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過后的一個上午，蘇子涵突然接到家里的一封電報：玉芬病危。子涵向何部長請了假后，便急忙乘汽車回到老家，剛放下行李就不顧一切的跑到妻子面前。

只見妻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床頭上放著個氧氣瓶，鼻子里塞著個輸氧管。

子涵搖著玉芬的手，大聲叫喊著：“玉芬，我回來了！”可是玉芬沒反應，只是在微弱地抽氣。

“玉芬，你醒醒，子涵來看你了！”子涵淚水溢滿了眼眶。

“子涵……”母親拉起了子涵，抽泣著說：“她現在昏迷不醒，聽不到的！”

“玉芬，”子涵瘋狂的抓住玉芬的肩膀：“你為什么不去醫院治療。”

“其實玉芬在半年前就被懷疑是肺癌，醫生建議她住院作進一步確診，她執意不肯，她是不愿意給家里增加負擔啊！……”大姐抽泣著說不下去了。

“玉芬，你為什么不讓我知道，”子涵搖晃著玉芬瘦削的手：“我會盡最大的努力讓你延緩生命！”

“其實，玉芬也暗暗的吃了不少偏方，中藥……”大姐說著，不停地抹著眼淚“每次我來看她的時候，一進屋，就聞見濃重的中藥味兒，她只說胃里有點毛病，誰知道他得了這要命的病啊！”

中午時分，鄰居們來了，他們主張趕快給她穿上壽衣，一來可以給他“沖沖”，二來如果真的“倒頭”的話也省事了。

看著妻子穿著紫色的壽衣，子涵心里像針扎一樣難受，他緊緊地攥著玉芬的手，死命地看著妻子又黑又瘦的臉，希望他能睜開眼睛說句話，哪怕只有一句也好啊！

下午兩點左右，神婆馬大嬸被請來給玉芬“驅邪”，她將玉芬的上衣解開，在她身上吹了吹，揉了揉，嘴里念叨了幾句，又給她扣上了衣扣。子涵的媽媽給她遞上了一杯水。問弘她媽怎么樣了。馬大嬸呷一口水，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我昨天晚上去觀香，見廟里給她塑了像，要她去當王母下面的七仙女，我就一氣之下將塑像推到，放心，沒事兒了。”

“謝謝馬大嬸，”一向不信神的子涵也對馬大嬸顯出虔誠的態度：“這一百塊錢，你務必收下，等玉芬病好，我另有重謝。”

“都是一家人太客氣了不是。”馬大嬸接過錢后笑瞇瞇地走了。

第二天上午10點左右，高總從省城專程來看子涵的妻子，同來的還有陳薇。

子涵向母親和大姐介紹了高總和陳薇。母親和大姐忙給高總和陳薇讓坐。高總擺了擺手：“不用客氣。”

“這位是……”母親上下一步打量了一番穿著入時的陳薇.

“她是……我們辦公室的小陳,”子涵慌不擇言:“你怎么來啦？”

“我，我來看望一下大姐。”陳薇沒有正看子涵，卻隨高總走到玉芬病床前。

“病得確實不輕。”高總嘆了口氣后，問子涵：“得的是什么病？――這么嚴重？”

沒等子涵回答，大姐便將６月份做的ＣＴ交與高總。高總是醫學出身，上下看了一下ＣＴ，又看了一下診斷病歷，上面診斷結果是：懷疑是肺部病變性占位，建議作進一步確診。

“為什么不進一步確診？”高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病人。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子涵，趕快用我的車將病人送市人民醫院，正好我女兒在醫院當主治醫師”。

下午五點左右，經過急救和進一步確診，高總的女兒將診斷結果告訴大家：“是嚴重的肺氣腫和貧血。”

“幸虧不是絕癥。”子涵長出了一口氣。

“雖然不是癌癥，但必須馬上住院半個月治療，才能脫離危險。”高總的女兒嚴肅的說。

子涵答應去交住院費，可到了交費處，告知住院費已交上。

“誰交的？”子涵奇怪地問。

“反正人家已經交上了，你就別問了，再說，我也不知道是誰。”

夜間12點左右，玉芬忽然噓了一口氣，兩只眼睛大大的睜開。

“玉芬，你終于醒了。”子涵緊緊攥著玉芬的手，激動的喊叫著。

“神仙顯靈了”母親閉目合掌，子涵激動地喊道：“玉芬，你可嚇死我們了！”

“你們……”她咕嚕著：“在干什么？”她看見子涵，露出一個笑容：“子涵，你來了！”她伸手在子涵的手背上摩了一下，霎時間，她的淚水潸然而下，她四顧了一下陌生的房間：“我，這是在哪兒？”

“這是市人民醫院，”子涵將玉芬扶起：“你已經昏迷了兩天了。”玉芬干枯的嘴唇動了動幾動：“水……”

母親趕忙給玉芬倒了一杯水，放在玉芬唇上，玉芬大概是因為脫水過多的原因吧，吃力地接過水杯，“咕咚”、“咕咚”喝下去。子涵取出餐巾紙在她唇上拭了拭。

半個月后，子涵回到單位，聽說陳薇調離了單位，并留給他一封信：

子涵：看到這封信后，我已經調到了別的單位，你不要找我。

過去就像一場夢。但我不后悔自己的選擇。

對于玉芬大姐，我覺得我是有罪的，與她相比，我真是太自私、太渺小了，她的命太苦了，她不應再失去你。

你如果想讓我心里寬慰些，希望你以后好好對待大姐，不要讓她再承受打擊了。

拜托

陳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