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原指的是生命的消逝,可額濟納的城卻被冠上此名。之中有著一半,歸功于他建成了特異的黑色,我閉著眼,聆聽峽谷下席卷過的沙風,戾氣的怨念化成無數的骷髏頭沖上天際,僅僅一個眨眼,我便是從常年烈日烘烤中的沙漠掉入冰窟。
“中國古代,北方的蒙古草原崛起了一只驍勇的游牧民族,他們的首領,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強盜皇帝“成吉思汗”。在鐵木真的帶領下,閑散的蒙古部落被整合在了一起,生出了東亞內陸最強悍的鐵騎軍隊。號稱未曾一敗的鐵騎軍,最遠一直打到了歐洲。然而這個傳說,卻在一片并不遼闊的土地上被打破。西夏,一個頑強的民族,二十二年里,經住了出鞘利劍六次的沖擊,鐵木真因此欣喜若狂,高手寂寞的說法令他決定親征。同時,他也發誓,等有一天,如果能攻下西夏,他要將所有的西夏人殺光,和西夏有關的所有事物,也要全部毀滅。不論西夏軍民如何齊心,奈何天命使然,王朝氣數將近,在額濟納,黑水成了西夏的最后一芥稻草。這只寧折不彎的民族,十萬將士全部戰死黑水,城池淪陷后,連一個投降的人都找不出,西夏國的最后一個皇帝,也在這場戰役中失蹤。當年繁華的末代帝都,轉眼間成了戰爭廢墟。”喬學文看著腳下,仿佛講述了一個發生在眼前的故事。
聽聞,我按捺住了心中的狂喜,問:“您的意思,也就是傳說中的黑將軍,實際就是當年的夏末帝李睍。”
西夏滅族,歷史正野鮮少記載,傳說留下倒是不少,可能具體說出名堂的,都是些上了心研究的。
“連兄弟果真高人,學問上竟還不輸我兩個學生。”喬學文口氣著帶著些許贊賞之意。
我心想如若不是這場風沙,任我學問通天手藝傲世,也根本想不到這黑水早已葬身在了黃沙之底。而此處距著甕城,不過十來里路,風水格局仍然存在,這李睍不會有機會逃出城中,殺龍之穴建城,有悖常理,君當亡其中,加以十萬陪葬,乃是時事使然。當年擇址,還真真不知出自哪派的陰手。
“哈哈,哈哈。黑水城,找著黑水城了。”楚正和巴錫,不曉得何時蹬上了一條道,兩人除了些許言語區別,皆是雙膝跪地,雙掌抓繞著身前的沙土,那興奮勁,早已無法用常規來掩飾。
找著黑水,大寶也是欣喜,可他瞧了一眼地上的兩人,走到我身邊,輕聲說:“怎么,我看這巴錫好像有些奇怪,找黑水這事,我們只是要他帶路,事成之后給酬金,可他眼下這激動勁,怕是志不在小。”
喬學文離得不遠,自然也是聽到,再看一眼楚正,撿了撿被風吹斜的眼鏡邊框,說:“貪婪之心,世人皆有,只看對待方式的對錯。”也不知是在自言,還是有意說給我們聽。
等得風沙真實停下,我們順著傾斜的沙坡滑入深谷。
在淹沒之前,黑水之城外圍應該是一座大山,兩邊裸露著黑色石頭表面,過手,被沙土摩擦得早已光滑如斯,看邊上黃沙對應,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心知眼前就是黑水,下坡時我就已經備足了裝備,等得身形穩當,人便站了起來,底層還有些許泥沙,為了慎防意外,走路時不得不多留了一份心思。
大寶走在我后頭,黃沙撥亂,腳疙了一下,低頭看見半截箭矢,伸手去拿,箭身卻是早已碳化,握在手中的,就只剩得那布滿銹跡的箭頭。
我手里接過,反復瞧上了一會,說:“箭頭帶著倒鉤,看銹跡下的侵蝕,當年肯定還浸了毒,是蒙古鐵騎配置的“馬上瘋”。”“一種特有的騎兵配箭。”
宋橋環顧了一眼四周,問道:“你不是說,腳下這片是什么五不葬之地,不會有真實城池存在,眼前那座,會不會還是一座甕城?”
這前后矛盾,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應答。
喬學文見了,卻是微微一笑帶過:“連兄弟,就你這年齡,能懂得如此多門道,已然不是一般人。而這眼下也很好解釋,西夏屬于番邦,雖然尊崇佛理,可境內同時具備清真,伊斯各種信仰,漢人的風水學說,在此真不一定能夠行得通。”
往前又去一段,看到不少巨石人臉雕刻,四方四正,說上作用,只感覺是和那玄武之身的神圣功德碑相近。
“城門在這處。”跑到前頭的楚正縮著身朝我們笑喊,如有他人,絕猜不出他不久前才經歷了喪妻之痛。而眼下要不是城門緊閉,他一人之力無法打開,哪里還能顧得上呼喚我們。
護城河早已干凅,吊橋的板木掩在沙土下也已是坍塌破敗,所有人利用鋼爪渡到對岸。這時沙暴已過,天上復白,借著射進峽谷的余光,通往死亡之城的大門,塵封千年之后,隨著塵埃落沙重新打開。
“大門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