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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密會

“有酒無心知密事,出門對面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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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看什么呢?”馬新瑩不知何時來到身旁,突然冒出來的這么一句,讓我從對郭靖節的深思中回過神來。

我笑著回他道:“沒什么,姑娘可有尋見心儀之人?”

只見馬新瑩抿著嘴,皺著眉頭說道:“哪兒有那么快,且容我先仔細瞅瞅。”

“先生、公子,第三層的入口在里面,需破一題方可上樓。”珠璣一邊對我們說著,一邊在前面領著路。環顧四周,有對詩、有彈曲、有賞花、有對弈的,有些眉來眼去頻傳情,有些羞舉紈扇半遮面······

片刻,來到入口,竟只有寥寥數人在盯著棋盤。再走近一看,方知其中緣由,這題中出現雙征之局,需棄其中一路。但若棄了一路棋,此局必敗。

圍著棋盤的幾人都皺著眉頭,沒見有舒展之意。而一旁出題者,緊張地盯著眾人。蕭秀眉頭稍皺,而后又稍展。過了片刻,見我與蕭秀依然盯著棋局,馬新瑩不耐煩地拉上珠璣四下逛去了。

過了半晌,見依然沒人能解此題,就聽那出題人用磕磕絆絆奇怪地語調說道:“哈哈哈···想不到大唐朝也無人能解王子殿下出的題,王子殿下萬歲!”

“櫻花國人?”旁邊一位看棋盤的書生問道。

只見那人吹胡子瞪眼,生氣地磕磕絆絆爭辯道:“是櫻花國人!櫻花國是大唐天子所賜之名,非櫻花國也。聽說大唐高手眾多,王子殿下特派在下帶題來此。不過今日看來,大唐也不過爾爾。”

“倭奴休狂!”蕭秀呵斥道。接著就見他不緊不慢不慌不忙地放下一顆白子,這一子舉重若輕,擁千鈞之力,使得棋局豁然開朗,腹中兩塊白子被征的危險頃刻解除,形勢出現大逆轉。

方才還氣焰囂張的櫻花國人,此刻瞠目結舌地望著棋盤,暗暗稱奇。遂對蕭秀作揖行禮道:“閣下可是皇帝陛下的棋待詔?”

蕭秀輕蔑地笑道:“哼···非也!”

“那請問閣下高名上姓。”那人繼續問道。

“我不過無名之輩,如我之人,大唐何止千萬,又何須知道姓名。此刻,我等可否上樓了?”蕭秀對那人說道,語氣平靜而淡定,無半點傲慢之氣,卻在言語間充滿了自信和警示。

家國之爭,榮辱之事!我若是有蕭秀的棋藝,也定是不容外邦之人在大唐如此囂張。就算那時我真是大唐唯一能解此題之人,也要告訴他,我大唐能人異士眾多,讓他休做輕蔑之態,須保持敬畏之心。我猜蕭秀也定是如此想的,方才如此行事吧。

“當然,閣下乃解題之人,我等豈敢說半個‘不’字。閣下今日在此的花銷,全算在鄙人身上。”那個櫻花國人畢恭畢敬地一邊行禮一邊回道。

蕭秀隨后邀我和鄧屬上樓,連看都沒再看那櫻花國人一眼。我看著那櫻花國人,一直畢恭畢敬地行著禮,便與蕭秀、鄧屬開玩笑道:“那人,好像條狗!遇到生人,便狂吠。被打敗后,就夾著尾巴俯首帖耳。”

“先生這樣一說,還真像。”鄧屬在后面一邊上樓,一邊扭頭看了那櫻花國人一眼,附和道。

“哼···”蕭秀在前面冷笑一聲,接著說道:“蠻夷外邦,多未經教化,只知畏強凌弱,豈知‘氣節’二字的輕重!”

“氣節!”是啊···我泱泱中華與蠻夷之最大區別,不正是任何時候都不曾丟掉的氣節么?

我們可以隱忍,但絕不屈服,我們從來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哪怕是面對最強的對手,我們也會直視對方的眼睛,絕不會低下頭臣服,這便是氣節。這也是我炎夏民族雖歷經幾千年,卻依然生生不息的原因所在。就算丟了性命,也不能丟了傲骨,哪怕臥薪嘗膽,也要挺直脊梁。

許多事于己可忍,于家不能忍;于家可忍,于國不能忍!家國,是深深植入炎夏民族骨髓和靈魂的不可侵犯的禁地,是我們所有炎黃子孫都會自覺用生命去守護的底線。在需要的時候,我們甘愿放棄所有退路和利益,選擇勇敢地面對一切,去守護我們的家國,哪怕粉身碎骨,也會前赴后繼。那些蠻夷會認為這是“傻”,只有炎夏人才懂,這是我們的“氣節”!

人亡無可懼,身后還有千千萬人,可若是“氣節”丟了,那我的民族才是真的亡了。這個道理,若非生于炎夏,長于炎夏,是很難懂的······

“江山萬里無聲色,篤論高言震洛河。

醉問水濱垂釣客,一杯風月已驚蟄。”

思緒被一個聲音打斷,跟著蕭秀上樓后,只見一書生裝扮,素衣白袍之人,一邊對我們作揖行禮,一邊接著說道:“凌煙才子尚風月大駕光臨,‘吟風樓’蓬蓽生輝。趙秦有失遠迎,萬望海涵!”

“金碧輝煌、逸客滿堂,豈是蓬蓽;層層相迎,處處絕景,哪里有失?趙掌柜何須多禮,可否容我等先行落座?”我見狀趕緊回禮,同時與他說道。

“雅間早已備好,幾位請隨我這邊走。”趙秦一邊說著,一邊將我們引向一間拉開門的房間。

“這一層,已是許多年都未有人能上來了。想著上次能來此的,還是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長,細算來···”他一邊走著還一邊跟我們介紹道。來到門口,他停下腳步,思忖片刻接著往門內走,同時說著:“嗯···約莫已十年有余。”

“依著方才的題,莫說十余年,哪怕上百年也未必有人能解。今日若不是蕭兄在,尚某恐也無緣上來。”我一邊跨過門,一邊接過趙秦的話,說道。

“其實題是每年都變的,琴棋書畫,一年一樣。只是大多數人貪戀二樓美色、美景,都不想上來。而那些想上樓來一看究竟的,卻往往實力不濟。”這時趙秦在早已鋪設好的案前站立,指引著我和蕭秀入座:“請幾位落座。”

蕭秀邊坐下邊接過話說道:“早知道這第三層是如此模樣,我也懶得上來。不過既然來了,那不妨請趙掌柜明示,這第三層到底有何不同?”

“要說這第三層的不同之處,便是幾位可以邀樓中之人上來敘談了。”趙秦一邊招呼仆人端上酒水點心,一邊答道。

“樓中之人皆可邀來嗎?”我好奇地問道。

“當然!入樓時不知幾位可有細看屏風,屏風上便有‘入此樓,遇貴客之邀,不可拒’幾個字。只是寫地有些小,但常來此的人,當是知道規矩的。”趙秦十分肯定地答道,接著說:“不知凌煙才子想邀何人呢?”

他這樣一問,倒是把我思緒挑了起來,正想著是邀郭靖節上來還是邀李商隱或者杜牧,隨手就拿起了身前的杯子,一聞竟然是酒,還是很烈的酒。一股刺鼻的酒氣撲面而來,問隨口說道:“這世間竟有如此烈酒?嗆人得緊。”

“哈哈···尚大才子怕是平日里很少飲酒吧?”趙秦大笑道,接著跟我解釋說:“此酒名為‘萬花綠’,雖有些烈性,但算不上最烈。”

“還有更烈的?”我雖聽過‘萬花綠’,但不知道如此烈性,不禁好奇地問道。

“比此酒烈的,當屬‘萬花紅’!‘萬花紅’便是在‘萬花綠’的酒中,加入西域葡萄酒和馬奶酒,之后通過一些工藝,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再經篩選,去除異味或未成酒香的,最后剩下的才可出窖。”趙秦繼續說道。

我見他一邊給我斟酒一邊頗為用心的介紹,便笑著嘆道:“如此好酒,只可惜尚某是無緣一品了。”

“怎么?閣下何出此言?”趙秦此刻倒是顯得有些緊張了,關切地問道。

“哦···尚兄身中‘醉夢令’之毒,無法飲酒。還請趙掌柜取些茶水來。”蕭秀在對面接過話,解釋道。

趙秦聽罷,一邊示意仆人換掉酒,一邊說道:“‘醉夢令’?聽說此毒無藥可解,閣下還需珍重才是!對了,不知二位可想好欲邀之人,鄙人也好下樓做些安排。”

沒等我細想,就聽蕭秀接過話說:“那就勞煩趙掌柜請杜牧之和李義山二位上來。”

趙秦點點頭,隨后退出門。待趙秦走后,我問蕭秀道:“蕭兄為何要同時邀請這二位?是跟杜悰之事有關嗎?”

“嗯!他們分屬‘兩黨’,想讓他們共處一室,恐只有此地了。所以還望尚兄見諒,來之時未曾道明。”蕭秀跟我解釋說。

我雖心里有些埋怨,但蕭秀畢竟也是在為我奔波,所以又無從多言,只好笑道:“蕭兄又見外了,你我之間有何見諒不見諒的,我知你心意。其實,他們二人名滿天下,我早就想見見了。以前無緣相見,今日有此機會,還要多謝蕭兄呢!”

“見自是見得,但不可深交。此二人,難為摯友。杜牧世家出身,持才傲物,卻又慵懶,癡迷酒色,難成大器。而李商隱出身微寒,雖有詩才,卻無政才,謙恭過甚,主見不足,容易被人左右。”蕭秀接過話說道,似是對他們很了解的樣子。

見狀我便問道:“此二人,想必‘千機堂’也是有記錄在卷吧?”

蕭秀此刻流露出一絲笑意,答道:“這是自然,否則我又如何知道的如此詳盡。其實天下才子,十之八九,都會追錄在冊。更何況此二人名氣甚囂,自當留意。只是越了解越覺得失望,這些文人才子,大多格局太小,或是膽小怕事,也有引經據典針砭時弊的,但都只慷慨激昂,卻無實策。所以,待他們來了,尚兄可否不談韻事,直言杜悰?”

“好!”我滿口答應蕭秀,其實心里是有一絲遺憾的。但聽罷蕭秀這樣說,猜想大概他是不想在杜牧和李商隱身上浪費時間吧,畢竟他們都不是什么位高權重之人。

思忖之時,就見那個清瘦素衣之人來到門口,躬身作揖。

而后只見蕭秀起身回禮道:“義山兄何須多禮,快請入內落座!”

我見狀也起身,對李商隱作揖還禮。李商隱抬起頭,才看清他眼神暗弱無光。

只見他看了看蕭秀,又看了看鄧屬,再看了看我,問蕭秀道:“閣下是?”

這時鄧屬對他解釋道:“這位是我家主人,便是他請你過來一敘。”

“哦···前幾日便聽鄧領衛說公子想與李某一聚。今日得見,榮幸之至!”李商隱客套地說著,說完又打量起我來。

蕭秀見狀便說道:“蕭某也倍感榮幸,哈哈···這位是饒陽公主的幕賓,在下摯友,尚風月。義山兄且先吃些酒水,等一人來此,我們再敘談正事。”

說罷,就見李商隱用異樣眼光看著我,我微笑著與他點頭致意。而后他也笑著沖我點點頭,只是眼神還是那般無精打采。

又過了少頃,聽見門外一個微醉地聲音,浪蕩地說著:“凌煙才子在何處,為何不見出門相迎吶?額······”

之后就見那個在二層入口處看到的大腹錦衣之人,正打著飽嗝,擁著兩個女子進到門內。他看到一旁坐著的李商隱,隨即怒道:“放利偷合之徒怎在此?”

說著他便轉身欲離去,這時鄧屬箭步上前,擋住他去路。鄧屬對他大聲呵道:“既來,何去?”

“道不同,不相與謀!”杜牧答道。

這時蕭秀笑呵呵地站起身,一邊作揖一邊說道:“牧之兄不忙走,此處無耳目,不妨給蕭某個面子,且先落座,有要事相商。”

杜牧聽罷,轉過身,盯著蕭秀,問道:“足下何人?”

他身后的鄧屬接過話,答道:“此乃我家主人,你不會醉地連我也不認得了吧?”

“鄧領衛的主人?洛陽蕭家的?”杜牧一邊不屑地問著,一邊對身旁的兩位女子說:“你二人先去樓下。”

“諾!”那兩女子隨即退出門外,而杜牧則慢悠悠地來到一方空案前落座。

同時蕭秀對他道:“在下平日少來長安,牧之兄不認得不足為怪。不過今日邀閣下上來一敘,非為相識。只是有些事情,望閣下能助一臂之力。”

“哼···一介商賈,想我助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若不是看在錢財的份上,先前那些事都不會告知爾等。”杜牧依然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這時鄧屬來到他身旁,俯身在他耳邊說著什么。只見他聽完之后,大驚失色,畢恭畢敬地站起身,對著蕭秀作揖行禮道:“鄙人唐突!方才不知公子身份,有所冒犯,萬望見諒!”

“不知者不罪。牧之兄,請坐!”蕭秀依然是一副微笑而偽善地樣子,對他笑著說道。

不過此刻倒是讓我很不解,只想知道鄧屬在杜牧耳邊說了什么。同樣納悶的還有一旁坐著的李商隱,只見他也是一臉茫然地看著蕭秀和杜牧。

就在我與李商隱還疑惑不解之時,蕭秀接著說道:“幾日前,鄧領衛已與二位有過聯系。想必今日在此敘談,二位應該知道所為何事。不妨先將各自所知,告知于在下。還請,牧之兄先說吧。”

“具體的,鄙人并不清楚。但有一日在拜訪杜永裕之時,碰巧遇到一人在受他耳提面命,似是頗受其器重。鄙人便與那人攀識結交,在酒后方知那人是摸金后人,做的都是挖墳掘墓的勾當。”杜牧正襟危坐,恭敬地回道。

“那人是誰?現在何處?”我急忙問道。

杜牧不緊不慢地答道:“那人住在崇化坊的東南角,臨近西市,名叫胡八,人稱八爺。他是與那些盜墓賊聯系和幫杜永裕保管贓物的人,所以若要詳知具體細節,須先控制此人。”

“嗯···還有嗎?”蕭秀若有所思地問著杜牧。

“鄙人所知,只有這些了。”杜牧放下酒杯,答道。

此時蕭秀又看向李商隱,說道:“那接下來,請義山兄說說吧。”

“在下所知,不如牧之詳細。在下只是為家慈守孝之時,剛好遇到杜孺休。聽說他是奉父之命,到滎陽行密事。在下雖未問出實情,但聽說是他將一些東西搬去了外家舊宅密藏,并且進出都是暗夜。聞牧之方才所述,想是在藏那些腌臜之物吧。”李商隱沉郁地說道。

“好!謝過二位誠心相告,答應二位之事,我蕭府自當竭力去辦。以后有些事還需勞煩二位,今日之事,望二位緘口莫言。如無他事,飲此一樽后,二位便可下樓自在消遣,花銷有我蕭府。”蕭秀依舊微笑著對他們說道,言語間沒有半分客套和恭維,舉起酒杯對他們示意。

他二人也舉起酒杯,待飲畢,便起身告別。我未來得及問蕭秀答應了他們何事,只見蕭秀比劃不出聲的手勢,示意我不要問。隨后他對我說道:“怎么樣?尚兄,如今二人已見,可算了了心愿?能否動身歸去了?”

被他這樣一問,應該是怕隔墻有耳吧,我便欣然答道:“自然可以,蕭兄請!”

說罷我便起身,與蕭秀、鄧屬一道出門。在樓梯口見李商隱正在一案上寫著什么,而趙秦站在一旁。上前細看,方見他正賦詩一首,在揮筆疾書。在一旁放著的,應該就是已經下樓的杜牧所作,上書云:

落魄江南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

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不一會兒功夫,李商隱也作完,見我們在一旁,他又行禮才下樓去。仔細一看,才知其詩:

東南日出照高樓,樓上離人唱石州。

總把春山掃眉黛,不知供得幾多愁?

待李商隱走后,趙秦重新鋪好一張紙,對我們說道:“幾位欲離去,不妨留一墨寶,將來編纂成冊,或可成詩壇佳話。”

蕭秀看了看我,提筆而書:

柿棗深山存碩果,村頭澀李落高枝?

車前借問頑童路,左指向東右指西。

寫罷,蕭秀便將狼毫遞給我。待趙秦鋪好新紙,我也提筆寫道:

高樓萬丈迎風入,云霧千重送客無。

天狗豈能吞日去,奸邪除盡是平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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