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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可以哭嗎

  • 我是誰的歌
  • 紅燈行
  • 4600字
  • 2010-04-26 12:58:55

二零零三年十一月三日晚上八點,我帶著依依來到了事先約好的一家名字叫康民的私人診所。診所很簡單,一間藥房,一間觀察室,一間手術室。一個瘦高的男人看到我們熱情地迎了出來,他把我們請進觀察室,給我們吹噓自己的醫術多么高明,做過多少成功的手術,并指著墻上的彩旗說哪面哪面是某某有名氣的人送的,哪面錦旗是是因為免費為一失業工人做的手術,人家痊愈后的致謝。依依聽不進這些,她一直問醫生可不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使身體恢復,能不能替自己保密。醫生說你只要不說出去,誰也不會知道,我可以使你的身體受到最小的影響,盡量在最短的時間里使你身體恢復。大約磨蹭了近一個小時,依依躊躇地進了手術室,進去的時候,她拉著我的手,說害怕。我說:“很快的,一會兒就能出來了,我就在外面等你,我就守在這里保護你,一步也不離開。”她點點頭進去了,可突然又出來了,她說:“再等等好嗎,再等等,我有話給你說,我好怕以后沒機會。”

我說:“依依你胡說什么,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手術,你怎么這么悲觀呢,有話做完手術再說,時間多的是。”

依依拉著我的衣角不放,“雨飛,我不把想說的話說出來肯定不能安心去做手術,好嗎?”

我最怕這樣的情節,我在電影里看過許多次這樣的情節,所以我堅持沒有答應和依依說話,硬把她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門關上了,我卻開始忐忑不安了,我開始后悔沒答應和依依說話,也許她現在在心里還在抱怨我。也許真的以后就沒機會了,也許她再也。。。。。。,我心里越來越亂,我很想把門撞開,把那醫生推開,終止這次手術,拉起依依回家。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還沒見動靜,我再也呆不下去了,就去敲手術室的門,里面還沒動靜,我用力地敲,還是沒動靜,我真的準備把門一腳揣開,這時侯,門開了,看到那醫生臉色恐慌,我的心就猛的一顫,我提著那醫生的衣領問:“你慌什么,怎么了?”

“送到嘉陵江醫院去吧,可能還有救。”那醫生臉色煞白。

“*你媽,我們來的時候你吹什么牛比!”我一拳把那人打倒。依依在叫我的名字,我沖到手術臺前握著依依的手,她的手冰一樣的涼,我說依依你好嗎?依依說冷,依依說她感覺好冷。我拉過一條被子蓋在依依身上,依依還在顫抖,我又拉了一條被子給她蓋上,為她揶被角時,我的手觸到一片粘濕,我掀開一看,是一大片殷紅的血。我沖著醫生叫道:“你還愣著做什么,快給我叫輛車,快,她要有什么閃失我跟你沒完!”

那醫生匆忙出去了,我抱著依依心焦如火,依依的緊緊抓住我的手呻吟著:“雨飛,我感覺不行了,我好想外公,好想媽媽,好想。。。。。。雨飛,我你別叫車了,沒多少時間了,我們說兩句話吧,雨飛,告訴外公,媽媽,我愛他們,以后幫我照顧她們,別讓他們。。。。。。知道我做的事,就說孩子是。。。。。。你的,好嗎?”

我痛苦地點點頭,我說依依我什么都答應你,什么都答應你。

她接著說,“讓你受委屈了,我對不起你,你有錢,有才華,有強硬的關系,你長這么大,你從來就是人群的中心,可你走進我的生活,就成了配角,而假如我像你一樣,執著地走進灰灰的生活,我也就成了配角,那么你就成了配角的配角,你不該是這樣的,假如我還能活,我會嫁給你,我已經有點喜歡你了,可是。。。。。可是我活不下去了,那。。。。。。那就等下輩子吧,好嗎雨飛?她臉上露出了笑,如從前一樣的寬容純潔的笑,像花一樣,可這是帶傷的花,她的手冰涼了,才握我的手,我哭了,記事起第一次肆無忌憚地流淚。我說:依依,依依,我愿意你知道嗎,我這樣很幸福你知道嗎,你別走啊,別走,好嗎,我求求你,我長這么大沒求過人,也沒求過你,我第一次求你,你答應我好嗎,留下來,當我的主角好嗎,在我的故事里,你永遠是主角,好嗎?別等來世好嗎?”

依依微笑著說:“雨飛,抱緊我,我好冷啊。”她的聲音已經細若游絲。

依依是在救護車上離開的。

依依趟在了外公住的那家醫院,看到依依被推到冰冷的太平間時,我再也支撐不住,癱瘓在地上。

我按照依依的安排,告訴依依的母親,那是我的孩子,依依的死是我造成的,依依的母親聽到突然發生的一切,搖晃了一下,扶住了墻壁才沒倒下去,她說:“你走吧,以后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她的聲音被悲傷壓得很低。我說:“阿姨,我答應過依依,我要照顧你和外公一輩子,我沒了父親,就讓我做你的兒子吧,我求你了,別讓我走,不然依依會不放心的。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阿姨,我知道你很難受,我也很難受啊!”

“你給我走,走!”依依的母親對我大聲吼了起來。

“好,阿姨,我去看看外公,看完就走。”我說完,向外公的病房走去。依依的母親在后面對我說:“你不要去了,走吧,你還像讓他老人家也也跟著依依去嗎!”

我轉身對她說:“阿姨,我不會說的,我不說,你也別說。”我的淚不聽話地涌了出來。

外公見到我露出興奮的表情,“雨飛來了,依依呢,沒來啊,這丫頭只顧學習,把老外公都忘了。”他說。

我強忍著淚說:“是啊,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告訴你,依依突然要代表學校去BJ參加一個演講比賽,要好久呢。”

外公爽朗地笑了。“這丫頭,還像她外公,我在揚子大學讀書的時候,口才就特別好,經常參加演講比賽,辯論會。哈哈!”

我再也呆不下去,有種抱頭痛哭的沖動。我為外公掖了掖被子,轉身走出了病房,我飛奔到天臺,對著夜幕,大聲哭起來。

以后的幾天,我的生活沒了規律,我忽略了時間和空間,什么時候心痛不能忍受時,我就會隨便縮在房間里的某個地方流淚,每天所要做的事就是整理依依的遺物,然后把她弄亂再整理,灰灰送她的那本《巴黎圣母院》寫滿了依依秀氣的字跡。其中有一處用紅色波浪線勾畫:卡西莫多看到愛絲美拉達溫柔地撫mo著著自己的羔羊,卡西莫多心中異常悲涼,他說他的悲哀之處不是他長的不像人,而在于他還有些像人。依依在旁邊標注說“在命運的網中,愛和恨原來都是人類的惡習。”我不知道依依寫這句話時心里在想什么,但我知道她的心里肯定滿是幽怨。有一天我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凄凄的夢里醒來,有人叫我的名字,房東告訴我有人打電話通知我讓我趕快到醫院一趟,我開始以為是外公病情有變,就胡亂洗了一把臉打車去了醫院。醫院的門口停了幾輛車,其中一輛是警車,我正要往住院部大樓走時,警察叫住了我,招手讓我過去,我走過去,警車車窗的玻璃落了下來,我看到依依的母親,她坐后坐,被兩個警察夾著,戴著手銬。我問警察:“你們為什么抓她,她是我母親。”

那警察拿出證件在我面前晃了晃說:“她涉嫌十九年前的一起命案。”

我想起了她給依依講的一切,但我不明白已經埋藏十九年隔著千里的恩怨怎么突然在此地此時復現,死灰復然。我問那警察:“你們怎么找到這里的,怎么肯定你們沒抓錯人?”

警察說:“是受害人舉報的,我們也察過嫌疑人的身份。”

這時候從旁邊的林肯車里鉆出兩個人,水晶魚老板王得鑫,還有一個穿著妖艷的中年女人。我看到王德鑫狠不得把他嚼碎吃了,我大聲叫了一聲:“王德鑫,你個王八蛋,你。。。。。。“我我想把她對依依做的事大聲說出來,然后親手掐死他,我握著拳頭朝王德鑫走去,可突然聽到依依的母親叫我:“雨飛,回來!”我想起了依依按排的話“說孩子是你的”。我痛苦地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看著王德鑫鉆進轎車揚長而去。

我回到依依的母親面前,我們隔了一道車窗,她捋順了前額的頭發說:“孩子,外公交給你了,我求了醫生了,醫院愿意把剩下的醫藥費和手術費工一萬多元免去,你好好照顧外公。”

我點點頭說:“媽,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她強忍著眼眶里的淚點點點頭“恩!”了一聲。

“把依依送回家!”她對我說完,就對警察說:“開車吧!”車開了,我聽到她號啕大哭起來。

我平時并沒有單獨和依依的母親有過多少交往,第一次見到我她就表現得很冷漠,她在私下里告訴過依依不要和我交往,盡管依依解釋說我們兩個只是普通朋友,但她還是常常對我表現出明顯的冷漠。所以我們在一起是很少說話。可現在,沒了她,依依的母親,也成了我的母親,我感覺到從沒有過的寂寞感。我那段時間感覺到很累很累,很迷茫,我感覺到徹底的落漠和悲傷,這半年時間,我經歷的什么事呢,都他媽的是什么事呢,老天爺他媽的怎么就不長眼呢,遇到最好的朋友灰灰,突然失去,遇到真正愛的人依依,突然失去,父親被抓,剛認了個母親又被抓,那天在酒吧里面對失去理智的依依,我害怕,我怕到頭來像依依的母親一樣承擔丟失愛人的苦痛,我怕獨自回憶起講起悲涼的故事,可現在,我承受的不僅僅是丟失愛人的苦痛,我的,依依的,依依母親的,外公的,所有的恩怨,化解的,還未化解的,都壓倒我的身上,原來年輕是那么沉重。我幾乎絕望了,而我還有許多事要做。依依的母親在法*對十九年前殺害局長傻兒子----自己傻丈夫的事供認不諱,她絕望了,累了,她也沒想到逃了十幾年逃了那么遠還是沒有逃出年輕時命運給她編織的圈套。我去探望她時她說了一句話,“也許我上輩子欠王德鑫的,這輩子連累的那么多親人替我還。”說完這句話她閉上了眼睛,把一切傷心的碎片留給了我。外公要出院了,醫生說他的紅細胞又開始減少,已經非人力所能控制的,讓我們出院。我安靜地承受了。我把外公接到了我的住處,把他安頓好以后,我抱著依依的骨灰坐在外面的房間里哭時,久違的蘇洲出現在我的面前,看到他,我像看到了救世主,我想告訴他我所遭遇的一切,我從沒有像這樣急切地渴望傾訴過。可是他,一拳把剛剛起身的我打倒在地上,用一把刀頂住了我的喉嚨,讓我還她的依依,他幾乎崩潰了,看的出他有心把我剁成肉泥。我知道他和依依的關系很好,他是依依的干爹,像對親生女兒一樣對依依,所以我看到他時心中才有種歸宿感,可我忘記了他并不知道我們分別后我和依依經歷的一切。我把這一切告訴他時,他眼神冷峻得可怕,他說誰欠誰的誰都要還。然后絕望地離開了。

在整理東西準備離開時,我翻出了一條項鏈,下面綴了一條金魚,和依依描述的那條一模一樣的項鏈,這是灰灰的,一次他去我那里完,洗完澡留下的,我的心又一次被提了起來,依依的母親,瘋癲癜的黃明軍,依依母親離別男友時,在襁褓里的嬰兒,灰灰,王德鑫,所有熟悉和陌生的面孔在我面前交替閃現。我找到了早已不用的存了灰灰號碼的電話卡,帶著那條項鏈去了揚大宿舍區,最后一次站到了灰灰面前

我帶著依依回家了,回到了鳳凰山,我本來想,把依依送回家,自己背著吉他流浪天涯,但因為照顧依依病重的外公,在這里呆了半年,半年后,老人安靜地走了,我卻留了下來,因為我發現,我也許本來就該屬于鳳凰山,只是上帝把我放錯了地方。

我把依依的外公和依依葬到了同一個山頭相反的山坡,依依說過,她要給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留個好的印象好的念想,她不想讓他們知道她歷經的種種遺憾。外公生前一直以為依依在那座城市讀揚子大學,他是帶著微笑離開的,所以我不想讓他在另一個世界與依依相見,為了讓他在那里設想依依在陽光下的世界里讀書,寫字,對所有的愛她的和她愛的人微笑,我必須殘酷地安排他們靠背而站,近在咫尺,但誰也遇不到誰。我想這也是依依想要的圓滿。

我以后的生活會很簡單,背著吉他,趕著一群羊,追著陽光,到依依休息的山坡,坐在依依身邊,給她唱歌,彈吉他,我會每天給她寫首新歌,不讓她覺得寂寞。我還會想她,想她的時候,我就回憶,一遍遍地回憶,我不介意以后的生活在回憶中度過,雖然回憶中有許多令我痛苦的人,痛苦的事,遺憾的人,遺憾的事,但我只是想要留住一個完整的依依,所以我會完整地回憶起這些人,這些事。依依的故事沒有灰灰是不完整的,灰灰的故事沒有任雨飛是不完整的,所以我也會在回憶中遇到曾經的灰灰,曾經的任雨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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