩開山收學,弟子尋訪多次不得其所,今日有緣來此,欲拜學求師,先生講學甚是有理,弟子聽的心喜,請先生恕罪。”葉昊心中也是暗揣,先是一頓馬屁拍過去,然后拉近關系,我都實話實說了,應該沒事了吧。
蘇老夫子仔細端詳著葉昊那圓潤的小包子臉,聽著葉昊的話心中也是暗暗驚奇,在看旁邊土地上的幾筆勾畫。
“那不是今日《孝經》我考的內容嗎,這孩子竟然在外面默寫,一些同學背的錯誤的也被他寫出來并且加以了改正。”暗暗思索一番,便明白地上的楔形文字了。
心中有些糾結,多少年沒糾結過了,老夫子也是自嘲一番,生氣是沒有的,孩子還小嘛,況主動承認錯誤了。主要的是老夫子生了愛才之心,這幼子求學之心自是不必說的,心性也是不錯,言語得當,進退有度,可是一堂二十子可是自己定的規矩,如今并無缺額,這可怎生是好。
表面不動聲色,且將葉昊扶了起來,心生一念遂問道:“孩子,我且問你,你需仔細回答,今日山中有人頌《漢書》司馬相如傳,你可知曉是誰?”仔細看著那張圓潤的小包子,心中竟有些緊張。
“稟夫子,是小子所頌,”葉昊起身之后聽到這個問題,果斷真實回答。
“胡言,你年紀輕輕,何曾治學?怎背的漢書”夫子心中已是相信是這孩童所誦,只是幼子身無經書,亦無錦帛之書,只能是背的,便要再問一句,打聽清楚。
“弟子耳朵敏捷異常,曾聽讀書人誦讀經書,弟子便記了下來,弟子可再背一次,夫子請聽。”言罷,葉昊便將自己來時頌的內容又背了一次,夫子盯著那張嘴背誦的小包子簡直要看出一朵花來,心中大驚亦大喜,不自覺將須間胡子拔下來一兩根,渾然不覺。
“此子,天賦異稟,將來必是驚才絕艷之輩,可為我儒家扛鼎人才,且心性沉穩,言談有物,必是一代翹楚,如此璞玉豈能不認真雕琢,如此人才焉能振興不了儒家,且此子求學之志堅韌,豈忍負之。”老夫子此刻老懷大慰,天降人才于此啊,心中無恥的找了個接口,嗯,是這個孩子的意志打動了我,自動忽略了自己曾經說過的一堂二十子的話。嗯,也是,人才難尋啊。
雖然恨不得將葉昊立馬綁回去,但是還是極力淡定假若無事:“好了,我且問你,你可是真心欲學儒學,拜我為師?須知,日后后悔可是來不及的。”仔細盯著葉昊,且看他的回答。
聽到夫子言語,站起來的葉昊噌地又跪下了:“弟子葉昊于孔孟之道,心向往之,請先生收我為徒,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絕不后悔。”葉昊可以看到的出來,這位老夫子是真心治學問的,教授弟子于授業解惑一道甚是用心,對待弟子也是盡心竭力,有此機會,焉能不把握。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老夫子被葉昊的一句話打的心神錯亂,文室之中似有晴天霹靂,文心亦是躁動不安,此時此刻,老夫子真的是被葉昊的真心所打動,重情重義,一心求學,如此弟子不收,更待何時。
顫巍巍的手放在葉昊的頭頂,一臉肅穆,一字一句地說到:“好,天道鑒之:老夫蘇文茂今日收葉昊為徒,入我門下,排行二十一。務須勤學勤勉,治學求義,逐步圣道,你可能做到?”
“弟子深知圣道必從勤苦得,男兒須讀五車書,不敢忘先生今日教悔,必將銘記于心,勤學勤勉,逐步圣道。”葉昊也是端正上身,認真回答。
“天道鑒之”只聽轟隆一聲,晴空一聲巨響,四個大字猶如大儒念書,娓娓道來,赫然乃是天道鑒定,二者的氣運也與之扭在一起,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僅此一次蘇老夫子多收一人,也幸虧于此,葉昊得以進學,后來許多人稱葉昊為“葉二十一”也是這個原因。
“起來吧,今日起我便為你授業,老夫不收你束翛,且專心治學,進去與諸位同窗共學吧。”扶起葉昊,看著自己新收的弟子顯然很是開心。
“諾。”葉昊邁著自己的小短腿哧哧朝著社內走去,記得前世曾有詩云:寧為百夫長,勝過一書生。自己如今身為一書生又豈能讓百夫長專美于前。
“且看我一介書生,如何逐步圣道。”葉昊于此也暗暗下定決心,此后的天下風云皆為一書生所動,且聽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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