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搬遷

“大家停一下，有幾件事我在這說一下，遲到的同學，請班長負責登記一下。”林基站在講臺上，雙手撐著臺面。他看了看手表，上自習已經五分鐘了，竟然還有三個同學沒到。

周曉瑾急忙拿出一個本子，一面看誰沒到，一面記下；同桌綠玉燭幫她。

“今晚學校在圖書館開了一個會，學校七個班在補課，就我們班和隔壁129班受了批評。看來，這紀律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正說著，周應欽和馮君厚從后面進了來。林基停了一下，才又說：“以后凡是遲到三次以上的，班長那請記過一次。曠課、逃課三次以上的，或者是任課老師過來向我反映情況的，還有上課睡覺，上自習不遵守紀律的，對不起，我直接打電話告訴你們家長。要睡覺你們回家里睡去，家里睡著既安穩(wěn)又舒服，不比趴在桌上強多了？”

丘瞿在下面聽著，掩著面朝天葉笑。天葉很難得的老臉一紅，叫她別笑，自己卻也忍不住笑起來。

“以后，到班長或是其他班干部那請假的都不算，”林基又說，“凡是要請假的都必須到我這來批。”

“如果有急事要請假一下子又找不到老師怎么辦？”林基正說著，這時，底下一個聲音響起。

林基望過去，他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家伙故意要和他抬杠。一看是張樂文，不禁怒道：“你就有那么急的事？找不到我，就到辦公室找其他老師。”

大家一看老師語氣不對，對張樂文也發(fā)了火，都不出聲了。

林基停了一會兒，又說：

“會上學校還宣布了一項決定，新學期馬上就要開始了，為了不影響大家的學習，學校決定讓你們搬到廣林那邊去，與一、二年級的分開。”

大家聽了，一陣小聲議論。“為什么要搬到那邊？”周姝林問道。

林基態(tài)度緩和下來，微笑地說：“這是為了讓你們有個安靜獨立的環(huán)境，不受高一、高二同學的影響。用蔡校長的話說就是：‘這些年，為響應國家提倡的素質教育，你們這一屆上高二時沒有分科，我們學校已經吃了大虧。縱看其他高校，誰還在搞什么素質教育！搞素質教育是好啊，但搞素質教育就搞不好學習，搞不好高考上線率，現在應該一心抓學習了。’實際一點地說，就是要對你們實行封閉式管理。這事學校正在安排，大概明天或是后天就會布置好了，到時聽我通知。”

“那寢室也要搬過去嗎？”坐中間第一排的吳慧珍問道。

林基點頭：“對，都要！像我們老師以后也都要搬到那邊去辦公。”

大家聽了，一陣嘩然。林基用粉筆在桌上敲了敲，大家忙又安靜下來。

“好好自習吧。”林基說，然后他在教室里又轉悠了一圈，這才離開。然而他并沒有真的走，而是跑到隔壁教室又悄悄回來了。果然如他所料，他的學生等他一走，就又開始議論起來。林基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教室后邊，稍微探著頭向里瞧著，想看看到底是誰最“活躍”。

正好韓玉老師從旁經過，看見林基傾斜著身子站在自己班教室的門口向里張望著，心里好不奇怪。“李老師！”韓玉老師走到林基旁邊，叫了他一聲，又向里瞧了瞧，“你在干什么呢？”

紀晴濤坐在后面窗邊，往外一瞧，看見林基還在外面，“噓……”連忙警告大家，“老師還在外面。”其他同學聽到聲音的也不少，一時都明白了，立刻都住了聲。

事后，天葉在丘瞿面前一個勁地夸韓玉老師的好：“韓玉老師人實在太好了，人長得漂亮，心地又善良，今天幸虧有她……”丘瞿聽著聽著，冷不防丟出一句：“我知道韓玉老師好，你要說，直接對她說去，我又不是她。”天葉張口結舌，半天沒想出怎么回，而雪楓和友明則以模仿林基的表情和講話取樂。

林基被韓玉老師嚇了一跳，一看是她，忙微笑地回道：“噢，沒什么。韓老師這是要去哪？”

“我剛從辦公室出來，要到外面去。”

“噢，”林基笑著點頭，“我正要回辦公室，順便來班上看看。”

韓玉老師心里道：“那你怎么神神秘秘地站在門口不進去呢？”不過她沒說出來，而是笑了笑。“你忙，我先走了。”邊說邊就走了。

“好，再……見。”林基眼看著韓玉老師越走越遠，只好目送她離開。她走得那么急，林基的“見”字可能都沒聽見。林基重新走進教室，里面早已是一片安靜，林基只聽見翻書頁的“嘩嘩”聲。林基心里有氣，卻也沒辦法。他咳嗽了兩聲，慢慢從前面又繞出教室，徑直走了。

教室之后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不過，林基再沒有來。

第二天，學校下達了這個禮拜星期六搬遷的通知。星期五下午停了最后兩節(jié)課，讓學生先到廣林舊教學樓觀看教室；星期六停課搬遷，整個事情交由各班班主任負責執(zhí)行。廣林教學樓共六層，只有一棟，不過比一中教學樓宏偉漂亮得多。天葉很早就想到這邊來看看了，因而倒忘了搬遷時的辛苦與麻煩。星期五下午林基帶著大家到了廣林教學樓新教室，也就是二樓從左過去的第三個教室。然后又讓他們到五、六樓去選桌椅。如果有人對廣林那邊的不滿意，可以把自己在一中那邊的桌子搬過去。至于座位先可以隨意坐，過不久他再重新編排。

廣林就建在一中食堂后面，學生只要穿過食堂，再過一個籃球場就到了。廣林新教學樓則占據了很大一塊地——學校花巨資購買下來，離舊教學樓不遠，九月開學后就正式開放使用了。天葉看著更為嶄新漂亮的教學樓，不由得感慨世道不公：“天啦，我們搬了之后還是人家初中生用過的地方，怎么說我們也是師兄師姐吧，怎么住學條件反而不如他們了呢？”

旁邊林蕾聽到，說：“既然是大哥哥大姐姐，當然要讓著師弟師妹，坐在舊教室里吃點苦算什么。你要想上好教室，退回去重新讀初中好了，還能年年拿第一名。”

天葉說：“這主意不錯，我要好好考慮考慮。”

當時，丘瞿和陳溪也在一旁，丘瞿拉著林蕾就走，陳溪回過頭來看著天葉笑。天葉跟上去，又對陳溪說：“真是好主意，陳溪，你說是不是？要不，我們都重新再去上一回初中？”

陳溪笑著說：“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丘瞿另一只手拉住陳溪，說：“別理他！”三個女生，加快腳步，直往樓上走去。天葉跟上去，繼續(xù)扯蛋。

毓靈和林蕾選好了兩把桌子依然坐在原來的位置。他看見天葉搬著桌子進來，坐到了欣語的旁邊，不由得一怔：“他不和丘瞿坐一起了嗎？”

天葉放好桌子后，馬上又跑出去了。不久，蔚蕓和欣語抬著一把桌子進了來。讓毓靈奇怪的是，她們把桌子反放到了她后面。接著天葉又搬了把桌子進來，后面是丘瞿，她一手拿著一把凳子。天葉沖毓靈和林蕾笑了笑，然后把桌子放在了林蕾的后面。丘瞿待天葉放好后，遞了把凳子給他。天葉接著坐了，直甩右手。丘瞿看見，說道：“叫你一起抬下來吧，硬要一個人搬來，沒力氣了吧。”

“不是沒力氣，剛才下樓時，被別人撞到了。”

“撞哪了？我看看。”

天葉把手遞過去，指著腕關節(jié)那讓丘瞿看。丘瞿握著他手，只見一個桌角印，正好在腕關節(jié)處，青了，幸而不深。“痛不痛啊？”

“剛才還沒感覺，現在有點痛了。”

“傻瓜，坐著別動，我?guī)湍闳嗳唷＝心銊e逞強的嘛，下次我們一起抬。”

毓靈這才知道天葉仍然還坐她后面，仍然和丘瞿坐一起。剛才可能是天葉幫欣語蔚蕓抬了桌子，所以欣語蔚蕓也幫天葉。

第二天，開始搬遷。除了教室，寢室和高三老師辦公室都在搬遷之列。有些同學顧念舊情，連課桌也搬到了廣林。一時之間，在一中教學樓到廣林舊教學樓之間的路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來往的人。如此大規(guī)模的搬遷一中只怕還是第一次，不少同學著實興奮。

木艾的東西很少，沒有叫別人幫忙，自然他也沒有叫。因為座位可以自由安排，這次他沒有再和逸生坐一起，他的同桌換成了蔣松懷。蔣松懷人還不錯，木艾覺得他人比逸生要好，因而與他同桌還是感到高興。不過因為木艾占位置不積極，這次，他的座位到了后三排，離欣語蔚蕓越加遙遠。對此，木艾多少有點感傷。稀石依然和鐘羨坐一起，且坐在蘇師慕的后面。

回來搬書時，林基忽然進來，叫起木艾、周應欽、伍依凡和林依諾到老師辦公室?guī)退釚|西。木艾只好放下書，跟了去。林基辦公室在三樓，木艾他們上去時，看見云舟、鐘羨、稀石和楊皓搬著一張辦公桌下來。四人看見林基，齊聲叫了聲“老師”。

“這是楊老師的吧？”林基問。

“嗯，是英語老師的。”

“你們也來了，那還有三張呢。”楊皓看見周應欽、伍依凡，笑道。

應欽皺了皺眉：“晦氣！”他輕聲嘀咕道，“我就知道沒什么好事，原來是讓我們來搬桌子的。”依凡指指前面林基，應欽忙向前望了望，只見林基正回頭看著他們，他臉一下紅了。其實林基什么也沒聽見，他只是碰巧回了一下頭。然而應欽卻以為他聽到了，哪還敢再出聲。

四人尾隨著林基進了辦公室，里面一片狼藉。林基打開辦公桌，將里面的書籍、文件和兩個大黑色塑料袋子遞給了他們。木艾拿了一小疊書，林依諾接了三份文件，應欽和依凡各提了一個袋子。

“不用搬桌子過去嗎？”林依諾問道。

“你想搬就幫我搬一下吧，”林基開玩笑地道。林依諾以為老師真讓他搬，怔怔地沒有回答。然而應欽卻從林基的表情和語氣中看出他的意思了，他真想打林依諾一巴掌。他輕拍了一下林依諾肩膀說道：“老師辦公室在幾樓。”

“五樓，和你們語文老師在一起。”

于是應欽巴不得一聲，和依凡一道當先走了。

木艾走在最后，他走出教學樓時，看見欣語和蔚云手里捧著一大疊書走在前面。木艾立刻放慢了腳步，當時，他在心里想，要不要上去幫她倆拿一點書？正在猶豫當中，突然，天葉從食堂拐角處走了出來。

“你們兩個怎么一次拿那么多書啊？”天葉從廣林那邊過來，也要搬書去，但一看到欣語和蔚云兩個，就迎了上去，“來，我?guī)湍銈兡靡恍┌伞！闭f著從欣語捧走了一半，又轉過來對著蔚云，要她也讓一疊給他。

蔚云笑道：“你拿得了那么多嗎，我的書可是很珍貴的。”

“還拿得起一些。”

蔚蕓讓下一小疊書給天葉：“你的書都搬過去了嗎？”

“嗯，”天葉點點頭，“不過，我還要幫丘瞿搬。”

蔚蕓聽了，突然拉下臉來，冷笑道：“我們班有十八個女生呢，你都一一幫她們搬嗎？”

“怎么可能，我只幫你們搬一下。”

三人說說笑笑地走了，木艾遠遠地走在后面，看著來來去去搬遷的學生以及地上零零碎碎丟著的許多紙屑、紅繩和袋子，心里一片空落落的。

由于廣林新宿舍樓還在建設當中，學校只好安排男生住在教學樓五六樓空余的教室里面。木艾他們住在五樓右邊第一個教室。學校讓學生將里面好的桌椅選走，搬到二三四樓上課的教室，剩下的被損壞的桌椅全部運到一樓，以騰出空位來，然后將床架搬進去。一個教室可以住三十來個人。這樣一來，木艾班上所有住宿的男生便都住到了一起。至于女生，學校安排她們暫時住在教學樓對面的老宿舍樓。

木艾從廣林出來，準備去寢室拿被子，卻看見林儂和云姍站在操場柵欄邊，像是在找什么人。木艾走了過去。

“木艾！”林儂看見木艾，高興地叫住他，“我們找你好久了，今天你們不用上課嗎，哪里都找不到你人？”

“今天學校高三的學生整體搬遷，你們怎么來了？”

“找你啊，”林儂說，“明天是姑父生日，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云姍家吧。”

木艾一驚，看了看云姍，云姍有些羞澀地說：

“聽林表姐說你明天不用上課，所以媽媽叫我過來，請你明天和林表姐一起過去，你明天有時間吧？”

木艾點了點頭。

林儂說：“你還不知道云姍家在哪吧，明天早上八點你我到家來，我和你一起過去。”

木艾又點頭說：“好。”

“明天記得早點來，別遲到了。你搬完了嗎？”

“還沒有。”

“那你繼續(xù)搬吧，我們就不幫你了。”

木艾說：“不用，你們回去吧。”

“那我們回去了。”

“好。”木艾望著兩人離開。

這天，高三所有重點班的學生都搬到了廣林。大家經過一番折騰，終于各自排定了床位。木艾和稀石并排睡在下鋪，上鋪是伍依凡和韓友明，兩人和秦雪楓、周應欽把床架并攏睡在一起。龍逸生、張樂文、鐘羨、秦學焦在他們對面。天葉睡在云舟上面，在中間靠窗的位置，沒有與其他人并攏，緊挨著天葉睡的是林依諾。整個教室擺下了16個床鋪，共32個人。床架靠墻分置在兩邊，中間還留下了好大一塊空地。教室里的黑板講臺因為沒法移動，學校便讓它們留著。黑板后面還有一個小房間，里面有一個水龍頭、一個濾水池和一些掃帚拖把，這本是教室里打掃衛(wèi)生時備用的“儲物室”，此后便是學生們專用的洗漱池了。晚上，林基去了一趟男生寢室，慰問了一番。從此，全班住宿的男生都睡在了一間“寢室”。這天，大家都有些興奮，比往常鬧得更晚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