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覺得有點奇怪。
在觸及她兩片溫潤柔軟的嘴唇的一剎那,玄奘的心中居然全是迷惑。
他本以為自己會興奮,會瘋狂,會爆炸,然而此時此刻心中有的只是一片寧靜,和因這寧靜而生出的些許迷惑。
一切仿佛早已經事先排練過,也許是由于在夢中已經演練過無數次的結果吧。
第一次體驗了唇和唇貼和的感覺,卻熟悉得仿佛象是每天自己的屁股在貼著白龍馬背。
他一路西行,一路疑惑,一路彷徨。
當初堅定不移的信念隨著日落日升春去秋來,開始漸漸動搖。一個疑問或者說是困惑象不散的陰魂時時纏繞著他。
離西天越近,離極樂世界越近,他的煩惱就越深。他不明白自己追尋的真經究竟在哪里?自己追尋真經究竟為了什么?
凡塵俗世的喜怒哀樂,蕓蕓眾生的燈紅酒綠常常令他徹夜失眠。
好幾次,面對妖女的誘惑,他下定決心要破除自己的處男之身。他想要體驗,渴望嘗試,或許是對自己早已習慣早已默認的生活方式的一種反叛。
每個人心底都在渴望一次輝煌的反叛,尤其是生活在一塵不變的作息中的人。玄奘給自己定了規范,同時把自己規范成了另一種規范。
有規律的生活成了他生活的規律。
然而他渴望反叛,渴望超越,渴望性!雖然以前也有這種渴望,但每每當強烈到難以抑制的時候,他最多在半夜三更趁徒弟們都誰熟時悄悄溜到佛像背后**,然后跪著企求如來的寬恕直至天亮。
這一次,他終于鼓起勇氣在烏雞國公主的床帳下吻了她。
“你為什么愛我?”有些失望甚至失落的玄奘只能寄希望以能從生理以外的地方尋求到快感,他問。
“也許我并不愛你。”公主幽幽地回答。
“唐哥哥,你從東土大唐而來,要去西天極樂世界拜佛求經。我這里不是你的終點,只是你旅途的一個驛站而已。就象你對于我的意義一樣。我們都是對方的一顆棋子,一顆棄子,隨時在記憶里丟棄的棋子。”
玄奘覺得她的話深奧極了,一時理解不透,低下頭苦苦冥思。
公主把臉貼向玄奘的胸前,眼神卻瞧著別處,是一個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
“明天我就要嫁人了,父皇要我嫁給鄰國的王子,明天正午就是我的婚禮大典。”
“你……你不愿意嫁給他?”
“我愿意!”公主微笑著說:“在我們還未出生時雙方父母就已經指腹為婚了。我們都貴為皇族堪稱門當戶對,從小又青梅竹馬,情深義篤。而且……嫁給他也是我多年以來的夢。”
“那你為什么還……”
公主抬起了頭,目光更加飄渺。
“我只是心中很不安,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么?這種情緒實在很折磨人。只覺得自己仿佛懸在半空,看不見腳下也看不見身后。只知道從明天開始自己的生活就會有極大的轉變,到底會變成什么樣子,我不知道。正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覺得可怕,就象死亡。”
玄奘覺得自己離開真經越來越遠了:“那……那你為什么會選中我?”
“因為你是過客,你只停留一晚,明天拿了通關文牒就要繼續西行的,我不必擔心將來面對你的尷尬和內疚。而我也只要度過今晚就一切如常,你也不必為我負責。你還是個取經的和尚,我還是尊貴的公主。哦,是王妃。”
“我們只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已。我需要撫慰我婚前的惶恐,你需要體驗生活的反叛,所以今晚我們需要彼此,天亮了,這種需要也就消失了。”
公主的笑容忽然讓他覺得害怕,也許是他內心一直潛藏著的對女人的恐懼。
玄奘此時忽然發現自己生理終于有了反應。他的頭腦也隨之豁然明朗了。
每個人總要適時地瘋狂一下,有人是瘋狂給自己看,有人卻是瘋狂給別人看。
何必去考慮太多呢?——公主依舊那么溫柔:“你可以了么?”
玄奘想想也是,并不是所有的問題都能夠找到答案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心中的一片極樂世界,他的究竟在哪里?是在梵唱裊裊的大雷音寺?還是在這烏雞國公主香艷的床前?
他沒有去思考,而是用行動代替了思維。
很快,他就到了一個極樂世界,雖然仍舊有些失望,但畢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