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消息，因為心中擔憂而匆忙趕到鳳喧宮的沈沁馨，卻見鳳喧宮的宮女太監們都站在宮外，不知為何心中更加的惶然不安。第一次不顧禮法，直接走了進去，卻見外殿根本無人，一道淡淡沙啞，似透著安撫之意的歌聲從內室傳來，沈沁馨一聽，有些猶豫，這明明是女子的聲音，明明她根本就沒有聽過，卻隱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忙走了進去，卻在看到眼前的一幕之時，震在了當場。

“太子殿下，皇上太極殿召見。”

宮門外傳來劉公公那幾近小心翼翼的聲音，打破了這一室詭異的寧靜，沈沁馨猛然回過神，看著抱著皇后沒有任何反應的素昔，正要開口，后者已緩緩抬頭，看也不看身邊的人一眼，打橫抱起皇后，讓她平躺在床榻上。一邊細細地為皇后整理著衣裳，一邊道：“你來這兒干什么？”

沈沁馨一愣，慢半拍地意識到這是在問自己。“臣.......臣妾有點擔心殿下和母后，所以過來看看......”顯然還沒有從一身女裝的素昔和皇后安詳的睡顏的沖擊下反應過來。此刻她終于為心中那種不協調的怪異之感找到了答案。

“以后不用擔心了。”素昔俯身，抵著皇后的額頭。“傷害她的人，今日后將不復存在。”

為什么呢？

明明這一世我那么聽你的話，不爭權奪利，不鋒芒畢露，做一個淡漠名利的隱形人。

明明那么聽話的，為什么還是沒有任何留戀地離開我呢？

說到底，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對于你來說，你所愛的男人才是更重要的。

我......

依然是那個被拋棄的。

素昔再度伸手抱了一下漸漸失去溫度的人，輕輕地在皇后的額頭落下一個吻。

安，你說總有一天我們都會幸福的。

現在你幸福嗎？安。

不。

沒有人在黃泉路陪你，你怎么會幸福呢？

安，你耐心等一會兒，我會把你最想要的人送過去陪你的。

到時候，你一定會很幸福。

不知為何，那輕得一不注意就會消散的低喃，讓沈沁馨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預感，那微上揚的唇角，明明該是絕色的笑容，卻含著駭人的陰冷，讓人止不住的顫抖，也讓她那種預感越加的強烈。

直到素昔走到沈沁馨的面前，伴隨著一種讓人窒息的陰冷迎面撲來，沈沁馨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此刻驚覺得不對勁，仿佛她面對的并不是那個冰冷淡漠，不問世事的青藤太子，而且從地獄走出來的羅剎，陰冷又充滿血腥。

“去找你的庇護之所。”看著那雙神似素安的眼睛，再加上畢竟是受她連累，素昔克制著心中的殺意，勉強柔和下來。“今晚要變天了，我會派人護送你出宮。”

“殿下在怨恨母后嗎？還是在怨恨父皇？”

“怨恨這種沒用的東西.....”素昔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合上手掌，不屑的笑開。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人做事總是要隨心，愛就在一起，若是不愛便分開，如此簡單的事情何必那么為難。

可怕的不是愛情，是放不下的心，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安到死也不明白這個事實，而她也沒有機會讓她教明白了，畢竟人死了，便什么也沒有了。

“臣妾不會離開。”

素昔回過神，轉頭看著她，從剛才沈沁馨的臉色，應該是很清楚眼下的局勢，卻沒有想到會是背道而馳的答案。素昔張口還想說什么，在看到那雙眼中的堅定時，微微有些出神。上一世素安每次堅持某件事情的時候，也是這種眼神，代表絕不回頭。

真的好像。

“留在這兒，你會死的。”素昔抬手，撫上她的眉眼。“這樣你還不離開？”

沈沁馨定定地看著她，沒有說話，卻也表明了一切。然后她第一次聽見了那人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在沈沁馨還處于驚訝中時，眉間輕柔地落下了一枚微涼的印記。恍惚間，聽到了夾雜著一絲暖意的聲音。

“我會讓人護你周全。”

在沈沁馨反應過來之時，人已越過她走了出去。沈沁馨抬頭捂住被吻的眉心，直到宮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才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看著立于宮殿之外的人，脫口而出。

“殿下，臣妾會等你回來。”

正踏出宮殿門的素昔聞言，微微側目。“我不會再回來。”說完，不理會侯在宮殿外那群宮女太監震驚的目光，轉身往太極殿而去。

“臣妾會在這兒等著，一直到殿下回來。”沈沁馨小跑出去，仿佛用盡了一生的勇氣，大聲地朝著遠去的人喊道。

沈沁馨看著那離去的身影沒有絲毫停頓，紅色的衣裳在索條的風中翻滾著，夾雜著這一生的恩怨，孤傲，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瘋狂。

此刻，那傾世的背影，牢牢地烙印在沈沁馨的心中，直至多年后想起，依然恍然是昨日。

太極殿上，麗貴妃一派借皇后毒害皇帝，陷害麗貴妃一事，紛紛彈劾皇后一派，要求嚴懲，首當其沖的便是皇后的兄長——陳太傅陳琛，還有太子，頓時兩派吵得不可開交。

陳琛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李佑民，哭得死去活來的麗貴妃，看似左右為難的皇帝和身邊一副置身事外的齊王，眼中滿是譏諷。此刻對于自己的處境，他倒是還不怎么上心，他最擔心的是被禁足在鳳暄宮的妹妹，還有昨日才凱旋歸來的太子。

才剛想到那生性淡漠的外甥，便聽見太監特有的尖銳嗓音從宮外傳來。

“太子覲見！”

原本吵得不可開交的兩派人下意識的朝殿門外看去，然而當看到那抹紅色身影出現在視線中的時候，幸災樂禍的，落井下石的，擔憂焦慮的，事不關己的最后全都變成了不可置信的震驚。

一襲紅裝，渲染風華，傾世容貌，謂之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