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暗 光明
- 冷面殺手
- 殺今
- 3951字
- 2014-12-18 13:21:38
初夏的天氣,如同一個頑皮的孩子,變化多端。
時而晴空萬里,時而狂風大作,陰雨連綿。
雨突然就下了起來,下的沒有任何征兆,街上的行人匆忙往家中趕去。
游寂寞躺在地上,仿佛沒有感覺到雨水已經打濕了他的臉頰,他臉上的痛苦之色似乎更深了。
風不知何時刮了起來,刮的雨似乎疾了許多。
密集的雨點打在人身上,隱隱作痛。
夜漸深,人已靜。
細雨仍然綿綿的下個不停。
街頭早已沒了人跡,就連犬吠也再難聽聞。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個人影出現在這條街上。
人影越來越近,借著微弱的燈光,依稀可以看清這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他的臉色蒼白的可怕,蒼白的幾乎透明。
他的衣服是白色的,他的上衣、褲子和鞋子都是白色的。
如果你足夠細心,你就會發現,他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只有家里有長輩去世時才會穿的孝衣。
他的眼睛里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遠遠望去,竟似有兩團綠光在他的眼中閃爍。
他的目光是那么的可怕,膽小的人如果被他望上一眼,甚至會將膽子嚇破。
如今,他那可怕的目光正狠狠地盯著游寂寞。
游寂寞仿佛沒有感覺到有人靠近,依然躺在地上,好像已經死了一樣。
他知道游寂寞還活著,他聽到游寂寞的心臟還在輕輕地跳動。
他是來復仇的,當他剛一聽到游寂寞的消息,立刻就趕過來了。
他的心中充滿了仇恨,充滿了對游寂寞的仇恨。
因為游寂寞,他才從高高在上的“太子爺”,狠狠地摔進了爛泥里。
一切都是因為游寂寞殺了趙鴻德。
他也姓趙,他叫趙云龍,他是趙鴻德的兒子,唯一的兒子。
趙鴻德雖然妻妾成群,卻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對他當然是寵愛有加。
趙云龍從小就過著奢侈的生活,吃穿用度簡直比太子還要好,認識他的,都叫他“太子爺”。
許多人為了能夠和他交朋友,恨不得跪下來親吻他的鞋子。
可是這一切,都在那一天變了,在趙鴻德死去的那一天。
他的朋友紛紛離他而去。
往日對他總是笑臉相待的叔叔們突然學會了川劇的變臉,不但查封了趙府的所有財產,還打著除惡務盡的名號,要對他趕盡殺絕。
幸好還有護衛念及趙鴻德的恩德,暗中給他通風報信,他的輕功又不錯,才能暫時逃過一劫。
一想起最近的遭遇,趙云龍的心中立刻會升起強烈的恨意。
一切都是因為游寂寞,他恨死游寂寞了。
他簡直恨不得剝了游寂寞的皮,吃了游寂寞的肉,吸干游寂寞的血。
趙云龍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死游寂寞。
——也許是為父報仇,也許是恨游寂寞讓他變成了喪家之犬。
不管是什么理由,他現在只想殺死游寂寞。
他的愿望似乎馬上就要實現了。
沒有人會質疑他有能力殺人。
他五歲就拜師武當派名宿“流云劍”段丘平為師,習武近二十年,一套武當流云劍法已得段丘平真傳,就連武當內家綿掌也已有了六七分火候。
他已經親手殺死過很多人,在他還是“太子爺”的時候,他就經常以殺人為樂。
每當有一個鮮活的生命在他手中終結時,他的精神都會變得異常亢奮。
他非常喜歡生命在他手中死去的感覺。
一想起馬上就要親手殺死游寂寞,趙云龍的臉上立刻露出**的快感。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殺死游寂寞。
但他又在心里告訴自己再忍耐一會。
在來時的路上,他就已經想好怎么才能讓游寂寞死的更痛苦。
他要用綿掌震碎游寂寞全身上下每一根骨頭,然后再震斷游寂寞體內每一寸經脈。
最后,他會用匕首切開游寂寞手腕的血管。
他要讓游寂寞感受著自己的血液一點點流出體外。
親自感受著自己體內的血液不斷流失的恐懼感,絕對能讓一個普通人因恐懼而死。
單憑想象,你絕對無法想象那種恐懼的感受。
他已經在十五個人身上試過這個方法,那些人已經全部因恐懼而死去。
他知道游寂寞不是普通人,當然不會這么簡單死去。
他只是想用這個方法加深游寂寞死前的痛苦。
他知道許多種折磨人的方法,就連最殘酷的三十六種折磨人的方法,他也知道大半。
他會將他知道的折磨人的方法一一在游寂寞身上施展,然后再親手捏斷游寂寞的喉嚨。
趙云龍的臉上展露出殘酷的冷笑,他已經走到游寂寞的身前。
他的右掌已經輕輕的伸出來,伸到游寂寞的左肩上面。
他的右掌很柔很軟,柔軟的跟一團棉花般,好似沒有一絲力道。
他伸手的樣子就好像要拍醒游寂寞。
但只要是明眼人,一眼就能認出他用的是武當派最有名的掌法,綿掌。
只要他一掌拍在游寂寞的左肩,游寂寞左肩的骨頭立刻就會被震碎。
趙云龍的右掌眼看就要拍在游寂寞左肩了,他臉上的冷笑似乎更深了。
可是,就在這時,一點寒光突然從趙云龍右邊射來,速度快的不可思議,瞬間射入趙云龍的太陽穴內。
接著,趙云龍的身子就仰面倒在地上,雙目圓睜,滿臉難以置信,好似遇見了不可思議的事情。
趙云龍的身子剛一倒下,呼吸雖然已經停止,心臟卻還在輕輕跳動時,兩個黑衣人突然飛奔過來,抬起他立刻飛奔而去,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長長的街道又恢復了平靜,就連細雨也已不知在何時停下,剛才的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
游寂寞依然靜靜地躺在大街上,好似沒有察覺到他的身前剛剛發生了什么事情。
是誰不想游寂寞死去,竟然在暗中保護他?
難道是他的朋友?那又為何不將他救走?
又是什么暗器擁有如此強大的威力,就連有著一流身手的趙云龍連躲都來不及?
不知道,除了隱藏在暗中的人,沒有人知道。
今晚發生的一切,已經像一個謎團一樣將游寂寞緊緊的包圍住。
因為這一切都是在他身邊發生的。
如果想要解開這個謎團,也許只有他才有能力。
可是,游寂寞如今的狀態,真的還能解開這個謎團嗎?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
黑暗在大多數人眼中都是非常可怕的,因為那些人向往光明。
也許,就是因為大多數人的向往,光明才會每次都來的那么及時。
清晨,陽光燦爛。
雨夜過后,往往都是個好天氣。
今天的天氣真的很不錯,太陽高高的掛在天邊。
揚州城的老百姓也比往常早起了許多,大街小巷,早已熱鬧起來。
游寂寞靜靜地躺在大街上,他早已醒了,但他心里寧愿自己永遠不要再醒來。
人只要醒著,就不得不面對現實的殘酷。
他最恨別人欺騙他,可是欺騙他的偏偏是他第一次深愛的女人。
他的內心在痛苦中糾結著,掙扎著。
他已經迷失了前面的方向,他一點也不想活在這世上。
陽光越來越烈,驅走了大街上的水氣,驅散了人們心里,因為雨夜而積攢的怨氣,卻帶不走游寂寞眼中的悲傷。
游寂寞心中寂寞的感覺似乎更強烈了,那種得到過又失去的寂寞深深纏繞著他。
游寂寞的整顆心都沉浸在悲傷和寂寞之中。
就在這時,一陣強光突然照射在游寂寞的眼睛上面。
那種感覺,就好像有個調皮的孩子拿著一面鏡子,反射天空的陽光,形成了強烈的光芒照射在眼睛上面。
游寂寞不由自主的睜開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一個滾圓的大肚子。
當你第一次見到“大肚和尚”的時候,你沒法不注意他的大肚子。
游寂寞并不是第一次見到“大肚和尚”,他早就認識大肚和尚,他跟“大肚和尚”是好朋友。
但是他每次見到“大肚和尚”時,第一眼看見的還是“大肚和尚”的大肚子。
大肚和尚出身少林,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但他輩份極高,就連少林寺的方丈圓濟大師都要叫他一聲師叔。
可是不知為何,大肚和尚一向極少回少林寺,而是經常在紅塵中游蕩。
大肚和尚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就像一個笑口常開的彌勒佛,仿佛沒有任何煩惱。
大肚和尚如今正笑嘻嘻的看著游寂寞:“小游子,你這是怎么了?”
看到老朋友,游寂寞那顆像云一樣隨風飄蕩的心,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依靠:“和尚,我想喝酒。陪我痛飲幾杯如何?”
大肚和尚疑惑道:“能與你痛飲一直是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只是你從前不是不喝酒的嗎?”
游寂寞眉頭一皺,眼中閃過幾絲痛苦之色,卻故作平淡道:“一言難盡,陪我喝酒去吧。”
大肚和尚濃眉上挑,笑道:“好,喝酒去。”
醉仙樓。
四涼八熱十二個菜和十斤重的兩壇二十年的竹葉青已經擺上酒桌。
喝酒的人早就坐在酒桌旁。
——沒有酒杯。
他們不需要酒杯。
游寂寞伸手輕拍壇身,將壇口泥封拍出,然后一把抱起酒壇,“咕嚕”“咕嚕”“咕嚕”連喝了三口酒。
大肚和尚見此,也不含糊,緊隨其后抱住酒壇,也是連喝三口。
游寂寞放下酒壇,問道:“和尚,你又怎會到揚州來的?”
大肚和尚一拍肚皮,呵呵笑道:“和尚知道你在揚州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所以就來了。”
游寂寞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大肚和尚道:“和尚又不是金身羅漢,當然不知道你在揚州遇到了棘手的事情。”
游寂寞道:“難道是有人告訴你的?”
大肚和尚道:“不錯,你猜是誰告訴和尚的?”
游寂寞猜測道:“柳白衣?”
大肚和尚點頭道:“正是柳白衣。”
游寂寞感激道:“柳兄雖身居高位,卻一向對朋友很夠義氣,令我十分感激啊。”
大肚和尚神秘兮兮道:“不要這么著急謝他,如果你聽完下面的話,就不會謝他了。”
游寂寞道:“什么話?”
大肚和尚緩緩說道:“柳白衣說你想找一位叫那秋莎的姑娘,他已將那秋莎身在何處告訴了我。”
游寂寞激動道:“真的嗎?那秋莎在哪?快告訴我。”
大肚和尚笑道:“小游子,別著急,人是跑不了的,陪和尚喝完這壇酒,和尚就帶你去找那秋莎。”
游寂寞神情突然平靜下來,道:“你說的不錯,現在我已經不會謝柳白衣了。因為我已經不知道該用什么來謝他了。”
說完,他猛然抓起酒壇,大口大口喝了起來,一直喝了半壇酒才停了下來。
這哪里是在喝酒,簡直就是往喉嚨里倒酒。
大肚和尚也跟著抱起酒壇,往肚子里灌起酒。
喝完,大肚和尚用袖子一擦嘴邊,哈哈大笑,連呼:“痛快!痛快”
半壇酒下肚,游寂寞的精神似乎越來越好,他的話也多了起來。
每個人在喝酒之后,話都會多起來,這大概是所有酒鬼的通病。
然后,游寂寞便將他最近的遭遇簡單的跟大肚和尚說了一遍。
大肚和尚靜靜地聽完游寂寞的講述。
接著,大肚和尚猛然站起來,抓起游寂寞的手臂,風風火火的叫道:“走,我帶你去找那秋莎。”
這就是朋友。
——當你不想說什么的時候,他一句話也不會問;當你想說的時候,他會靜靜地傾聽;當他知道你的困難時,他會比你還著急。
游寂寞的眼睛似乎已經濕潤,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牢記著,永遠也不能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