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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王者歸來(二)

  • 韓城I殊途
  • 覃黙
  • 5076字
  • 2014-05-24 20:57:20

人會死亡,花會凋零,雪花也是花。

雪花已漸漸凋零。

雪花凋零,云生霧罩,陵墓地帶的天空很模糊,就像蒙上了一塊白色的面紗。

像夢一樣虛幻,像夢一樣荒涼。

這不是夢,卻比夢更離奇。

他還在走著,走了很遠很遠,間中好像停下過腳步,然后,耳邊響起了像蚊子飛舞在耳朵的那種討厭的聲音。

然后,又開始走,前面的路似乎更崎嶇更難走,不僅腳在動手也在動,而且還動得很快。

吹拂過下過雪的路上的風,似乎變了,吹在人身上,皮膚就像放在急速冰凍的冰庫里的玻璃一樣,碎裂成一塊塊怵目驚心的

傷痕。

他卻沒有一點疼痛的感覺。

他還在走,手腳都擺動得很快。

然后,他又看到了一幕雪花紛飛的畫面。

雪花很美麗卻也很惡心,就像曇花一現一樣。

然后迷茫中他看到了面前有一個很大的黑影。

高大的黑影剛好籠罩著他的眼睛。

他努力的睜大雙眼,想看得更清楚。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個高大的黑影是一個人,人的胸膛有一個東西凸出來。

然后他看得很清楚凸出來的是一把很鋒利的劍尖。

劍尖滴著血。

雪花不是雪花,血花紛飛。

劍尖變成繩子,猛地一下,將他從這如夢般不真實的情境中狠狠拉了回來。

然后,他很清晰地看到,地上橫七豎八躺臥著一具一具尚有一絲余溫的尸體,四周還有一雙雙比刀鋒還要銳利的眼睛正注視著一切。

原來他走的并不是路,他走的是戰場。

血花飄零,將陵墓地帶的整片天空都染得通紅,這是一片無比慘烈的戰場。

這場比刀劍更尖銳的戰爭,無情地截斷了許多人的命運,也筑起了一道牢固的心墻,一道用慚愧內疚后悔痛心筑起的心墻……

他已轉過了身,又仰著頭,遙望窗外。

今夜的月光似乎很美,圓月變彎月,彎彎的形狀,就像情人微笑的眼睛。

更像一把彎刀,一下子勾住了他的靈魂,在現實與過去之間游蕩。

過了許久,他才向卓別離發問:“這個神秘人,也是十年前試圖探究滅道陣法的那個人?”

“是?!弊縿e離回答道。“他如今就隱藏在韓閣學院里任教。”

他接著說:“梅子塢表面上是一位極為出色的藥師,實際上,他在陣法方面也是頂尖的高手?!?

他又補充道:“白天的時候,刀鋒追查到在韓閣學院第七號訓練場里曾有人結過一個陣法,而結這個陣法的人,就是梅子塢。”

“如果不是這個陣法泄露了他的蹤跡,是不是就算刀鋒再花費幾十年,也未必能追查得到梅子塢究竟藏在何處?”韓昱問道。

“是的?!弊縿e離肯定地回答。

“他難道一直都不知道我在四處尋找他的下落?”韓昱又問。

“他知道,只是一直都隱藏得很好?!弊縿e離回應道。

“那現在他為何要冒險暴露自己的蹤跡呢?”韓昱疑惑道。

卓別離沉吟片刻,緩緩說道:“他如此不顧一切,或許是覺得自己到了該還債的時候?!?

“什么樣的債?”韓昱追問道。

“需要用性命去償還的債?!弊縿e離說道。

“你覺得他欠了誰的債?”韓昱繼續追問。

“也許是他的朋友,也許是他的敵人?!弊縿e離猜測道。

“我們既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敵人,他自然無需向我們還債?!表n昱說道。

“他也不想欠我們的債?!弊縿e離說。

“可他卻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滅道陣法上?!表n昱指出。

卓別離的目光有些游離,說道:“所以,他才會在三百年前救了我們?!?

這句話乍一聽,似乎存在矛盾,顯得有些可笑,但實際上卻蘊含著深刻的智慧。

卓別離本就是個聰明且低調的人,向來不喜歡過于直接地表達。但無論誰,都應該能聽出他這番話的言外之意:梅子塢從三百多年前就已經留意到他們,或許他對滅道陣法的真正奧秘了如指掌。也許,還存在第二個梅子塢。

然而,韓昱似乎并未聽出其中深意,只是說道:“所以,我們不欠他的,他也不欠我們的了?”

“是的?!弊縿e離回答。

韓昱忽然感慨道:“人生竟是如此充滿矛盾與奇妙,今朝種下的善因,或許能抵消他日的惡果,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他看向卓別離,問道:“你覺得今日我們所做的,是種下了善因,還是惡果?”

這個問題,大概沒有人能夠給出確切的答案。

卓別離也不例外,他只是避開韓昱的目光,望向窗外漸漸接近黎明的夜空,說道:“我只知道,無論是善因還是惡果,無論是施與還是接受,為了小穎,我們都已經毫不猶豫地去做了。”

韓昱內心的內疚感與感激感仿佛又加深了幾分,可他的眼睛里,卻透著一種仿佛看破生死的恨意。“所以,從這個層面來講,我們已無需再去探究恩與仇?!?

沒有恩情,亦沒有仇恨。誰若成為阻礙,誰就得死。

梅子塢對他們有恩,可如今卻有可能阻擋他們前行的道路。

“所以,現在梅子塢就得死?”卓別離憂郁的眼神愈發濃重,還帶著一種難以化解的感傷。

他一直都認為,人絕對沒有權利去剝奪另一個人的生命,更不應該錯誤地認為死亡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他有時甚至會陷入希望與絕望的極端困境之中,時而感慨人生的美好,時而又感慨自己為何沒有神的能力,無法剔除人性中的種種惡習……

黎明前的黑夜,往往是最為黑暗的時刻。房子里的燈尚未燃盡,韓昱自然沒有察覺到卓別離的變化,但他卻感受到了卓別離身上那種獨特的傷感情緒。

“人終有一死,我想他已經做好了迎接死亡的準備?!表n昱說道。

“所以他的死亡也有了意義?!弊縿e離說。

“有了意義?”韓昱有些疑惑。

“因為這次如果他死了,也算是償還了他欠下的命債?!弊縿e離解釋道。

“一個人在生命走到盡頭時,能夠還清生前的債,倒也算是一件好事。”韓昱說道。

“的確是好事,一命換一命。”卓別離回應道。

“哦?”韓昱微微一愣。

卓別離接著說:“我們若殺了他,就永遠都不會知道第二個梅子塢是誰,第三個梅子塢又是誰!”

韓昱的眼神微微一變,變得有些尖銳,猶如一支針。“那個人是誰?”

“也許,十年前就出現過?!弊縿e離說道?!笆昵埃覀冏柚姑纷訅]試圖探索滅道陣法奧妙的時候,這個人就曾出現過一次?!?

“她就是第二個梅子塢?”韓昱的眼神再度變化,變得平靜如水,宛如一面寧靜的湖。

有時候,這份寧靜比恐懼更加令人心生寒意。

“如果兩個人沒有事先商量好,絕不會剛好一個人有危險,另一個人就及時出現相救。畢竟,巧合的事情并非時常發生。”卓別離分析道。

“能從你手中救出一個人的人并不多,你覺得那個人會是誰?”韓昱問道。

卓別離伸手探入懷中,一束束散發著綠芒的光線從他伸在半空的手指縫間透出。他緩緩張開手掌,一枚散發著柔和綠芒的華潤珠石出現在掌心。“還記得這串珠石嗎?”

說著,那串珠石從卓別離的掌中輕輕飄浮起來,緩緩飄至韓昱面前。

韓昱伸手接住,攤開手掌。

那瑩潤的柔光,映照在他剛毅俊美的面龐上,刀削斧鑿般的棱角分明的輪廓,仿佛勾勒出了自遠古時代便恒久存在的悲愴。

“傷!”

這一個字,就如同今晚的月亮一般,帶著鉤子,勾起了他許久許久以前的往事。

那段往事,似乎既美好又幸福,卻又夾雜著不幸。

‘傷’,是一個約定,一個男孩與女孩之間的約定,而后演變成了一個小女孩與男孩的約定。

他的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雙眉卻緊緊皺成了一個疙瘩?!澳切∨?,現在還活著啊?”

卓別離說:“她的確還活著,而且活得很好,如今她已經是韓閣學院的首席教師?!?

“沒想到我當時隨意說的一句話,她卻真的做到了?!表n昱感慨道。

月圓之夜,在那遙遠得仿佛被歲月塵封的月圓之夜。月亮又大又圓,宛如一面巨大的銀盤高掛在天邊。

大而圓的月亮,美得柔和,卻又透著一絲幽謐的暗光,幽幽的光亮,更添了幾分神秘的美感。月圓之時,恰似情人含情脈脈的眼眸,似乎總是藏著數不清的故事。

浪漫、詼諧、激情、神奇、爭斗、殺戮、離奇、恐怖,任何故事仿佛都能在月圓之夜找到合適的土壤萌芽發生,且都顯得那么富有情調與感覺。

殺人,這本就如同放火搶劫、奸淫擄掠一般,通常都不是什么能讓人賞心悅目的光彩之事,甚至可以說是見不得光的惡行。

月圓的黑夜,無疑成了最好的掩飾。

所以,月圓之夜常常被視作殺人夜。

倘若你是一個殺人狂,殺了人之后,會希望被別人知道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可你殺死的那個人死了的消息,以及他是怎樣死的,你又會希望被別人知道嗎?答案卻是肯定的,而且是非常希望。

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原因其實很簡單。

因為對于某些人而言,殺人竟被他們視為一件無比了不起的藝術,就如同畫家創作出轟動世界的名畫一般。

畫家創作時是如何一筆一劃勾勒出那幅畫作的過程,他當然不太愿意讓別人知曉。

大而圓的月亮,在某些人眼中,恰似女人那玲瓏剔透、近乎完美的胴體,而黑夜,則宛如披在這胴體上薄如蟬翼的紗衣,這般景象,通常會讓人沉醉其中,身心發軟,往往還會激發人內心的野性,使人失去理智。

殺人,常常也是在這樣的情境下發生。

月圓,黑夜,殺人夜。

人倒下,事變起,一切都在黑暗中悄然進行,難以被人察覺。

通常的情況便是如此。

但是,在那很久很久以前的月圓之夜,一切卻截然不同。

因為那一夜有韓昱在場。

也因為那一夜,韓昱的心情還算不錯。

所以,在這個月圓黑夜的殺人夜,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反轉,事變突起,人倒下了,可殺人者也隨之永遠倒下。

就在那時,韓昱看到在榕樹頭下,無力地癱坐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模樣十分邋遢,衣服上沾滿了血漬和泥土,雙眼直直地盯著前方,一動不動,宛如兩顆釘子。那眼神中,既充滿了驚怕,又透著無盡的悲傷與無助。

兩行淚水,悄然滑過她那血跡斑斑的臉頰。

她既沒有伸手擦拭,也沒有發出哭喊。

就那樣靜靜地、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韓昱也沒有離開,同樣像釘子一般,靜靜地看著小女孩。

最后,小女孩只告訴了韓昱一件事,便如同影子一般,緊緊跟隨著韓昱。

——爸媽沒有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發生了許多事情,而且大多都是不好的事。

在離開的時候,韓昱給了小女孩一件東西,還留下了一句話。

——人的壽命不過短短幾十年,會衰老,也終有一死,總有一天我們都會面臨分離。

“那個救出梅子塢的人就是小藍?”韓昱問道。

卓別離沒有說話,也沒有否認。

“所有的事情都是小藍告訴他的?”韓昱又問。

“‘傷’是藍雋叫一個小女孩交給你的,所以張小妤是滅道陣法陣眼的事,她大概也早已知道?!弊縿e離解釋道。

他又接著說:“如果世間上有人能追查到類似滅道陣法陣眼的人,除了瞳月族人,我實在想不到還有其他可能?!?

韓昱沒有說話,卓別離繼續說道:“瞳月族是世間上幾近完美的種族,他們與生俱來沉睡著神秘的血統,一旦這血統蘇醒,幾乎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在任何領域達到巔峰狀態,這實在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的確可怕,歷史上好像只出現過一次這樣的人物?!表n昱說道。

“一次就足夠了,一次就足以讓人害怕好幾輩子,一次就足以帶來致命的威脅?!弊縿e離感慨道。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這個道理幾乎無人不知。

“自從瞳月族出現了那樣一個強者,瞳月族便成為了人類口中的異族,多次遭受人類的追殺,人類甚至發誓要將他們斬草除根。然而,人類一方卻每每以失敗告終。”

韓昱的目光變得極為犀利,他望著窗外,看似在看,實則在全神貫注地聆聽。因為他親身經歷過那個時代,那個時代給予了他太多太多,同時也讓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他的整個人生,幾乎都濃縮在了那段時日里,而如今,那段人生早已化作了回憶,一段久遠得讓他幾乎快要完全忘卻的回憶。

這段回憶,他其實并不愿意再去觸碰,因為它已變成了一種深入骨髓的痛。

可即便如此,這段回憶卻又無法真的被完全遺忘,因為它已成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所以他需要別人來提起這段回憶,需要借助別人的口,一個字一個字地將那種痛剝開,以此來證明那段回憶對他是多么的重要,那種痛對他的傷害又是多么的深。

“瞳月族本是個很特殊的種族,族人極少,而人類一方強者眾多,為什么人數極少的瞳月族人還能抵抗人類一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殺?”卓別離問道。

“為什么?”韓昱的目光又變得深邃無比,深似那浩瀚的大海,同時又變得極為柔和,柔若潺潺的流水。“是不是因為他們人類犯了一個極其愚蠢、極其可怕的錯誤?”

他們人類?

韓昱為什么會這么說?

他難道不是人?還是說他已經不再承認自己是人?

“是?!弊縿e離回答道。

“低估對手的能力的確是一件非常愚蠢、非??膳碌腻e誤,這個錯誤足以致命?!表n昱回過頭,看著卓別離,說道:“你覺得藍雋類似于追蹤的能力,就是那個捍衛瞳月族沉睡血統的天賦?”

“是,希望是?!弊縿e離說道。

“你擔心藍雋勘察到滅道陣法并且知道陣眼的能力,不是她的另一個天賦?”韓昱問道。

“第二個神秘血統蘇醒的瞳月族人,很難不讓人擔心?!弊縿e離坦言道。

“所以,你覺得我應該去殺的人是她,而不是梅子塢?”韓昱問道。

卓別離沒有說話,他以沉默默認了。

韓昱又看了看握在手中的‘傷’,瑩潤透徹的綠光照在他臉上,也顯得格外透徹。此時,他的眼神變得十分怪異,且脆弱得如同鏡子一般。

這面鏡子雖不大,卻仿佛能夠裝得下整個世界。然而,一旦觸碰破碎,整個世界似乎也會隨之碎裂成一片片。

完整,永遠都只能停留在破碎之前——

“我覺得瞳月族絕對不會再出現第二個神秘血統蘇醒的人,你覺得呢?”

卓別離沒有說話,他知道韓昱問的人并非是他。

他的目光也變得如同韓昱一樣,充滿了奇怪與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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