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大鵬雙手插腰正在指揮著裝修工安裝店鋪的招牌,不住的吐著臟話,顯得十分焦躁。扭臉看見我便抱怨道:“靠!你說這不是勞民傷財么!好好的招牌非要弄成統一的式樣,不知道哪個龜孫出的點子!原來花紅柳綠的多好看。”他似乎是故意提高聲調說給周圍人聽的,我吃驚的問道:“整條街都要換?”他無奈的聳肩道:“城管下通知必須按人家的方案統一更換,這他媽的是面子活,混不過去,唉!”看他一臉的不情愿,可還是積極的帶頭響應城管的工作,就知道他又給抓成了典型,其實市場的管理也就是這樣,要不你就是帶頭的典型,要不你就是反對的典型,這就是一個維持管理者與被管理者相對平衡的手段,一方面不失所謂的公平民主,一方面順利開展了工作,這些步驟都是相輔相成的,而最主要的是要有個帶頭的典型,小路就是這樣一個典型,舉個簡單的例子講:城管通知整條街上每家商戶每月增加30%的管理費,商戶們肯定沒有一家愿意交的,而實際上城管也并不想把這些不合理的規定強施于商戶,于是就會找上小路這樣的典型,出頭公然反對,拒絕接受這些規定,最后事情不了了之,小路的威信也就不經意的提高,天長日久商戶們就會把拒絕與接受某項新規定的心理決定趨向轉移到小路身上,看他接受大家就接受,看他反對大家都會反對,這個時候城管就會出臺一些新措施,就像這更換統一樣式的招牌,或許更換一個招牌的錢有可能是管理費的十倍甚至幾十倍,但是在小路的帶頭下,這項工作也就順利的落實下來。其實這些道理都是小路以前給我講的,他還得意的說自己就像無間道的臥底,我也總笑他不過就是個托兒罷了。
我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你這家伙又得到些什么好處?”他故作嚴肅壓低聲音說道:“哎呀!都是伙計們相互幫忙的。”然后白了我一眼接著說:“免了半年管理費,嘿嘿……”我用懷疑的目光望著他說:“這個招牌呢?是不是也是白送的?”他哈哈笑了兩聲拍著我肩膀說:“瞞不過你小子,低調,低調啊。”
看著招牌的位置已經擺好,就等著固定,兩人便笑著一同進了店里。小麗正在店里招呼著幾個顧客,看到我走了進來,就順手給我遞來一個凳子。我打趣道:“謝謝嫂子!”她笑著打了我肩膀一下,便回頭繼續招呼顧客去了。
看到這滿屋里琳瑯滿目的影碟光盤,突然心里一陣沖動,轉身對小路說道:“你說,在我家小區外開個這店怎么樣?”小路極其嘲諷般的笑道:“不怎么樣!”“為什么啊?我這不是天天閑著找點事做嘛!”我有點說錯話的感覺但還是不解的問道。“現在這生意并不賺錢,賣正版沒利潤,賣盜版老被查,就賣個黃帶掙錢,還整天偷偷摸摸提心吊膽的,搞不好罰款不說,還得抓進去住兩天,這些都不說,就辦那個文化許可證就夠你小子折騰了,除非你有關系,要不還是算了吧!”小路意味深長的說著,我也暗自打消著剛剛的念頭。隨即說道:“你凈說些老實話,你那房子裝的怎么樣了?”他像忽然想到了什么,沖我瞇眼道:“我們結婚日子訂在正月十九,慢慢來不急。”我掐指算來剩下兩個多月的時間,再看看他老婆的肚子,他還說不急,真佩服他的大脾氣。
正想著,門外跑進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用警惕的眼神看著我,小路示意他我是自己人,他便從兜里掏出幾張鈔票丟在柜臺上,抄著好似鼻炎般濃重的鼻音沖著小路道:“三十盤全賣了,這是二百塊,還有我再拿去賣!”小路收好錢,翻了翻柜臺,抬眼對著那人道:“算了,明天再賣吧,店里沒貨。”那人沖我點頭道:“這位哥哥是?”我指著小路笑道:“我是他兄弟。”小路忙插嘴道:“我倆是親兄弟!”那人興高采烈的說:“怪不得你們長的這么像,那你們忙,晚上有空一起喝酒,我先過去。”那人不多停留便出了店門。我和小路相視一笑,小路撓著頭皮說:“這是王世軍,他老表是城建上的,這家伙沒事經常在這替我賣黃帶,別小看他,一天不少掙錢的。”聽他說到城建,不用想和他的典型肯定有些關系,我笑道:“是不是賣那些假黃帶呀?封面弄的花里胡哨挺誘人,實際里面都是些戲劇和風景?”小路嗔道:“得了吧,你說那都是過去的事,現在都講究誠信,是什么就是什么,再說你把給你送錢的人都得罪了,人家還不舉報你才怪。”說完我們倆相視片刻,便雙雙拍著大腿哈哈大笑起來。
小麗聽到我們夸張的笑聲,眉頭緊鎖投來疑惑的目光,看看小路看看我,不解的樣子似乎是覺得我們在說她的壞話。小路沖她笑著擺手示意,她便走過來習慣的坐在了小路的大腿上,胳膊繞著小路的脖子搭在肩上,一切是那樣的隨意和自然,片刻間有種羨慕的感覺涌上心間,難怪自古有只羨鴛鴦不羨仙的佳話流傳。
小路雙手圍著小麗的腰,右手輕輕撫mo著小麗的腹部,問道:“外面裝招牌的都走了吧?你晚上想吃點什么啊?”小麗用略帶責備的語氣說道:“怎么?你們晚上有事要辦?不和我一塊兒吃了嗎?”小路解釋道:“晚上得和城管上的伙計們一起吃個飯。”說著把眼光轉向我問道:“你也一起去吧?”去吃飯無非又是喝酒,想到自己身體的不適,便強烈的推辭了,其實主要是考慮到已經和肖婷約好,等她下班一塊兒拍大頭貼的。小路并不是強拉硬拽非叫我去,見我很不情愿,就不再言語。看看時間也臨近下班,再看看他小兩口親親我我的,著實叫人尷尬,就告辭出了店門,小路緊跟著把我送出來說了聲有事電話聯系,我便獨自又向派出所方向走去。
冬季天短夜長,這才不足下午六點的工夫,天色已漸漸朦朧起來,中午那暖融融的太陽,早已不知去向,留下微微的冷風拂著大地。這是個懶散的小城,本該六點鐘的下班時間,被人們硬是提前了近一個小時,這街上下班回家的人也就明顯多了許多。我穿梭在自行車鈴鐺的叮呤聲和汽車的喇叭聲中,感受著這個城市在傍晚給于人的種種期待和向往。想想小路都要結婚了,而自己現在仍無所事事,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想想肖婷,總有一種忐忑的感覺縈繞內心,理不清道不明。
來到派出所門口,民警們已三三兩兩的開始回家了。我心想肖婷別早走了,急忙拿出電話,剛要撥號,就看見肖婷提著外套從辦公樓下來,我沖她招了招手,她高興的沖我一笑,把外套塞進停在她身前的一輛“獵豹”上,便向我跑來。看著她優雅的站到我的面前莞爾一笑,心情豁然開朗了許多。
“你不會一直在這等著我吧?”她的笑聲中略帶急切的責備。
我裝出一臉無辜的表情說道:“是啊!不舍得離開嘛。”不過看樣子她并不相信我說的。
這時那輛“獵豹”緩緩駛來,停在她的身后,她回頭看了眼開車的那個人,滿臉尷尬的對我說:“我回家有客人,晚上不一定有時間……”我瞥了眼開車的那個人,不足三十歲的樣子,一臉的倦意,估計是缺乏睡眠的原因造成的,全憑這身警服把他趁的精神了點,看來還是個警官。他發現我在看他,便下意識的沖我點了點頭,我回以笑臉,他卻把眼光移開,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我想也許人家這些警官都比較喜歡裝酷吧。
肖婷一邊歉意的督促著我回家,一邊繞過車頭上了車,她隔著玻璃向我揮手再見,我笑著目送“獵豹”離開,卻是滿心的失落與惆悵,也許她真的有事需要處理吧。想想身著警服的肖婷,雖然近在眼前,感覺卻是如此的遙遠,遙不可及。望著汽車消失的方向,我無所適從,也許只有便裝的肖婷對于我來說才是真實的,才會真正的擁有和屬于我,只是那樣的時間卻是少之又少。
點上一支煙,剛要挪步離開,聽到身后忽然有人叫我:“李燁!?”回頭一看竟是我初中時的老同桌張棟,看他也穿著警服,就把他的近況猜的八九不離十,記得小時候他就迷戀警察,書包里全是和警察有關的東西,畢業后如愿進了警校,沒想到現在已當上了民警,我遞過去一支煙問道:“你警校畢業了?什么時候上班的?”他接過煙點著吸了口說:“剛來,還在實習著呢。”說完勾著我的肩膀說:“走,今天我值班,進去聊會兒走。”心想反正自己也沒什么事,就和他一同進了派出所一樓的值班室。
“看著像你,跑去一喊真的是你,嘿嘿,怎么樣老同桌?現在忙什么呢?怎么看你還認識肖婷呢?”張棟一邊問著一邊倒上兩杯茶,放在茶幾上,然后把煙灰缸往我倆的方向挪近了點。
我和肖婷是高中時的同學,他當然不會知道,輕描淡寫的說了自己的近況和肖婷之間的同學關系之后,我便仔細的詢問起肖婷父親的事來,心想就算他不了解事件的細節,最起碼也該知道個所以然,結果他知道的情況比我想象的要詳細的多,這讓我非常慶幸,給了我一個了解事情真相的機會。
他說肖婷的父親曾經抓獲過幾個涉黒團伙的小頭目,為了防止報復事件發生,警隊上下都非常警惕,但是不幸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在一個深夜被一輛面包車撞死在街頭,肇事者棄車逃跑,從現場看絕對的報復行為,慘不忍睹。我問為什么就肯定是報復行為呢?他露出吃驚的表情,頓了頓說肖婷的父親不是被撞死的,而是在撞傷后被翹杠掄死的。我吃驚的張大嘴,倒吸一口氣,無法想象那樣令人發指的現場是個什么情形,更無法想象在聽到父親被害的噩耗時,肖婷又會是個什么狀態,我開始擔心肖婷的安全了,想到送她回家的警官和汽車,我才體會到了這些舉動和措施的必要性,我真是太笨了,還老自以為是的想著一些自私的念頭,竟然還在心里埋怨肖婷!我也應該多為她考慮考慮才對呀!我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白癡,大白癡。
當我問起兇手時,他遺憾的嘆了口氣,說兇手依然逍遙法外,現場沒有什么有力的線索,只提取到了一組不太完整的指紋,可以表明兇手右手的小拇指少了半截。我非常疑惑,既然有這個證據,兇手還不好找嗎?他說指紋只有有案底的人才會留有備案,沒有案底的人是沒有指紋備案的,想通過指紋找,難上加難呀!而且凡是手上有殘疾的人,他們都做了詳細的比對與記錄,而且網上通緝令都發了出去,只是兇手就像人間蒸發了似的……說到這,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面露窘態的說道:“哎呀,這是機密,這一不小心都給你說了……”我擺手道:“沒事沒事,我不會亂說的。”
隨即把話題轉到輕松的方面,問他談女朋友沒有,警校的學習生活怎么樣等等,兩人簇膝暢談直至深夜,皆意猶未盡,最后和他及他的幾個同事一同吃了宵夜,分別之時囑咐請他在上班時多多照顧肖婷,他笑著應允下,我便匆匆向家趕去。
其實真沒想到能意外的見到張棟,以前無法直接詢問肖婷的事情和問題,現在也相當的明了,這是我的心情相對于下午的失落與惆悵,有了更多的欣慰,回憶起她滿臉優雅的笑容,也使我越發的佩服起肖婷的堅強和勇氣來。想到她曾經說周圍的人如何如何的看待她,現在覺得這一切是多么的自然,擔心她的安全,為她能否接受和面對現實而忐忑,為她的快樂與否而不安,不管誰在了解真相以后都會這樣做的……
一個月后……
我正在游戲里和朋友們PK的起勁,電話鈴聲響起,來電顯示路大鵬,我接通電話,那頭傳來吵雜的聲音,隱約聽到他說要叫上同學朋友們一起坐坐,說說他結婚的事。我就出了家門,往他店里走去,不用問,肯定都在那里集合呢。
果不出所料,遠遠的就看見他那店門口站了三四個人,其中就有郭方群,陪著另外兩人張笑和劉俊,在那抽著煙談笑風生的。小路一看到我就跨步迎了上來,右手勾在我的肩上,低聲在我耳邊說:“今天專門聯系咱同學們,我生意上的朋友和伙計們改天再說,你得幫我聯系一下以前的老同學吧?我半路被開除,好多當時關系不錯的都不怎么聯系了,你看我就叫到這幾個經常見面的。”說完看了眼那幾個人,我停下腳步說道:“這個好辦,只要有電話的都能聯系到,只是不知道你到底和誰關系不錯?你結婚,這電話還得你親自打,我給你提供號碼。”他連連點頭稱是,我把電話遞給他,讓他自己看著辦,便過去和郭方群他們說起話來。
不一會兒工夫,他便陸陸續續叫來十幾個高中時的同學,這家伙還蠻有號召力的。大伙得知小路結婚的消息,也都興奮異常,都說這是同學里面的頭一回,第一人,說什么也要來捧場,好好的熱鬧一番。正寒暄著,忽然我被小路從人堆里拉了出來,他小聲說道:“叫肖婷合適不?”我看看那一大幫同學,想到肖婷如果來了,見到這么多同學難免會覺得尷尬,不了解情況的人也許會好點,就害怕那些一知半解的人瞎猜測,對肖婷也未必是好事。不過轉念又一想,這也是肖婷能夠正視自己所需要的一個很好的機會,來與不來,應該讓她自己來決定才是,于是我撥通了她的電話。
許久電話那邊傳來她溫柔的聲音:“我們在開會,完了我給你回過去啊。”我急忙叫她別掛電話,說道:“給你說個事,路大鵬結婚,咱同學們來了不少,想讓你也過來,你想想開完會給我回個話。”她說了一聲好的,便掛了電話。我把情況給小路說明,他就搶過電話繼續翻看著電話簿,尋找下個聯系目標。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一拍腦門,咧著嘴罵道:“靠!吃飯的地方他媽的還沒聯系!”我沖他豎起大拇指說:“真行,這人都來一大堆了地方還沒聯系!”他尷尬的笑道:“頭一回,頭一回,想到結婚光顧著激動了。”說完他便開始盤算著人數和飯店來。
“哎!大家誰知道哪個飯店有大雅間?能讓咱們這些人全坐下的!我把我知道的飯店想了一遍,沒有一個合適的。”小路無奈的問道。
張笑接話道:“我聽我爸說過,好像全福林有大雅間,桌子能坐二三十個人的。”張笑他爸是文化局副局長,小路的生意他幫過不少忙,聽他這么一說,使我想起了全福林,想到了那個美女老板,小路高興的急忙說道:“好!那就訂在那里。”我回想起全福林,印象中好像沒有什么雅間啊,難道在樓上?隨即想起那天從店內后面出來的美女老板和那個淤浮的中年人,也許雅間就設在那后面吧。
撥通訂餐電話,果然有大雅間,于是訂下房間,大家便浩浩蕩蕩一同向全福林走去。解決了吃飯地方的問題,小路也松了口氣,關上店門,拉著小麗的胳膊,跟在我們后面,依舊不時的撥著電話聯系著人。
走過兩個路口,全福林就映入眼簾,小路搶先跑進店里,在吧臺上說明來意,一行人便被服務員引到樓上,果然在吧臺的后面有個木質樓梯,在一陣撲撲騰騰的上樓梯聲過后,來到了二樓,上面的裝修和下面截然不同,地面鋪著紅色地毯,在靠窗的一面,也就是一樓大廳的上方,一排四扇門,四個雅間,分別掛有天、地、人、和四面牌子四個雅號,我們被讓進了和字間。里面一張偌大的雙層圓桌,圍桌擺放著二十七把靠椅,小路看到這個大圓桌滿意的點著頭,嘴里不停的重復著不錯,不錯……
服務員打開空調的暖風,并把墻上掛放的電視機打開,然后嫻熟的整理著桌子上的餐具,為我們倒上茶水。把東家小路兩口子的上坐留出來,一干人等便按部就班入了座。小路陪著小麗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看到空了快半圈的座位,再看看墻上的時鐘,指針已指向十七點一刻,焦急的說道:“你們有電話的都催催他們,我不好意思催,就說等著他們點菜呢。”
我起身,拉開垂地窗簾,站在窗戶邊,街上的情景一覽無余。不知道肖婷來不來,從上次在派出所門口分別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面了,雖然經常會通電話,卻都是些平常的關心和問候,好像更多的都是彼此間的無言以對,我搞不清楚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多少次徘徊在派出所門口,看到的卻是“獵豹”送她回家的身影,我恨自己幫不了她任何事情,更給于不了她任何保護。有時候我很迷茫,也很痛苦,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一天遠似一天的感覺,就像被撕裂的口子,慢慢的等待著彼此脫落。
我透過玻璃,看見美女老板正在下面門前的空地上來回踱著步通著電話,看到她美麗的笑臉和那兩個動人的酒窩,想著剛才上來的時候怎么沒有見到她呢?
二十多個同學已經到的差不多,只是還沒有肖婷的消息。包桌的菜都已上齊,小路也開始催促著大家另外點一些自己喜歡的菜,各自倒滿酒,在小路的致詞和感謝聲中,三杯見面酒已下肚,大家便紛紛吃了起來,喝酒要先填飽肚子才行啊。席間有人提及肖婷,也被我有意的把話題轉移,小路投來抱歉的目光,好像在說肖婷沒來是對的。
邊吃邊喝,小路把結婚的日程安排簡單給大家講明,并分別布置了在座的每個人到時候的任務。然后對大家說道:“正月十九的日子,離現在還有個把月,只是想著馬上就該春節過年了,怕大家忙,今天就提前給大家提一下,等過了年,咱們再坐,到時候再具體說事。”大家在興奮的同時都不忘了對小路小兩口的祝賀,紛紛的端起酒杯表示祝福,一陣的寒暄過后,大家便分班各自找著挑戰對手劃拳喝起酒來,好不熱鬧。
酒足飯飽,除了個別酒量確實不行的早早離開外,剩下十幾個人意猶未盡,都強烈建議去唱歌。于是小路安排郭方群帶著大家先去KTV,留下我陪他一起把老婆送回家,因為他老婆懷有身孕,KTV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好,然后再到KTV會合。折身我和他倆來到吧臺前付賬,我卻找不到美女老板的蹤影。疑惑間,就問起服務員,服務員沖我笑著,食指輕輕指向我的身后。
我順著指的方向回頭一看,一幅唯美的畫面映入眼簾,跳動的燭光里,一抹緋紅拂面,紅酒漾繞杯間,兩片柔唇輕啄,伴著輕佻的酒窩,舞動于發梢鼻尖,迷離的眼眸閃動著縷縷愁絲,卻伴有些許孤寂與悵茫。我被她秀發飄逸靈動而起,面前是一株楓影,紅葉遍地,她如仙子般輕匐于葉上,柔美的指尖劃過一道浮光,映照我的心靈,這不應是酒醉,而是她使我如同酒醉般徜徉于這般如幻的意境間,陶醉其中。
我被她深深的吸引著,無法自拔,情不自禁的上前輕輕問道:“老板!怎么一個人喝悶酒呢?”對于我的搭訕,她并不感到意外,一邊客氣的示意我可以坐下,一邊說道:“也不是什么悶酒,無聊了就習慣性的喝上一杯。”她的聲音依然甜美,我略表歉意的欠身在她對面坐下,指了下她的酒杯說道:“紅酒養顏美容是個好東西。”她微笑著沖我點頭表示贊許。我抬眼看到窗外小路比劃著自己先把老婆送回去,我笑著擺手叫他們先走。她似乎也看到了小路,輕聲問道:“你朋友挺多的嘛,有朋友在身邊真好。”我心想難道她身邊沒有朋友嗎?想張口問卻又覺得剛見面就問東問西的太不好意思,于是接著說:“朋友多了也一樣無聊,想讓來的人一個也沒來……”想到肖婷,我似乎有點語塞,心情卻一下子憂怨了許多。她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微微一笑,托手道:“沒關系啊!說出來會好受點的。”說完在我的面前添了個酒杯,看到她率真的表情,真想把內心的心事一吐為快,但不知眼前這個女孩是否是個合適的傾訴對象,想到現在我們這樣面對面的坐著,不知道下次見面又會在什么時候,覺得不妨一說,也許心里真的會好受點呢。于是我一言她一語,我們聊了很久也聊了很多。
她叫林瑯,帶給我的美,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琳瑯滿目,她像賦有磁性般吸引著我的眼光和思緒,一瞥一笑牽動的不僅是那雙盈動的酒窩,更是我此刻已被她征服的心。我像個游蕩的幽靈,突然找到了自己的靈魂般欣喜若狂,無比貪婪的欣賞著她。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其實我并不相信這個說法,但是我卻無法解釋眼前的一切,想起送傘那次她那另我窒息的美和擺脫她后那種輕松,與今天這樣著魔般的吸引,我開始動搖起來。
她說她的家在很遠的外地,她的叔叔在本市,贊助她開的這家飯店,她說這是她的夢想,只是在她的夢想實現后,接踵而來的卻是無盡的寂寥,身邊沒有親人,更沒有朋友,只有個叔叔卻是整日忙的見不到人,這讓我想到了那個淤浮的中年人,我問是不是他,她卻說那個人只是個開車的司機。這讓我對她的叔叔有了很大的興趣,不知道是個什么人物,很可能是個什么公司的老板吧,不過絕對是很有實力的。
我從畢業之后說到現在,當說到肖婷的時候,她插嘴說那起案件她也有耳聞,只是沒想到就是我好朋友的父親,而且我也并不忌諱在她面前說出我和肖婷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包括晚飯那次和背肖婷回家的那次,我都仔細的描述著每個細節。我不知道這樣是對是錯,但是我就是想把這些全部說出來,也許自己的迷茫會在同是女孩的她這里找到答案吧。她安靜的聆聽著我的敘述,像個孩子般托著下巴不時的點頭微笑,只是在我說到背肖婷的時候,她的臉上顯出一副艷羨的表情,眼中一抹亮光閃過,隨口說道:“真羨慕她呀!”我不好意思的笑著回道:“見笑了!見笑了!”
說到最后,她意猶未盡的沉默片刻,嘆口氣說:“你對她那么好……唉!她好像是在逃避你……對!她肯定有事兒!”她斬釘截鐵的說著,我也開始思索起與肖婷有關的事來,可是卻都被我一一否定,看她依然堅持,我便問她為什么這么肯定,她說這是女人的直覺。我心想,算了,眼下也想不出個子丑寅卯來,還是姑且陪她相信一次直覺吧!只是還不知道該怎么去得知肖婷的事兒。
正說著小路打來電話喝道:“你小子凈個重色輕友,見到美女就走不動了?你到底是來不來?自由空間608房,快點啊!”我一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全福林也已開始準備打烊,便邀請般的詢問她是否愿意一起去,她思索片刻便欣然同意,于是在等她對留守的店員交待一番后,我倆便一同向自由空間趕去。
自由空間是個開發式的KTV,除了包房外,它的大廳更像個酒吧,中間有個小舞臺,可以隨意的免費唱歌,當然你要唱的能讓人接受,如果太意外了是要被哄下臺的。我倆進入大廳,臺上正有個人在吼著《有多少愛可以重來》,音響里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我急忙拉著她的胳膊,穿過大廳的人群和走廊,來到了608。里面不知是哪位在歇斯底里的喊著《吻別》,之所以說是喊,是確實談不上唱。眾人見我和一個美女一同推門進來,都紛紛起身讓出地方,客氣的請林瑯坐下,我發現同學們也都走的差不多了,留下的就六七個人,里面多了幾位女孩,該是誰的女朋友吧,剛才還擔心怕林瑯一個女孩子在這拘束,這下就放心了。小路向我投來吃人般嫉妒的目光,只是左手偷偷沖我豎起了大拇指。我笑著大聲喊道:“來一首《海闊天空》!”一邊和那幾位女孩打著招呼,一邊給林瑯介紹著在座的同學,一首歌唱完,引來一陣掌聲,林瑯在我的帶動下,也獻唱了幾首,沒想到她的嗓子這么好,我便和她飆起歌來,我能唱的她也能唱,她能唱的我也能唱,直到最后非要和我飆《青藏高原》,弄得我只好求饒。屋里的氣氛也被帶了起來,大家都興奮的舉著啤酒瓶,跟隨著音樂或唱或跳。
幾瓶啤酒下肚,頓時覺得頭暈暈的,有些飄飄然。看到林瑯興高采烈的和大家一同干著啤酒,顯然已經和大家打成一片,我一邊瞇著眼偷笑,一邊心想:你不是身邊沒有朋友嗎?我別的沒有,就朋友多,嘿嘿。
她扭頭不好意思的在我耳邊說:“帶我上廁所吧……”我拉起她出了包房,帶她來到廁所,我便守在外面,看著大廳里人頭攢動,不一會她出來,見大廳的舞臺上沒有人唱歌,就對我說:“我去給你點首歌吧?”我連忙擺手,她笑道:“你唱得不錯呀!干嘛不唱?”我依舊擺著手,嘴上卻說:“你唱一首我再唱!”她居然二話不說,上了舞臺,點了首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行啊!這姑娘有點脾氣!看著她飄逸的身影站在舞臺上,不時的投來挑釁的眼神和微笑,聽到她緩緩的歌聲,我的心為之顫抖,不知道她在乎的人是誰?誰又會有機會和資格去在乎她?
我思索著上去該唱什么歌,看到舞臺后面靠著的一把吉他,心里便有了主意。她唱完以后也不忘了在麥克風里激我一番,在大廳一陣掌聲和歡呼聲過后,說道:“下面由我的朋友來為大家獻上一首!”然后下臺把我推了上來,我彎腰拿起那把吉他,撥動琴弦試了試音,便在麥克風前坐了下來,大廳一片安靜,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轉向了我,等著我開始,在一段前奏過后,我便娓娓唱出沈慶的那首《青春》。說實話還真有些緊張,剛開始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慢慢的在我看到她那崇拜般的表情時,便漸漸進入了狀態:
嗚……嗚……嗚……嗚……
青春的花開花謝,讓我疲憊卻不后悔,
四季的雨飛雪飛,讓我心醉卻不堪憔悴。
輕輕的風輕輕的夢,輕輕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云淡淡的淚,淡淡的年年歲歲。
帶著點流浪的喜悅,我就這樣一去不回,
沒有誰暗示年少的我,那想家的苦澀滋味。
每一片金黃的落霞,我都想去緊緊依偎,
每一顆透明的露珠,洗去我沉淀的傷悲。
在那悠遠的*里,我遇到了盛開的她,
洋溢著眩目的光華,象一個美麗童話。
允許我為你高歌吧,以后夜夜我不能入睡,
允許我為你哭泣吧,在眼淚里我能自由地飛。
夢里的天空很大,我就躺在你睫毛下,
夢里的日子很多,我卻開始想要回家。
在那片青色的山坡,我要埋下我所有的依托,
等待著終于有一天,他們在世間傳說。
青春的花開花謝,讓我疲憊卻不后悔,
四季的雨飛雪飛,讓我心醉卻不堪憔悴。
糾纏的云糾纏的淚,糾纏的晨晨昏昏,
流逝的風liu逝的夢,流逝的年年歲歲。
嗚……嗚……嗚……嗚……
歌曲唱完,琴聲停止,一陣熱烈的掌聲驟然響起,竟還有人起哄喊著:再來一個!再來一個!我趕忙放下吉他,下了舞臺,來到呆站在那里的林瑯面前,彎腰行禮拉著她往我們的包房走去,她像突然清醒了過來,沖著我喊道:“你真棒啊!”我撇嘴笑著說見笑了,她卻不住的說那歌是不是我寫的,我一再強調是沈慶的歌,她還是不停的嘮叨,好像那歌非得是我寫的才行,看她倔強的真拿她沒辦法。
直至深夜,大家玩累了,便相互告別各回各的家。我們踏著月光回到她的住處,她一邊拿鑰匙開門一邊對我說:“謝謝你,我今晚很高興。”說完沖我一臉燦爛的微笑,我打趣的笑道:“我也很高興。”她抬手揮了下說了聲Bye,便撇下一抹茵茵笑聲進了家門。
獨自回到家中,久久無法入眠,她的音容笑貌在我腦海若隱若現,輾轉反側直到天色微亮,才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