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 何須待零落
- 曹元東
- 6589字
- 2011-10-10 15:23:59
這天是星期天。上午,劉興宇去上選修課——這門課叫《中國新聞史》。劉興宇來到數理樓408教室時,卻看到五、六個人正站在教室門口,而408的門都還沒開呢——那間教室儼然成了權貴的府邸,登門求見的人要排隊;即使知道該權貴不在家里,那些人也要牢牢守定位置,不肯輕易舍棄!劉興宇看了一下表——離上課時間只剩下三分鐘了!他問了一下旁邊的人,證實這里確實是《中國新聞史》的教室,便更加疑惑了——怎么搞的?這時,突然聽見有人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劉興宇!”
“哎!”劉興宇邊答應邊回頭看:只見一個女生正走過來,那是——何立珊!
何立珊是劉興宇一個班的同學。她皮膚細膩白凈,一雙大眼睛明亮有神;尤其笑起來的時候,她的眼睛形似兩彎新月卻又如湖水般澄澈。而相比之下,更讓人企羨的是她那兩排潔白整齊、幾乎毫無瑕疵的牙齒。很多女生的美都是靜態的,她們不張嘴的時候,美若仙子;張嘴一笑,卻能嚇哭孩子。何立珊則不同,她不笑的時候,儀態端莊;笑起來,清眸流盼、齒如含貝——不要說男生,連女生都愿意多看她幾眼。此外,她那微卷的BOB頭發型,更為她增添了幾分可愛和活力。她與人說話的時候,態度溫和、落落大方,有一種特殊的親和力——就算和她初次見面的人,也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如果讓刻薄鬼硬要挑出她的毛病,那就是她的身材在某些人看來,稍微有些豐盈過度了。因為劉興宇一直坐在教室前排的緣故,他們之前也說過幾次話。
“何立珊!”劉興宇興奮地跟她打招呼,并問:“你也報了《中國新聞史》嗎?”
“嗯!”何立珊微笑著點了點頭,而后略顯詫異地問:“怎么,教室門還沒開嗎?”
“是啊!剛才我還以為走錯地方了呢!問了一下,才確定是這里。”
“噢……”何立珊又輕輕點了點頭。
劉興宇向旁邊的人瞧了一眼,然后轉過頭來,小聲說:“哎!你發現沒——人好像很少啊!”那語氣仿佛他們在逛一家淘寶商店,顧客少說明這家店有問題,買它的東西可能會有風險。
“嗯!”何立珊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她說:“不過,既然來了,就等等看吧!”
“好啊!”劉興宇點了點頭,然后問:“你對新聞方面的知識感興趣?”
“有一點吧,”何立珊笑著問:“你呢?”
“我以前自己看過一點這方面的書,但是有些東西不是很不明白。所以有這種機會,就來來聽聽嘍。”劉興宇說。
“你看過這方面的書?什么書?”何立珊問。
“我看過《報紙編輯學》和《新聞評論學》。”劉興宇說。
“是嗎?聽上去專業性還挺強的——你怎么會喜歡看那種書呢?”
“其實,也不是喜歡看,是……”劉興宇猶豫了一下,說:“因為有特殊的原因。”
“噢?什么原因?”何立珊似乎對此產生了興趣。
“這個……”劉興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其實是——以前我向報社投過稿,但是稿件總也不被采納,所以我就想知道:那些編輯都是怎么想的。”
“是嗎?”何立珊似乎有些難以置信,說:“以前我也向報社投過稿,之后也是音訊全無;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研究一下編輯的想法——你倒真是有心啊!”
劉興宇長這么大,第一次聽見女生夸他“有心”,感覺自己的心臟長了這么多年,終于有了其存在的證明。就像混跡多年的黑人終于有了戶口一樣——他那二十年來不見天日的心臟,興奮得簡直想要出來見見光。劉興宇把他那顆悸動的心臟按捺下去,笑了一下,說:“說起來,還真是不好意思——之前我是想,研究一下編輯的想法,好順著他們的意思去寫稿,所以才去看那些書;但是看了以后,反倒更糊涂了!”
“那是為什么?”何立珊好奇地問。
“因為我之前投的稿,有相當一部分都是符合其錄用原則的,可他們竟然一篇都沒用!所以我就糊涂了。”
“噢?”何立珊看了劉興宇一眼,然后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說話間,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見教室的門還鎖著,似乎相當吃驚,問:“怎么回事兒?門怎么還鎖著——你們都是來上《中國新聞史》的嗎?”
教室門口的學生們參差不齊地回答:“是的!”從學生們的回答中可以看出兩個問題:第一,他們在回答之前沒有經過排練,所以其回答缺撼動山河的氣勢和整齊劃一的美感。第二,這群人無組織、無紀律、自由散漫,屬于典型的烏合之眾。這種情況的好處在于:不用擔心他們在背地里搞出什么事兒來。不好處在于:就算讓他們干點什么事兒,也是干不個丁卯出來。
“噢!”那個男人微微點頭,然后說:“數理樓408——地方應該沒錯哈!”
一則,學生們不知道這個男人是在問旁邊的人,還是在自言自語;而且,他們只是在學校網站上看到的教室信息,對于地方有沒有錯這種事還真是無法確定。所以,那個男人的問題只得到了兩三個學生的微微點頭確認。而且,那種點頭還不是十分的堅定——仿佛混進隊伍里的投機分子,隨時準備叛變。
那個男人忙拿出手機打電話:“喂!任老師嗎?我是鄭光遠啊!你看——我那個選修課的教室啊,門怎么還鎖著呢……是啊,我現在就在教室門口啊……噢!好的、好的,謝謝啊!”然后,他收起手機,臉色顯得稍微緩和了一些,對門口的學生們說:“大家稍微等一下——這門應該早就開了的,不知誰又把它給鎖了!”言語間,這門選修課仿佛是傳說中命途多舛的宏圖大業,還沒開始就阻力重重;又像是催淚小說里倒霉、悲情的主角,人還沒出場,就把其慘兮兮的基調給定了。
聽這口氣,他應該就是這門課的老師了吧!劉興宇又把他好好地看了一眼:他年紀在三十歲左右,穿黑西裝、白襯衫,配紅色條紋領帶;不知應該說是壯還是胖,總之,他的肚子已經有點發福了——仿佛其知識太淵博,腦袋已承載不下,拿出一部分,讓他的肚子來分擔。難怪有人用“厚重”來形容文學底蘊,看來,這種說法是有道理的。不知怎么的,劉興宇總覺得這位老師跟想象中大為不同。在劉興宇看來,能把《中國新聞史》作為選修課來講的人,應該是參差的白發往后梳成大背頭——好讓其油光可鑒的額頭折射出智慧的光芒;鼻梁上不用說,應該架一副古典學者必備的黑邊眼鏡——黑色的神秘,加之鏡片所產生的朦朧感,正好襯托古典文學特有的意蘊和滄桑——總的來說,要有點道骨仙風的感覺。而現在身旁的這個人,怎么看都像上電視上所謂的那種民營企業家。尤其是他竟然有點發福。作為一個教授,你教了半天卻一點都沒瘦,反而有點胖,僅此一點,就似與傳統精神不符了。
過了一會兒,有個學生竄了上來——老遠就能聽見他在樓梯上蹦跶的聲音。他跑過來,氣喘吁吁地用鑰匙去捅門上的鎖。
那個老師問他:“你是這個教室的?”
那個男生說:“是的。”他說話的時候臉上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那甚至都不能算是笑,因為那時他臉上只有咧嘴和瞇眼這兩個動作,很多人一口氣跑完3000米之后,也會用這副嘴臉來表明其痛苦的程度。仔細想想,有些人笑起來的樣子跟哭的確實極為相像,不同之處只是眼中是否有淚水罷了。
那個老師又問:“這一塊兒都是體育系的教室嗎?”
“啊!”那個男生似乎因為忙著喘氣而實在是沒多余的力氣回答了,只好用一個感嘆詞來形容其答案的肯定性。更要命的是,那個男生把手上的一串鑰匙都試遍了,門上的鎖卻紋絲不動——似乎桎梏著普羅米修斯的那把鎖被請來鎮守408教室的大門了。這時,那個男生的臉色由剛開始的血紅色逐漸轉白,仿佛他原先那張紅臉因汗水的沖刷而掉了顏色。他也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喂!任老師!不對啊!這鎖打不開啊!是不是這把鑰匙?啊?什么……”他一邊講電話,一邊旁若無人地往樓下走,仿佛旁邊站著人都像水汽一樣揮發掉了。這個時候,站在408門口的人只能用偵探小說的思維方式去推理:那個男生應該還會回來的!剛才他那不禮貌的行為是由于其緊張過度而造成的暫時性白癡——就算他沒把那幾個學生放在眼里,畢竟旁邊還站著一個老師呢!
而那個中年男人臉上剛剛緩和的表情又變得復雜起來——仿佛倒春寒使剛煥發生機的大地又蒙上陰郁的色彩。他勉強笑了一下,說:“大家再稍等一下哈!”那表情就像請客的人發現客人盈門,而自家大門卻打不開一樣。
過了一會兒,那個男生終于又上來了;看到這種情況,大家總算松了一口氣。這次,他三兩下就把鎖打開了——由于有了經驗,他第二次“作案”的時候,顯然比第一次嫻熟多了。他臨走的時候對那個老師說:“你們走的時候,從外面把門鎖上就行!”
“啊——好的!謝謝了哈!”那個中年男人說。
劉興宇心想:那種明鎖當然只能從外面鎖,你要能從里面鎖上,那才真叫牛了!
那個男人朝教室里掃了一眼,又看了一下表,說:“都這會兒,人怎么才來這幾個?其他人是不是找錯地方了?”
臺下沒有人回應他,只有幾雙大大小小的眼睛直直地瞪著他——仿佛他那句提問是演講的引子,大家都在恭候他的下文。這種情況使他感覺有點失望,剛才好不容易打開門時的喜悅也已經蕩然無存。過了一會兒,總算又來了幾個學生,那時他的臉色才稍微好看了一點。他的眼光在教室里移動的同時微微點著頭,劉興宇猜想他是在清點人數。數完人之后,他的臉色好多了,說:“還好!剛剛夠十個人——學校有規定,選修課至少要有十個學生;否則,這門課就要取消了!先向大家自我介紹一下,我姓鄭,名光遠!是大家《中國新聞史》這門課的老師。”
鄭光遠本科讀的是物理,考研的時候,心血來潮,報了古代漢語,結果還考上了。碩士畢業后,他來到玉北大學。他用研究理科的態度來研究中國新聞史,結果有了一些前所未有的驚人發現。他覺得,這些偉大的發現只在中文系講,實在是不過癮。于是,利用開選修課的機會,讓更多的人有機會聆聽他的教誨。但是,他的美好愿望就要落空了——因為這時突然有個學生說:“對不起,我是回教室來拿東西的!”說完,他拎著一個袋子飛快地跑了出去,生怕在教室里多呆一秒鐘就會死。
這種情況顯然大大出乎鄭光遠的預料,他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惶。然后,他沉下臉來,似乎在考慮著什么。過了一會兒,他說:“其他人會不會找錯地方了?你們在學校網站上看到的這個教室吧!”
有個女生說:“會不會有些人剛才來了,但是看門一直鎖著,所以就走了呢!”
“哎!對啊!這倒是有可能!”鄭光遠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睛里立刻又放出了光芒,說:“你們誰還認識其他報了這門課的人嗎?給他們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吧!”他的目光急速地在教室里搜索著,卻沒有看見哪個學生掏出手機。這時,突然有個學生將手伸向口袋,那一刻,鄭光遠的眼中突然煥發出異樣的神采,仿佛在黑暗中看見了一線曙光:只見那個學生極為嫻熟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衛生紙,然后,旁若無人地開始擤鼻涕——在那種寧靜、祥和的氣氛下,這行為顯得十分不和諧。鄭光遠把那個學生直直地盯了一會兒,試圖以此提醒他:此舉實在不雅。沒想到,那個家伙竟絲毫不以為恥,擤完鼻涕,他還十分愜意分地用鼻子喘了一口氣——那神氣,就像一個老煙鬼正在過癮。對于這種冥頑不靈地朽木,鄭光遠無奈地選擇了放棄。他把頭轉朝另一邊——窗外的樹葉漸漸枯黃,似有飄零之勢。鄭光遠睹物傷情,恨不得填上一首悲壯的詞,用以抒發其幽怨的思緒。可惜他那時心緒煩亂,靈感如難產時的孩子,拼盡全力,就是生不出來。就這樣,又經過了難熬的幾分鐘。終于,鄭光遠開口了:“現在距離規定的上課時間已經過了十多分鐘了,其他人可能不會再來了。他們可能是來得早,看教室門沒開,又走了——這都是體育學院沒調配好!要不,今天就到這兒吧!下周還是同一時間來,大家有同學、朋友報了這門課的,都回去通知一下吧;跟他們說,我這門課特簡單,最后只要交篇論文就行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吧!”說到最后時,鄭光遠明顯感覺自己一點底氣都沒有了——就像騙子被揭穿以后無望地掙扎和徒勞的抵賴。
鄭光遠此言一出,大部分學生都走了。何立珊也收拾一下準備走,她站起來說:“劉興宇!還不走嗎?”
“你先去吧!我還有點事兒!”劉興宇說。
“噢!那拜拜嘍!”
“拜拜!”劉興宇心想:好不容易遇到這么個機會,要是不爭取一下,豈不是太可惜了嗎?
他見老師準備鎖門了,忙跑上去說:“老師,我幫您拿吧!”說著,接過了鄭光遠的教參書。
“噢!謝謝!”鄭光遠鎖好了門,邊走邊問:“你是哪個系的?”
“我是生科院的。”
“哦!那你怎么對《中國新聞史》感興趣呢?”
“我……”劉興宇笑了一下,說:“因為以前給報社投過稿,但是沒有被采用,所以我希望對這方面的事多了解一點,覺得可能對以后投稿有幫助。”
“是嗎?你平時還喜歡寫東西啊?”
“是啊!”
“噢!不錯啊!那你既然喜歡這些東西,為什么不去讀中文系呢?”
“因為……”劉興宇想了一下,說:“我對生物學一樣很感興趣啊!”
“啊!”鄭光遠笑著點了點頭。
劉興宇見時機差不多了,說:“鄭老師,您這段時間忙嗎?”
“怎么了?有什么事兒嗎?”
“是這樣,我寫了一點東西,想請您給我看一看……”
“噢!你寫的是什么?”
“一部中篇小說和幾部微型小說。”
“嗯……”鄭光遠想了一下,說:“行啊,下次上課的時候,把你寫的東西帶來吧。”
“好!謝謝您!”
“好了,我得回去了,”鄭光遠拿出電子鑰匙,對著一輛小轎車按了一下,說:“那咱們下次課見吧!”
“老師,您不住在學校里嗎?”劉興宇問。
“啊——我住在新校區。”
“喲,那不是挺遠的嗎?”
“遠也沒辦法呀,這邊已經沒地方了——那就這樣了,再見吧!”
“嗯!再見!”劉興宇目送鄭光遠的車離開,這才轉過身。心想:還好,課沒上成,倒把正事兒給辦了!
星期一晚上,劉興宇來到自修室。因為想避開于明慧,他在后排找了個位子。他見很多桌子上都放了東西,有的放書,有的放眼鏡盒,有的甚至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有人”或是“已占”。劉興宇心想:這跟狗用撒尿的方法宣布對某個區域的所有權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于是,他在邊上找了一個未被占領的位子坐下了。旁邊的桌子上放了一本書,劉興宇拿眼一瞥,竟然是《西廂記》!他拿起來翻了一下,心想:理科院系里居然還會有人看這種書!過了一會兒,有人要進去坐,劉興宇側身讓道的同時抬頭一看——進來的是何立珊。
“Hi!”劉興宇一見是何立珊,心里挺高興。
“Hi!”何立珊微笑著向他輕輕點了一下頭。
“剛才我還在想,這是誰的書。原來是你的!”劉興宇說。
“有時候,課本看累了,拿來調劑一下。”何立珊說。
“哎呀!真是好方法!看來我也該學學你,去弄本《倩女離魂》來看看吧。”劉興宇說。
“喲,聽你這口氣,對古典戲劇看來是有些研究的。”何立珊說。
“研究說不上,也只是閑來翻一翻作為調劑吧。”劉興宇說。
“‘閑來翻一翻’,這么說——這一類的書你一定收藏了不少嘍。”何立珊說。
“不好意思。這些閑書,我雖是喜歡看,卻從來不買——都是從圖書館借的。”劉興宇說。
“是嗎?”何立珊頓時來了興致,說:“哎呀!遇到一個同道中人吶!”
“如此說來,立珊同學也喜歡弄點惠而不費的東西。”
“是啊,不然,哪有那么多閑錢去買這些書呢!”
“那倒也是,不過我得說,你這種做法,實在是——很聰明。”
“是嗎?不知道你這是在夸我呢,還是在拐彎抹角的損我。不過,我全當是好話。所以先謝謝你的夸獎。”何立珊笑著說。
“哪里-——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你……”
這時,劉興宇身后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打斷了劉興宇的話:“什么事兒啊,聊得這么高興,連‘真心話’都聊出來了!”
那聲音是——劉興宇心里一顫,轉過頭來一看:果然是于明慧。那一刻,劉興宇覺得心里真不是滋味,腦子里一下有很多想法冒了上來,臉上也是一陣紅一陣白。他結結巴巴地說:“沒……沒什么,只是聊一聊,那……那個文學。”其慌張、氣短的樣子就像做了虧心事被當場抓到一樣。
于明慧笑盈盈地說:“是嗎?我也挺喜歡文學。聊什么?算我一個吧。”
劉興宇一下子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何立珊見此情形,加上平時所見所聞,大概猜到這里面的事兒,便微笑著說:“其實也沒什么,只是隨便聊聊。”
“隨便聊聊,也總得有個內容吧。”于明慧有點不依不饒。
“我們就是談了一下以前喜歡看的書。”劉興宇說。
“噢!是嗎?怎么不早點叫上我?我對這個話題最感興趣了!何立珊,你以前喜歡看什么書?”于明慧說。
“我嘛,我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就是沒事兒的時候,看到什么書都喜歡翻一翻。”何立珊說。
“是嗎?”于明慧轉過頭問劉興宇:“那你呢,你以前喜歡看什么書?”
“我——不挑剔,只要是書就喜歡看,不是說‘開卷有益’嗎?”劉興宇勉強笑著說。
于明慧笑嘻嘻地說:“噢!原來如此。你們一個是‘看到什么書都喜歡翻一翻’;另一個是‘不挑剔,只要是書就喜歡看。’原來你們是志趣相投啊。我就說,聊得這么開心。”
何立珊一聽話頭不對,便說:“我還有《植物學》的實驗預習報告要準備,不好意思了,你們聊吧。”說完,就低頭忙起來。
劉興宇坐在那兒,臉上已經不是色兒了,卻還要使勁在臉上擠出笑來。他心想:今天晚上,無論如何要跟她講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