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只輕輕嘆了一聲，收劍便轉身回了楚凡身邊。

楚凡便轉頭問齊魯道：“大個，你對黑不剌......”

齊魯便答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也不過是一個可憐人罷了。”

齊魯沒由來的感嘆倒是驚到了楚凡，楚凡可是一點都沒有感覺到這黑不剌有什么可憐的，更何況什么人在江湖了，齊魯怎么看出來的？

扭頭再去問他時，齊魯卻是再也不說話了。

楚凡雖然不是很理解齊魯對于這個蠻人的看法，但是黑不剌都已經死了，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花了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一營二營就將戰場打掃干凈了，所有斬獲交由一隊人馬運往古豐交給聞將軍和軍師忽不剌和黑不剌的人頭自然是單獨裝好了進獻給聞將軍。這可是表功的好東西。

其他剩下的尸體和損傷的馬匹等等都被遠遠的拖到官道邊掩埋了，此時再看那山坡，除了空氣里濃重的血腥味和地上凍結的厚厚的血跡之外，一切就重歸于了平靜。

楚凡看著那處新起的大墳，和已經恢復平靜的戰場，忽然沒來由的想到，“這恐怕就是所謂的‘人死債消’了吧。”雖然這些蠻人在這片土地上沒做什么好事，但是現在已經埋骨在此，自他們踏馬西秦，就已經與此地結下了不解的孽緣了。楚凡忽然又想到那句話，“緣分，還真是一種神奇的東西啊。”

楚凡身邊的齊魯靜靜的看著往山道上撒鹽的兵士。忽然開口說道：“人生在世，想想也挺沒有意思，想當年蠻族勢大滔天，現在也只是一抔黃土，什么都沒剩下。想想他們這一生，又做錯了什么？”

楚凡便說道：“不要問他們做錯了什么，只要看他們做了什么。天下最苦的就是百姓，國家興，朝代亡，真正受苦的還是廣大平民百姓。所以這些蠻人不恤百姓，必然要埋骨在此，是為贖罪，這就是天理昭昭。我們，也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林虎少有的附和了楚凡的言論，只聽他說道：“撫我則后，虐我則仇。百姓雖柔弱，但是真正決定國家前景的，正是他們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也不過是帝王將相的一廂情愿罷了。”

楚凡不由對這個林虎高看了一眼，這個貌似武力值不怎么高的家伙，看問題倒是有獨到的一面，果然，能當上一營主將，手下還有個韓袞這樣的悍將的，可不是那么簡單的啊。

不一會兒那條蠻族的煉獄變細細的灑上了一層鹽巴，已經可以通行了。楚凡便下令全軍直取莽碭山賊寨。第一營越過小山包，與山那邊的第二營匯合了。

這一役第一營就死了那一個被黑不剌刺死的小兵，殲敵四百零四人，可謂是大捷。相對而言，第二營死了十三人，重傷九個，輕傷二十八個，殲敵九十六人，按照以前的戰績來看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但是跟第一營一比，就完全不夠看啊。

本來第二營主將還想著那伙蠻兵能沖下山去對第一營造成一些傷害呢，便自告奮勇的去堵了退路。誰料到那伙賊兵根本就沒碰到第一營的任何人，在山坡之上就被射死了。反而是自己這邊與賊眾硬碰了硬死傷要遠多于第一營。所以在他站在山頂往下看了看，看見第一營已經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悄無聲息的又退了回去。本來以為自己結束的算是快的，誰料別人都已經打掃戰場了，真是沒得比啊。

楚凡匯合第二營之后，了解了第二營的戰損情況，便建議第二營將他們的斬獲像第一營一樣送往軍營，并且將陣亡和受傷的兵士送回去，正好連護送的都免了，那些輕傷的兵士正適合。

那主將對此建議沒有異議，安排好了之后，兩營一千九百多人，便緩緩得向莽碭山行去了。

走了一會兒，楚凡便問林虎道：“林將軍，請問以我們現在的行軍速度，大概多久能到莽碭山？”

林虎便答道：“最多一個時辰。”

楚凡便沉思道：“一個時辰，到了豈不是天都黑了？”

于是楚凡便問道：“我們能不能加快速度？這應該不是馬軍的最快速度吧。”

林虎便說道：“當然不是，歷史上最著名的騎兵都是夜行幾百里的奔襲，我們這速度，也就算是龜爬。只是這時山寨已沒了戰力，我們沒必要著急了啊。”

楚凡聞言便說道：“山寨里可是還有兩千來號人呢，怎么能說沒了戰力？”

林虎一驚，便頓時想起來了，剛才一役只是打掉了山寨里的蠻族士兵，山寨里還有著為數眾多的漢人呢，怎么將這茬給忘了？

楚凡見林虎面色，便知他已經想到了。楚凡說道：“所以，兵貴神速，我們挾破敵之威而去，敵人未曾準備之下聞說蠻兵已沒，必可不費吹灰之力便下了山寨。所以，我們要加快行軍速度啊。”

林虎便點頭說道：“是極是極，正是此理。”

......

半個時辰之后，虎嘯營兩營軍馬已經到達了莽碭山下，楚凡和齊魯便領著梅氏兄弟上了山。臨行前，楚凡對林虎幾個說道：“一刻鐘后，上山收寨子吧。”說完楚凡四人便將脫下來的甲胄遞給了林虎他們。

林虎幾人愣愣的看著就這樣上了山的楚凡幾人，一時間摸不著頭腦。特別是林虎，之前還說兵貴神速，急行軍到了地方，居然不需要自己等人動手？那跑這么快來干什么？

楚凡幾人這次上山卻不走小路了，直接就沿著那條連通官道的大路上了山。因為楚凡幾個大張旗鼓的，所以遠遠的花不剌便已經迎在路上了，想來是得到箭樓上人的傳信了。

遠遠的楚凡便笑著問道：“不知道三當家的近來可好？”

花不剌便答道：“沒什么好不好的，打仗還是沒我的事，就算不大仗，談判都沒我的事，正好，你們回來了，也省得我一人在山上寂寞。”

楚凡便笑道：“三當家卻不問我們從何而來么？”

花不剌聞言一怔，便問道：“你們不是從古豐回來的么？哦，對了，可見到我兩個兄長了？他兩個現在到哪了？”

楚凡便答道：“我們是從古豐來的，也見到了大當家和二當家，他們兩個現在應該還沒走遠。”

花不剌便哦了一聲，隨后說道：“那，就跟我進山寨吧，現在山寨可算是由我說話算話了。哦，你身后那兩個不是之前的兩個斧將么？現在，他們愿意上山了？好啊，山寨很歡迎啊。”

楚凡便說道：“這兩個兄弟一直向見識見識三當家的武藝，所以他兩個上不上山，還要看三當家能不能壓得住他們。我也只是牽了根線罷了。”

“哦～～～”花不剌便有些吃驚，看了看那兩個斧將。之前他兩個聯手花不剌也是見識過的，現在山上武力值最高的就只有他一個，他輸了的話就沒人能找回場子了。花不剌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事也不急于一時嘛，先上山，上了山再說吧。”

誰料那兩個使斧的陡然一拍馬屁股，就朝花不剌奔了過來。

花不剌，心中微怒，這是**裸的看不起自己啊。便也提了狼牙棒，拍馬便來戰梅氏兄弟。

三人走馬混戰，從房才是第一次見識到花不剌的武藝，花不剌的狼牙棒，招式凌厲，舞起來呼呼生風，就是回轉之間不見得多靈活，楚凡便忽然對齊魯說道：“大個你一開始的劍法，好像就是走這種套路的吧，呼呼有聲的，是不是？”

齊魯便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這也是有講究的，那是一種干擾手段，呼呼的風聲能夠增加出招的氣勢，一般沒有達到一定境界的對手，很容易就被震懾，會覺得不可戰勝，也算是一種虛招吧。”

楚凡便點了點頭，說道：“大個你看梅氏兄弟和花不剌，誰能勝出？”

齊魯便笑道：“梅氏兄弟任意一個都打不過花不剌，但是兩個加起來，誰勝誰負可就不知道了。要想贏的話，也要過段時間吧。”

誰料齊魯話音未落，便聽當啷一聲，花不剌的狼牙棒便掉在了馬下，原來梅左在出招的時候故意的露出了左肩作為破綻，引誘了幾次之后，花不剌才上當，忽然一棒就往梅左左肩砸去。梅氏兄弟可是心有靈犀的，當下兩人便默契的往旁邊一閃，一個往下壓住了花不剌的狼牙棒，一個一斧橫著就往花不剌的脖子切來。

花不剌一看便頓時撒了手，同時身子往馬上一躺躲過了梅右的一斧，正準備罵梅氏兄弟不講規矩切磋而已竟然使殺招的時候，忽然胸口一痛，再去看時，只見梅左一斧劈在了自己的胸口之上。

花不剌到死都沒有明白，為什么要上山的兩個人，居然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殺了自己，而楚凡和齊魯，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這個答案，可能他在下面見到了他的兩個兄長估計才會知道吧。

花不剌帶來的人見到這一幕便頓時雙眼圓睜，腦子一麻，哇咔，三當家就這樣死了？這什么情況？

楚凡見兩兄弟殺了花不剌，便上前說道：“朝廷已派大軍到此，目的就是剿滅山寨賊眾，現在三個蠻族賊首已死，大家還想從賊？”

剩下的漢人賊兵一聽此言，便明白了過來，一個個的還在懷疑楚凡這句話的真實性的時候。就聽楚凡身后，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經年累月生活在響馬巢里的人們自然對這種聲音不會陌生。但是就算全寨的響馬都出動，也沒有這么大的聲勢吧。直到看見了第一批漢人的騎兵，這些漢人賊兵才算是徹底的相信了楚凡的話，只見那些騎兵身披明晃晃的盔甲，在陽光中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直如天兵降世。

那些賊兵便再也不猶豫，紛紛伏地請降。

憑著花不剌的首級，整個山寨的接收工作做得十分順利，基本沒發生什么反抗的事情，但是也不排除極少數的人不愿意再回到被漢人統治的世界，對于這樣的人，虎嘯營的士兵們沒有殺掉，只生擒了。這樣的人，還是要交由太守大人來裁定的。等幾個將領忙完，再去找楚凡幾人的時候，才發現人已經沒了蹤影。

與此同時，楚凡幾人已經走在了回古豐的路上。

梅左便問楚凡道：“楚大，為什么我們要回去啊，都已經臨門一腳了，馬上就是領賞了啊。”

梅左一問，梅右和齊魯便看了過來，想來是對這個問題也是十分不解。

楚凡便笑道：“還真當我們能領到賞？我們在西秦，幫著西秦的軍隊打了勝仗，那說明了什么？”

楚凡看著其他三個，只見他們一個個的都滿臉不解。

楚凡便只好自己答道：“那并沒有說明我們有多么厲害，他們的軍隊有多么厲害，恰恰說明了他們是草包，聞將軍要我單領一軍，又沒有完全交給我軍權，就已經說明他是希望我是個草包的。所以現在不退，再貪心的話，就是找死了。況且，我也不想他的賞。只要我漢人不再受外族欺侮就行了，這就是所謂的，做好事，不留名。”

齊魯便說道：“貌似，我們留的是小義哥和小五哥的名字啊。”

“是么？”楚凡便說道：“反正他們又不能將他兩個怎么樣。再說，他兩個不是不姓楚和齊么？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