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我？”青凡緊緊盯著眼前的煉火老人，他知道，以他玄靈境的實力，是遠遠不是其對手的。

“你身為前輩，修為遠勝于我這個晚輩，為何一定要殺我？”青凡問道。

煉火老人神色陰沉，口中發出冷笑。在他眼中，青凡此刻就是一個死人。

“就因為你手中所持的劍，就因為你與這劍的前主人的關系，你就非死不可。”

沒有人知道煉火老人這一百多年中是怎么過的，因為很多人都知道他被仙華派的天驕道塵一劍穿胸的事。

煉火老人目望初寒劍，心中怎是一個恨字了得，“當年如果我沒有重傷，火毒谷的谷主之位，想來也不會落到我那師兄的頭上。”煉火老人恨道。

青凡沉默，借著微弱的月光，聽著那陰冷帶有怒火的恨聲，他知道，此事再無商量的余地。

青凡的性子單純，雖然他有聽說過“正魔不兩立”，也聽過魔教妖人行事是如何的毒辣，但是他心中卻從來沒有生過殺念。

就如數個時辰前，他與蕭雪兒雙劍合璧，也只是將那些攻殺自己的魔教中人擊傷，并沒有取他們的性命。

他不愿見到有人流血，也不愿見到有人為這些人傷心。因為他知道，這些人若是死了，總會有人為他們去流淚的。

然而現在，他自己卻快要死了。

“你能不殺我嗎？正如我沒有殺你們那些低階弟子一般。放了我，我保證從不會去殺人的。”青凡神色透著惆悵，想到煉火老人受的重傷，他就為這個老人感到悲哀。

煉火老人神色忽然變得凝重了，他再也沒有去笑，緊緊盯著青凡的臉。

這一看，便是很久。

“你同意了嗎？那請你走吧，我也要去找我的師兄他們。”青凡說道。

“哼！”回答他的，卻是一聲重重的冷哼。

“放過你？真是個呆子，能得到初寒劍這等仙兵，想來也是仙華派的出色弟子，受到仙華派的重視。”

“但，如此人物卻是呆的可憐，仙華派竟然教出如此人才，實在是正道該衰敗之象。”煉火老人感慨一聲。

“呆？那又怎么了，只要心里覺得是對的，我就去做，至于你說的那些話。”他悠然一笑，道：“我，是青凡，平凡的凡，就算是我呆我笨，那是我的事，也與你無關。”

“你到底要不要走啊，你不走我可要走了，冰飛把我送出這么遠，害得我還得去找雪兒他們。”青凡說完，回頭看了一眼后方的幽谷，他細想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再去說什么告別的話。

幽谷偶遇，于他而言，僅此一面之緣，談不上多么熟悉，多的話，他也沒有必要去說太多。

“咻！”

一道火焰憑空而現，轉瞬便已來到青凡的眼前，只要稍微碰著他的皮膚，他的皮膚就會潰爛。

因為這是毒火。

青凡躲閃已是不及，他慌忙中施展出一道寒霜劍氣，對著已到身前的火焰狠狠斬下。

“哼，你一個堂堂前輩，卻要偷襲？”青凡質問一聲，神色也冷了下來，他怒視著煉火老人，實在沒想到修仙界的前輩，竟會對一個晚輩做出這等行徑。

青凡異常的生氣，而隨著他的情緒失控，周圍的空氣也都震蕩了起來。

只因他還不知道，夜舞所奏的那曲“琴心道韻”，已在不知不覺間喚醒了他魂中空間的幽冥鬼使，而他體內的靈氣也在不間斷的從魂珠內流出，充斥著他的肉身。

“偷襲？哈哈。”煉火老人大笑，“昔年，你們仙華派的那個與道塵并稱絕代雙驕的玉靜，不也是被我火毒谷的人偷襲成功，才受得重傷嗎？”

青凡聞言，整個人完全沉了下來，他目中也有一道紅芒輕閃，眨眼即逝。

“你說，雪兒的師父是被你們這些人偷襲之下才受的重傷？”青凡問道。

煉火老人驚奇的看著青凡的神情，心里開心極了，“不錯，正是偷襲。”

“雪兒孤身一人瞞著諸位師長，跑到后山的禁地，數次命懸一線，只為找到救她師父的藥。”青凡喃喃自語。

“都是你們，若是沒有你們，她的師父就不會受傷。”青凡持劍指著煉火老人，怒聲喝道。

而在他的靈魂空間，卻驀然傳出一個聲音，“若是她的師父不受傷，你又怎會遇到她呢？”

只是現在，他沒有去想那句話，因為他的心中，早已是怒氣沖天。

看著青凡的模樣，煉火老人更開心了。

“怒吧，恨吧，等你享受了恨意，我就送你上路。”

青凡持劍的手，竟在他不知不覺間顫抖著，他的心，也在悄悄的顫抖。

“忘了跟你說，你知道嗎？北邙山頂的那些人，一個都跑不了，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此刻，已經全部死了。”煉火老人盯著青凡，不急不緩的說著這些話，大有火上澆油的味道。

青凡聽著這句話，頭腦隱隱有暈眩之感，他的眼睛逐漸的模糊，他的意識也在走向黑暗，他閉上了雙目。

而此刻青凡的模樣落在煉火老人的眼中，他更高興了。

“你知道他們為何會死嗎？那是因為你沒有殺死你口中的那些低階弟子，若是殺了，以他們的實力，或許還會逃走一兩個。”

聽到這句話，青凡的意識更加的模糊了，他腦海中唯一還有些印象的，就是蕭雪兒那道絕美的容顏。

恍惚中，他發現蕭雪兒正在眼前的不遠處凝望著他，展顏輕笑。

“但，你沒有殺他們，就導致了他們被人所牽制，無法成功逃走。”

那道絕美的身影也莫名的消失了，青凡的意識，此刻已完全陷入了黑暗。

他的身軀不斷的顫抖，強大的靈力透過他的三魂之中那顆魂珠，如黃河決堤一般，洶涌的流了出來，滋潤著他的身軀。

一道泣血紅光，所凝聚而成的一柄三寸大小的劍，在青凡的意識完全陷入黑暗后，為他帶來了一道曙光。

正是屬于他自己的那道融合了誅仙劍意的劍魂。

“所以，是你的心慈手軟，間接殺了他們。”煉火老人看著青凡的神情，心情很是舒暢，他最喜歡的，就是讓對手后悔，那樣就會出現心神的間隙，留下致命的破綻，這種玩弄人心的絕美滋味，是他最享受的。

忽然，起伏的風消失了，不是平靜，而是真正的消失。

煉火老人仰頭長笑，道：“總算說完了，你很后悔嗎？可惜啊，你該去死了。”他將化骨燈取出，雙目靜靜的凝視著燈芯上跳動的火苗，那是一縷血色火苗。

“死吧，血火焚。”煉火老人彈指間，便將那道蘊含著高溫的火苗打向了站在那里且失去意識的青凡。

火焰橫空，夾著駭人的高溫，若是碰到，肯定會燒的連渣都不剩。

熾熱的毒火轉瞬即至，那閉著雙眸的少年卻是驀然睜開了眼，他的眼中，沒有絲毫感情，只有冷漠，他顫抖的右手中，初寒劍身被一道噬血之紅所取代。

他雙手持劍，舉過頭頂，一道紅光自初寒劍上沖霄而起，這光好似貫穿了蒼穹，連接了九天十地，讓這眾生，都似發出了心靈的顫抖，讓這大地，都驚恐的仰望，讓所有的修仙者，都齊齊的看向這道紅光。

煉火老人臉上的嘲諷之色瞬間凝固，他的眼神中有著駭然，他的心神更是被驚恐填滿。

他發現面對著如今的青凡，好似面對著天威一般，根本動不了。

隨后，他看到了那雙泛著紅光的雙眸。

無情，冷漠。

劍光斬落，帶著誅殺一切的威勢，震動了九天十地。

煉火老人死前連呼喚都沒有發出，就被那道劍光直接斬碎了身與魂，與他陪葬的，還有他身后的一座山岳，也是直接化為了虛無，連殘渣廢石都不可見。

這就是一劍誅仙的威勢。

……

青凡尋著感覺，他御劍而行，再次來到了北邙山巔。

遠處，有魔教弟子守著山巔入口，在低聲私語。

“那些正道之人都殺了沒？”

“殺了，我們少主出馬，那些正道的廢物怎會是對手。”

“其中有個叫楚朝的人，臨死前施展了禁術，雖說幫其他人拖延了逃走的時間，不也是被少主殺了么。”

“還有個叫裴玉的，你沒看哭的跟啥一樣，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也配修仙？”

一陣寒風，吹在兩人的身上，令他們打了個冷顫。

“也不是全殺了，還是逃走了幾個，若是煉火長老不去追那個廢物，憑三大長老的修為，他們絕對逃不了一個。”

“你們說，楚朝死了，此事可真？”青凡行走在黑暗中，他低著頭，閉著眼，在哀悼。

“哼，當然是真的，其余的就算沒死，也全部重傷。”那人看向來人，還以為是同門弟子。

“是啊，若非是咱們迅速守住下山通道，他們鐵定會逃走的，這次咱們沒功勞，也有苦勞。”另一人接著笑道。

“如此說來，當真是我錯了！”

黑夜中，青凡哀嘆，此刻的他宛如是噬人的兇獸，血紅的眼睛發出滲人的寒光，照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你是誰？”

“你們口中的廢物！”

借著燈火，那兩人總算看清了青凡的面貌。

“是他？不好，敵襲……”一人高聲喊著，通知其他人。

“噗！”

青凡一劍殺人，出手毫不留情，他緩步走在夜中，任寒風劃過他那張冷漠的臉。

他的目中，哀痛之色更濃，紅光更盛。

他手中的初寒劍上，有滴滴血珠滑落，濺在地上，發出“嗒嗒”的響聲。

“雪兒，楚朝，我為你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