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西的電話、短信依舊陰魂不散地縈繞在莫小念的四周，雖然他們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是男女朋友的關系了，只是楚西與其聯系的內容大多還是關于工作的，這也讓莫小念為之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同室友下寢室樓去食堂吃飯的莫小念在樓梯上手機鈴聲惱人地響了起來，稱謂已經從“楚經理”變成“楚西”的兩個字依然像奪命一樣的字眼出現在眼前。

“喂。”莫小念有氣無力地回答。

“我在你學校門口，帶你去吃飯。”

還沒等莫小念說出下一句話的第一個字楚西就果決地掛了電話，要知道楚西對待員工和女朋友竟然沒有差別就不會那么草率地決定跟他談戀愛了。莫小念憤憤地告別了室友回寢室換了身衣服就匆匆跑到學校門口。

二十分鐘以后，楚西牽著莫小念的手出現在杉城頂級的西餐廳里。莫小念本以為只是在學校附近選一個普通的餐館解決晚餐，結果卻被楚西帶到這個高檔得與自己現在穿的衣服完全不搭的地方。莫小念有些羞愧，她低著頭別扭地被楚西牽著手在人群里穿梭，說實在的她其實也還沒有完全接受他們已是男女朋友的現實。楚西帶著莫小念選了大廳一個靠近窗口的座位坐了下來，點完餐以后兩個人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當中。

“小念。”楚西主動打破了這種尷尬。

“啊？”莫小念剛喝了一口水，被楚西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嗆到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你為什么老是這么莫名其妙地在我面前喝水被嗆到，難道我很可怕嗎？”楚西顯然對莫小念這種看似不以為然的態度很不滿意。

“沒……沒，我比較容易被嚇到而已。”莫小念當然是決絕地否定，眼前坐著的可是自己的上司，決定自己將來事業生殺大權的人。雖然他似乎也是自己的男朋友，但是這個身份目前還名不正言不順。

“小念，我喜歡你，是真的喜歡你。”

毫無疑問的，莫小念被這句突如其來的告白再一次嗆水，她覺得喉嚨都快燒起來了。

莫小念在楚西皺著的眉頭下漸漸平息了喉嚨灼燒的難受感覺。她平靜下來以后竟第一次大膽地、細細地看著這個男人，這個坐在對面的比自己年長近六歲的男人說出這句話時，已經褪去了他在公司或是交代任務時的威嚴和冷漠，雖然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會成為他所喜歡的對象，但他確實很優秀，除了脾氣有些冷漠、太過公私分明以外也沒有什么其它的缺點。據一些同事說，楚西雖然算是一個外表出眾、已踏入社會并且有著很好的就業基礎的男人，但是他的感情生活非常規矩，好像從進入公司以來一直是以單身的身份自居的，所以公司里的人暗地里稱其是和工作“談戀愛”的工作狂人。

楚西被莫小念盯得發毛，潛意識摸摸自己的臉，像一個受了傷的小孩一樣，輕聲問：“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這句話將所有的尷尬一掃而空，莫小念在這一瞬間把所有對這份突然降臨的感情的不安和猶豫都卸下了，她笑盈盈地說：“一定要對我好，不能騙我，知道嗎？”這是她第一次這么沒有顧慮地對自己的上司講話。

楚西看著這雙閃亮的眸子，從位子上起身走到莫小念的面前，他彎下腰，不顧還在飯點有些嘈雜的大廳，吻了她。

就在離他們這桌不遠的角落里，一雙灼灼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的眼神里散發出了令人恐懼的嫉妒和憤怒，桌前的咖啡一口都沒有喝。當顧凡看到那個男人吻她的時候，他就快要掙脫開理智的束縛跑上去揍他了。

我不會再讓自己錯過了。

顧凡的手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狀，指甲嵌進了皮膚里，卻絲毫沒有痛意。

本來還以為一個游戲測試完以后可以有一段時間的休息，卻因為顧經理上任，他從美國帶來了國內最新的游戲程序，所以決定臨時開發一款新的游戲。莫逸和其他的同事叫苦不迭，當然他們也無處發泄，顧經理打著“為公司賣命效力，賺取高利潤”的旗號開發新游戲，當然讓公司的高層非常中意，他們也不會顧及底下真正賣命效力的員工們的心情。

“新官上任三把火”還真被莫逸見識到了，還是這么大的一把足以燎原的熊熊烈火，燒得莫逸都快要死在電腦屏幕前了。

莫逸做了一副垂死掙扎的表情，突然想起什么，他掏出手機撥打了莫小念的電話。嘟聲只持續了短短數秒就被接起。

“喂，哥，什么事？”莫小念接起電話。

“小念，我們換了一個新的經理，結果又有一大堆事兒要做，這幾天又不能回來吃飯了。”莫逸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陣又一陣的皺眉。

“哥，我戀愛了。”莫小念似乎對莫逸的控訴一點沒有在聽。

“什么？和誰？”莫逸也停止了對工作的控告，有些意外地問了起來。

“和我的經理，跟你提過的，楚西。”

“哦，有事再打給我吧。”莫逸下一秒就掛斷了電話。

莫逸掛下電話，心里皺成了一團。其實作為莫小念的哥哥，對莫小念在合理的年紀擁有對象應該是覺得順理成章的，也應該表示最起碼的祝福，可是為什么心里總有些隱隱的不安。尚記得那時從鄞城歸來，雖然他并沒有過問莫小念來鄞城的原因，但是他可以很清楚地知道這是因為感情。在從鄞城回杉城的客車上，莫小念枕著自己的肩膀，她說：“哥，我喜歡上一個男生，但是他剛和我分手了。”“哦。”莫逸淡淡地回復，也沒有追問細節。從那以后，他們彼此之間像是有了一種默契，不會隨意地提起對方的感情生活。莫逸知道，莫小念的周圍依舊不乏追求者，但是她偶爾會有意無意地提到，但是也從未在莫逸面前說自己在談戀愛。現在，時隔近三年，莫小念第一次對自己說：我戀愛了。

時間中偶然出現的一個點會被我們無形地拉伸，因為這個點，無數遠去的故事在這個點里被重提、被翻新，以往沒有注意到的情緒在這個新生的故事的背景下重新被發掘和體會。這些新的情緒強烈地沖擊著神經，爭先恐后地想要向這個世界展現自己的存在。因為年歲而逐漸蒼老的心面對著這些情緒做出的反應，并不是回避，而是全盤接受。這樣的后果是，那些復雜的情緒以排山倒海之勢襲來，擊垮本就脆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