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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在大興天氣晴

  • 工程師日記
  • 月半山
  • 2868字
  • 2011-03-09 09:53:17

大興的天氣,永遠都是晴天。至少,這個地方留給我的印象是這樣的,雖然在這里我會有煩惱會有憂愁甚至有憤恨,可是,我總是記得在一個又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走在工地上剛剛修好的路上,看著自己的影子被陽光拉成四十五度,這個時候我的心情也充滿了陽光。

當然,陽光有的時候需要自己創造。以前的時候,我會在下午兩點到工地現場轉一圈,然后從工地北門出來,繞著工地轉半圈,為的就是感受這得來不易的安靜與陽光。

雖然我一直抱怨工地上沒有任何規律的生活,但這份安靜與陽光還是讓我很欣慰的,因為自從我來了BJ,我還沒在市區的任何一處找到這樣一份安靜的區域。

后來,天氣漸漸轉涼,天氣的主題也漸漸變成了陰霾灰暗。于是,我們創造陽光的辦法就來了。下午兩點,我還是像往常一樣戴上安全帽,拿上圖紙與卷尺,奔向工地,從工地南門進去,步行二十分鐘,再從北門出去,再步行二十分鐘,回到宿舍。睡覺,或是洗一個澡,再或是吃一點面包,然后到了五點的時候,再戴著安全帽走回工地辦公室,回去了以后還要裝出很累的樣子坐下來大口的喝水。其實從宿舍走回工地的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需要及時地補充水。

其實這樣投機取巧的事情也不是我想出來的,我是看到很多人都這樣做才效仿的,雖然這樣的效仿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一次回去是因為我感冒,實在是困得不行,渾身乏力。于是我在辦公室的桌子上趴了一會兒,情況還是沒有什么好轉。于是我就決定走回宿舍睡一會兒。我一會去,發現宿舍有人,是小康。小康問我怎么回來了?我說是感冒了。小康說,嗯,這個理由不錯。

我說什么他媽的不錯,我就是感冒了。

小康說,沒事兒,不感冒也沒事兒。

我說,看來你是認為我找借口了唄?

小康就和我講了,其實平時總是有人跑回來睡一會兒,雖然離辦公區很遠,但是能回來躺會兒還是很不錯的。小康還和我講,有那么一陣子,他每天上午九點需要到業主辦公室開會,業主辦公室和我們宿舍還是很近的,開完會,他就走回來,在宿舍躺一會兒,洗洗衣服,到了十一點半的時候,食堂的飯基本上就做好了,他不緊不慢地去打飯,等吃完飯,我們在辦公室的人才能坐車回來。

我說總是這樣不好吧。

小康說沒事兒,這樣的人很多,只要不太影響正常工作就沒事兒。再說,我們的作息時間設定的不會有時間洗衣服洗澡的。

我一想也對。尤其是洗澡,隨著天氣漸漸轉冷,我們只有兩個熱水器,每天產生的熱水還不夠四個人洗澡用的,可是我們管理人員卻有五十多人,再加上還有一些工人沒有熱水用,只能來和我們搶著洗。于是我們基本上不會有熱水洗澡。可是,在施工現場,每天都會有大量的灰土落到身體上,好幾次我在現場,正好遇到一鏟子沙子落到我的頭頂,順著脖子灌進我的衣服里,于是,我只能跑回來洗澡。

從那以后,我基本上會在下午兩點鐘的時候回到宿舍,洗一個澡,洗洗衣服,有的時候不洗澡就睡一會兒。到了五點,回到辦公室辦公,一直到九點,我們下班。

其實正如小康說的那樣,從五點到九點四個小時,完全夠我處理好一天的工作。其實,那些不回宿舍的人,在這段時間也不會工作,多半是在網上斗地主聊QQ。我也不喜好這些,所以還不如回去打理一下內務,內務搞好了,工作效率才能提高嘛。

說道這里,有人可能會覺得我們的作息時間很奇怪。的確奇怪,我們早上七點上班,十二點午飯,一點上班,九點下班。奇怪就奇怪在下午的作息時間上。領導這么決定的時候是說要搶進度,這樣工期會快一些。事實證明完全錯誤,因為從一點到九點,連續八個小時的體力工作,會讓絕大多數工人產生饑餓感,到了下午六點的時候,工人們就都餓了,根本沒有力氣干活。

其實不只是體力勞動者,就連我們坐在辦公室里的人到了那個時候都會饑餓。可是制定這個制度的領導不會發覺,倒不是因為他是金剛不壞壞之身,因為一到六點,他就開著他那輛性感的小汽車回家了。

于是,到了六七點的時候,辦公室里就會出現一大批饑民,四處尋覓食物。可是餓的人永遠比有食物的人多,我曾經買過一大包切片面包,我認為夠我吃三五天,可是,頭一天一拿出來,立刻就被吃光。因為四周都是饑餓的人,我又不好意思自己一個人吃,于是拿給大家吃,大家也都餓了,不會有半點推辭。于是瞬間食品就沒了,到了后來大家會主動來問有沒有食品,即便到了后來我刻意地把食品藏起來,可還是防不住饑餓的人群。

我們部門一個哥們兒喜歡吃桃酥,有一次他一下子買了十斤,拿回辦公室,對我說,就是我給他們每個人分一塊,剩下的也夠吃一個禮拜了。結果當天大家分完以后,就剩下了四塊。他拿回來給了我兩塊,自己吃了兩塊,邊吃還邊感嘆,失算了,這幫人太猛了。

如果不回宿舍的話,還有一個去處,那就是到分包商的辦公室去。比如有的人去分包的辦公室聊天,或者看看電影,當然,也有人是為了去蹭吃的。在非常餓的這個時間段去分包商的辦公室,就總是能發現一些食品,比如水果、面包、餅干之類的。

很多人把分包商的辦公室當做休息的地方,雖然我感覺對于分包商來講他們應該是很討厭我們這種做法的,但是他們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明顯的反感。當我們去了以后,還會笑呵呵地給我們遞煙倒水。

車工還跟我說過,有一次他在一個分包的辦公室,他正好分管那個分包,商量了一會兒工作上的事情以后,他們就開始瞎聊,當時已經晚上了,那個分包突然對車工說:“晚上我請你洗腳去吧?”

車工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識地說:“不去不去。”

分包的負責人認為他是謙讓,于是接著說:“去吧,先吃個飯,然后再去。”

車工堅決地抵制住了誘惑。

我說,其實你應該跟他去,洗腳又洗不死人,再說還能放松一下。

小康喜歡去足療,當然來到公司以后我還沒有見過他去,但他聽說了有人要請車工足療,他也覺得車工不該拒絕。

我覺得不管是唱歌還是喝酒還是足療按摩,我都覺得沒意思。我們部門一個哥們兒曾經說過要請我洗澡,我倒是覺得還比較靠譜。我喜歡汗蒸,尤其是蒸完以后,感覺骨頭都蒸酥了,就像高壓鍋里蒸出來的扒雞,骨頭比面還軟。

我曾多次邀請人事部經理老林去汗蒸,可是老林總說他老婆不會同意,從而拒絕了我。而喜歡汗蒸的人又不多,我曾經試圖詢問身邊每一個人愿不愿意去汗蒸,可是,他們不是不感興趣就是認為那是一件非常**的事情。雖然我解釋那只是一種非常健康的方式,可以排出體內積攢的毒素,可還是沒人愿意跟我去。

說到這里可能有人覺得我說遠了,跑題了,實則不然。我只是想說明一個情況,那就是,工地上的生活單調乏味,而且這種單調并不是客觀上單調的環境決定的,而是在工地上呆的久了,心就跟著變單調了,單調的看不見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有趣的事情,看不見工地外面還有什么生活,甚至,走在這條剛剛修好的工地馬路上,沒人會注意到頭頂清澈的藍天,燦爛的陽光。

和我同一個宿舍的小璇,就總是拿出自己的證券從業資格考試的參考書,在夜晚的時候看上幾頁。我覺得,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工地,那是因為他一直能看到陽光的存在,而不管現實世界是陰是雨。

那條兩公里長的工地馬路,我一天可能會步行三四個來回,可是只要頭頂有陽光,我就會駐足一會兒,向著太陽仰起臉。

在工地的頂層,我也會在天晴的時候抬起頭,看著被陽光照得熠熠生輝的BJ亦莊經濟開發區。我覺得,陽光下有我的希望。

我在大興,天氣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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