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中逝水,池中流喑,逝水流喑,無藝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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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沒回來了,雷熾凝覺得整個逝水峽變得更有生機了,滿山開著花,柔嫩的葉子郁郁蔥蔥??粗鴺O目的美景,不由地,想到了幾年前,他還是孩子的時候。
約莫是七八歲的時候,頑皮的雷熾凝從老裁縫那兒偷溜出來,見有個地方正在講學,便一頭扎進人堆前去觀看。眼見好大的一塊地方坐著些許個老頭,大都正經八百,倒是有一個憨態可掬。幾個老頭們正在研究學術,也順便普及到一般人,不過,料定是聽不懂的。中央還坐著坂砂莊的村長和他的千金,也就是小瑩。這一次,便是雷熾凝與逝水及小瑩的第一次邂逅。
雷熾凝素來不喜歡那幾個人瑞正兒八經的演講,不過對于逝水老頭倒是情有獨鐘。于是乎,在結束后便悄悄跟隨著他,一直來到了逝水峽。老頭見了小孩到似乎不覺驚訝,也沒有逐客的意思,給了他些吃的,又講了點道理。此后,一旦老裁縫不在家,他便隔三差五地跑去逝水峽,聽逝水講課,而且一呆就是半個月,直到老裁縫來找人。也就是因此,他對這里的景致別有一番情感。而逝水老頭呢,似乎特別喜愛這個小孩,每當講課完畢總要特別留段時間詢問這孩子有沒有疑惑,當外人問起,他的答案也著實風趣:他這孩子天賦異稟,將來比成大器。
就在雷熾凝十歲那年,老裁縫死了,雷熾凝便當上了奪還高手??墒?,要加入組織必須有一兩手絕活。在他的懇求下,逝水終于答應秘密地收他為徒,并且傳授他一招半式,而后又偶遇流喑——逝水和無戒的小師弟,也正是這位藥師在他的身上冒險試藥,助其練就了“幻雷散”。此后,便真正開始了行走江湖,再也沒有回來。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雷熾凝對逝水峽別有一番情感的原因并不只是花草,更多的,是除了小瑩之外又一個關心他的小女孩,雷熾凝的師姐,王詭。小時候雷熾凝來逝水峽玩,俱是王詭招待,一有空閑,兩人就到這美麗的山谷玩耍。不過,自雷熾凝離開后,王詭也神秘地失蹤了,只留下一封書信給逝水,說是無論如何也會把他找回來的。
雷熾凝緩步走著,時而閉上眼睛努力感受著細微的清香。背對著逝水居放眼望著這一派清秀壯闊的景色,感覺分外舒坦。
不覺中傳來斷斷續續如泣如訴的聲響,迎面走來個英氣十足的男子。仔細一辨,那聲源竟是他抗于肩上的巨劍。那人來到雷熾凝跟前站定,以高大的氣勢不屑地問道:“這里就是逝水峽吧?”雷熾凝并沒有被這種氣勢壓退,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謝謝,”那人淡了一句,朝著肩頭的劍身輕喚,“悲鳴,我們走?!闭f著邁開了步,朝逝水居走去。
“悲......鳴......好奇怪的劍名?!闭妓髦?,忽覺后心一涼,倒了下去。
視角轉向流喑池,那兒不同逝水峽的波瀾壯闊,相反的,卻有一種輕柔的姿態。小溪的水潺潺地流著,聲音很輕,整個地方像一個神秘的花園,即使稱之百花谷也不為過。
小常子似乎特別有靈性,許多蜜蜂都圍著她輕盈地飛舞,絲毫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馬蹄聲、水聲、蜜蜂聲,伴著這些美妙的旋律,一行人終于到達了目的地。眼前的門楣昂然高掛,上頭赫然刻著三個大字“流喑居”。葉秋落和邵羽洛一同把顏悠然從馬背上抬了下來,與眾人一起推門入宅。而蓋亞也又終于得到了休息,興高采烈地啃起了別樣鮮美的嫩草。
屋內,空無一人。擺設很整潔,根本挑不出什么毛病,看上去那傳說中的流喑先生必定是個愛干凈的人。使顏悠然平躺下,眾人又開始尋找流喑了。突然,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掛在了右側的一扇窗戶上。所有的窗戶透視出的都是外邊的景象,可唯有這一扇,雖是開著,卻只現出一片白色。
于是乎,聚向了窗口。只見那白色漸漸散開,有機地排列成了幾個字:來者皆是客,不妨歇于這。若要尋漁樵,流水喑煙河。就在眾人冥想之際,邵羽洛拉起了葉秋落的手往外跑去。
繞過了一片紫竹林便發現了一塊漁樵地,霧氣很重,水流無聲。在整片白色的籠罩之下,隱約看見一個穿著蓑衣的人在岸邊釣魚。
邵羽洛朝那人行禮后,便對葉秋落解釋道:“這里才是真正的流喑池,而你眼前的這位才是它的主人,流喑前輩。”聽聞此言,葉秋落合拳跪地:“流喑前輩,晚輩葉秋落,希望您能救救我家小姐的性命。”“性命?不礙的,”流喑沉穩地說著,回過頭來望向邵羽洛,“你這孩子真是越來越聰明了。居然讓你猜到我在哪兒了,了不起?。 ?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流喑居里不斷踱步的人們終于盼來了等待中的救星。
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全身痛苦不堪,連一個小小的轉身都變得異常艱難。感覺趨近麻木,可依然能分明地辨析出四肢因流血而帶來的傷痛。
就這樣一直平躺著,偶爾傳來幾聲細微的“嗡嗡”聲,料是幾只飛蟲掠過吧。很快地,似乎就有人察覺了他醒來的訊息。不久,耳邊就響起了腳步踏出的輕快節奏。
也許是老式的木門吧,“吱咔”一聲開了,聽得出來人是為了讓陸楓更安靜地休息而故意放低了聲響。三步兩步地,來到了床邊,用綿綿的夾雜薰衣草香味的聲音說道:“你醒了對嗎?我等了你很久了。不過現在,請繼續安靜耐心地躺著,好好休息吧?!?
陸楓剛想說什么,卻覺察到了那人的離開。的確,只是簡單地蓋了蓋被子,輕聲地說了些話,沒有多余的動作??墒?,那薰衣草的香味依然回蕩在不滿“塵?!钡暮谏澜缰?,給他帶來茫然中僅存的一絲溫暖。
既然都這樣說了,那就好好睡吧。陸楓如是想道。
顏悠然醒過來了!重新睜開眼睛看到了五彩的世界。圍在身旁的眾人歡呼雀躍,尤其是小常子和葉秋落,手舞足蹈個不停。而流喑則未有表露半分喜悅之情,徑自向門外走去。在一片沉浸著歡樂的海洋中,邵羽洛觀察到了這異于尋常的舉動,遂跟了出去。
與平日里不同的是,羽洛并沒有直接上前詢問,而是遠遠地*著。依然,流喑又重新披起了蓑衣,坐在池邊垂釣。羽洛輕手輕腳地上前,生怕驚動了水中的魚兒,打攪了前輩的雅興。的確,流喑雖然只是一個四十出頭的人物,可就其手段和謀略來說,足可以稱之為老江湖。
流喑也不回頭,騰出一只手輕拍著身邊的蘆草堆,示意其坐下。羽洛心中暗嘆流喑感觀的神奇,也便拭去身上的塵土與水滴,躬身坐定。
“前輩,醫好了人不是應當開心才對嗎?為何你卻依然悶悶不樂?”
“噓!”流喑一個手勢,然后安詳地窺視著緩流的河水,輕微地搖了搖頭。
見萬籟又重歸寂靜,邵羽洛也不再多問,只是獨自思忖,努力揣測著那玄機中表達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