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書名: 天空下的蝸牛作者名: 萬志雨本章字數: 7484字更新時間: 2013-11-15 16:48:26
周一的早晨,注視著被風吹動的窗簾,陽光揮灑在這迎風招展的幾尺布上,綢光緞滑的,看上去更像是一面錦旗。
鬧鐘不合時宜的響了,我的思緒戛然而止,起床穿衣,洗臉漱口,一切完畢便拿起錢包準備出門,這才想起,錢包里面應該一分錢也沒有了,打開錢包一看,令我呆若木雞,原來里面的錢分文未少。
我想起凌晨四點鐘便醒了,卻逐漸不安起來,因為我記起錢包里只有一張紅色的票子,而上次蓮花從我包里拿走的是兩張紅票子,我不想在她起身離去拿錢的時候因拿走一張票子而失望,那樣對她是一次損失,想到這,不安逐步加大起來,我不得不重新披起衣服,悄悄地找起錢來,總算在瓶瓶罐罐里找到了八十塊左右,雖然是些豆腐渣般的散碎票子,但總算離二百不遠了,我才安心地把錢包放在桌子上,繼續睡覺。
“醒了沒?”電話響了,打斷了我的思緒,是曲陌,她的聲音聽上去是那樣的歡快。
“剛醒,你怎么起這么早呢。”
“我不是怕你趕不上面試嘛,你想想自己有幾次因為貪睡而錯過面試了,我不提醒你,誰提醒你啊,我有這義務,懂么?”她嬌氣的說。
“是是是,你是我老婆,當然有這義務了,你讓我干嗎,我就得干嗎,老婆的命令就是皇帝的圣旨。”我笑道。
“去,誰是你老婆了,你又沒娶我,我也沒答應嫁給你。”她隨后語氣又低落了下來。“對不起啊,這兩個星期都因為加班而沒有陪你,你可別生我氣。”
她的話猶如一面鏡子,使我相形見絀,我猛然看見了自己的全貌,一個丑惡骯臟的小人,卑鄙無恥的偽君子,我真恨不得給“他”一點顏色瞧瞧,把“他”打個滿地找牙。
“你……千萬別這么說,一切都是為了工作……你一點錯也沒有。”
曲陌再次笑了,笑得一如往常的爽朗。“好了,祝你面試取得成功,別再被人當羊肉涮了,還有,老……公,我愛你。”
我掛斷電話,一頭栽進了人潮如海的街道。
這是一份與我所學的專業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工作,我不得不違背口口聲聲堅守的“學以致用”的原則,拿著微薄的薪水,從這行業的最基層踏實干起。
眨眼中秋節來臨,家家戶戶都在為這個團圓節日而忙碌著,超市里的月餅、柚子堆積如山,人們對這些表面打了許多折的商品進行著搶購,樂呵呵的以為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小歐送了一盒包裝精美的月餅來,他說這是別人“孝敬”給他的,他家的月餅太多了,一人吃不完,我拿過月餅一瞧,上面的標價嚇得我大跌眼鏡,八百多,總共也就四塊餅,算下來的話,每塊得要二百塊呢,這是什么月餅?難道是用人肉做的?
小歐笑著說,這就是現在的社會風氣,其實月餅也挺普通的,但包裝十分精美,里面還有幾個小禮物,拿去賣的話也能值不少錢。我想起小時候吃的那種一塊錢好幾塊的散裝月餅,覺得這個世界變得太快了,而且是完全令人看不懂。
曲陌在收拾著房間,她正抖動著被單,準備拿去洗,這是難得的一個好天氣。
“你就知道吃柚子看電視,也不知道來幫我一下。”她抱怨道。
“過節不就是吃,這是自小便懂得的常識嘛,我不是不想幫你,只是怕粗手笨腳的,給你越幫越亂。”
她哼了一聲,便抱著被單往衛生間走去,“叮叮當當”地從被單里掉下一樣東西來,滿屋子亂滾。
“什么東西掉了?”
“沒什么。”她撿起了后,繼續往衛生間去。
富大哥喧嘩著走了進來:“哎喲,好享受啊你。”
我趕緊起身,問他吃不吃,他說不愛吃柚子,我又指著桌上擺放的月餅說:“看見那餅沒,八百塊錢四塊,平均二百塊錢一塊,還不趕緊嘗嘗。”
“不會吧,這什么月餅吶,是不是有長生不老之效,我趕緊嘗嘗,唉,說好了,我吃了你可別讓我買單啊,哈哈。”他放一塊月餅入嘴,閉起眼睛品嘗了起來,迅速得出一番結論,“嗨,什么狗屁月餅,還二百塊一個呢,吃到嘴里像泥巴,就連我那十塊錢五塊的月餅都不如呢。”
我當時真想用通廁所的皮揣子將他吃下去的月餅給吸出來。
“哦,對了,我來是有事相求的,說白了就是來問你要點飯。”他一本正經地說。
“要飯?這大過節的瞧你說的多難聽,飯沒做夠?”
“呸…瞧我這臭嘴。”他不好意思地打起嘴來。“其實是這么回事,剛才我和我老婆去街上買了一對小白鼠,這小老鼠吃飯的,現在它好像肚子餓了,我家又沒剩下米飯,所以就來向你借了。”
“噢,這么回事吶。”我趕緊拿碗裝了點米飯給他,“聽說小白鼠現在賣得挺貴呢。”
“可不,加籠子什么的那人要我二百五十九,就憑我這張嘴和他軟磨硬泡才算是去掉了九塊零頭。”富大哥露出了一副驕人的神態。
“還是富大哥會砍價,換我一分也砍不了,這么說,二百五十九減九塊,就是二百五了,二百五…”我轉過頭去望著他,只見他臉色難看地拿起米飯,二話不說就離開了。
吃完晚飯,我和曲陌來到了公園的“花果山”旁,找椅子坐了下來,掐指一算,已經有些日子沒和她來這了,因為過節的緣故,公園里的人很多,很熱鬧。
我把她抱在了懷里,她好像有些不開心,寡言少語的。
“你今天怎么了,看上去心事重重,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沒有,就是覺得有些累,而且明天還得回公司加班。”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不會吧,你可是女強人吶,從不輕言累的啊,明天周日也加班?哪有這樣的道理嘛。”我捏著她的臉頰。
“我也不想去,可是沒辦法,剛才收到的通知。”她接著說,“再強的人,也有累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今天我特別懷念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懷念家,我已經有一年多沒回過家了。”
她淌下了兩行淚水。
“可能是今天過節的緣故吧,月圓秋濃的日子古人都不能抑制想家,何況是我們呢。”我輕輕地擦拭著她的淚水。
“好了…不說這個了。”她語氣一轉。“你最近的錢用得很快呢,前幾天不是發了工資嗎,就用完了?”
我心頭一陣哆嗦,沒有預料到她會問這種問題,她的問題是我所沒有勇氣回答的,因為那些錢大部分都用在了另一個女人身上,那就是蓮花,想到蓮花,我不禁心亂如麻起來。
“呃……錢是用的夠快的,因為……借了一些給小歐。”
“他還需要向你借錢嗎?”
我芒刺在背,一時回答不上來。
“反正我的意思是,你得明白,自己賺錢也不容易。”
曲陌就是這樣好,在別人陷入窘境的時候,她總會放人家一馬,甚至拉人家一把,我趕緊附和著,并緊緊地抱住了她。
某部電影里曾經有過這樣的臺詞: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其實就是給我們闡述著一個道理,那就是——自己欠下的債,遲早是要償還的。
我一直以為我和蓮花的事就像發生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空間,它和我與曲陌所處的世界是完全不著邊際的,我也因為總能夠將和蓮花親熱完而遺留下來的“證據”成功地清除而感到竊喜,可再大的墻,也有透風的地方。
也許是上天的安排,也許是命運的設計,過完節的第二天,是周日,曲陌已經加班去了,蓮花也如約來到,就在蓮花進衛生間洗澡后,我聽見了門外有人拿鑰匙開著房門,當時我的頭腦里一片空白,世界上的一切為之失去了色彩,我知道不可能是房東掏鑰匙開門,除了房東就只有曲陌有鑰匙了,而這一切都印證了之前我的不祥之感,我用僅存的最后一絲希望,有氣無力的等待著那扇門的最后打開。
曲陌最終不可避免地出現在了門外,我的最后一絲希望也沒能成為現實,而現實正在用得意的眼神讓我明白,什么叫殘酷。
后來的事情也許是我這輩子最不愿回憶的,曲陌像瘋了一般往衛生間闖去,她大罵著一些我從來沒聽過的臟話,她已經失去理智了,失去理智就會忘了一切的禮儀舉止,我求爺爺告奶奶地抱住了她,懇請著她的原諒,可她顯然對一切的話語都聽不進去了,歇斯底里地咆哮著,富大哥和任大姐聞訊而來,他們看見了這樣的情景能說什么呢,他們只能呆呆地站在門外看著。
蓮花穿著衣服從里面出來,依舊是那么的冷靜,幾乎令我感到可怕,也許在她的字典里面,根本就沒有驚慌失措這個詞,她沒有講任何言語就拿起桌上的包,并對著鏡子抹了抹亂開來的發絲,最后擠過富大哥和任大姐,離開了。
曲陌的力量在那一刻增大了好幾倍,我怕連我也制止不了她,因為她隨時可能從我懷抱里掙脫出去,于是不得不使出我那男子漢的力氣,把她像個背包一樣扔在了床上,接著上去像一把枷鎖固定著她,令她哪兒也不能去,這是令我心痛的,想不到我那男子漢的力氣只能用在制伏深愛的女人身上,曲陌的手臂紅了,那是被我掐出的一道道血印,她的頭被我用胸膛頂在了枕頭上面,這使她呼吸困難,口水鼻涕流了一面,最后連發夾也掉了,頭發也散了,我想蓮花應該遠去了,這才于心不忍地松開了她。
她站了起來,用巨大的眼睛望著我,豆大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滑去,流著血水的嘴角顫抖著,那是被我弄破的嘴角,整個人已經疲憊不堪了,扣子也掉了好幾個,那件質樸無比,從大學一直穿到現在的格子襯衫,在這一刻已經不能將她瘦弱的軀干全部遮掩了,風從窗戶外灌了進來,吹得她的頭發像雜草一樣擺動著。
她的心碎了,我的心也碎了,我默然無語的看著她,富大哥和任大姐走了進來,正欲勸說,誰料她使出渾身的力氣,給了我一個響亮的巴掌,便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個東西,那是一支口紅,我這才明白昨天從床單里掉下來的東西是什么了。
曲陌離開了,富大哥任大姐也跟著追了出去,房間里就剩下我一人,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感到天旋地轉,是的,我的天在那一刻已經坍塌了下來。
曲陌一氣之下再也不肯回到“水簾洞”、回到我的身邊了,這頗有小媳婦受了委屈丟下丈夫跑回娘家的味道,一般情況下,過個十天半月,等媳婦的氣消了,丈夫再蹬著輛自行車去接媳婦,媳婦還是會跟丈夫回來的。
可我知道,曲陌是不會再回來了,我太了解她了,她是那種不輕易發脾氣的人,而這樣的人也有可怕的一面,那就是發起脾氣來肯定不是人。
我第二天一早就趕去了她的公司,我腳下拌蒜地闖入她的寢室,里面的幾個女子看見我的模樣,一個個如天使見到魔鬼般,驚得花容失色,通過墻上的那面鏡子,我才看清了自己的模樣,完全與西方的吸血鬼無異,這也是必然的,昨晚我一夜不眠,能有這番相貌已算不錯了。
我顧不得多想,拔腿便往外走,她們告訴我,昨晚曲陌根本就沒回來。我沿著街道漫無邊際地尋找著她,可擁擠的人群告訴我這座城市有多大,想要找著她,幾乎是不可能的,可除了尋找下去,我別無選擇,我無法理性的停下腳步,因為大腦傳達給肢體的信息就是,尋找尋找,再尋找。
一個個漫步著的,與曲陌的穿著、身材相近的女子伴隨著我的希望出現在眼前,然后又以希望的破滅而消失,一直到晚上,當我不再對行人抱有任何幻想的時候,我又搭上了去她公司的那輛車,來到她的寢室,得到的依舊是那幾個女子的搖頭晃腦。
公車已經沒有了,我只能乘著出租車往回走,奔波了一天的身體酸痛得令我咬牙切齒,眼睛多么想閉上,但仍抱有一絲幻想的我打算堅持回到“水簾洞”,隨著離目的地的接近,希望在我的內心增大起來。
當我懷著激動的心將房門打開,希望最終還是慘痛的破滅了,所有的疲軟趁勢涌了上來,我往床上一倒,意識、思維便消失在黑暗當中。
一覺醒來天已經微微亮了,我接到了小歐的電話,他說曲陌這兩天都住在他那里,并且已經回公司了,至此我那七上八下的心才算是平靜了下來。
早晨九點左右,我跳上通往她公司的公交,在車上我接到我的單位經理打來的一個電話,她先是問我在哪。我說在車上。她很不悅地對我謾罵起來。我立馬對她說,你丫給我閉嘴,爺爺我不干了。
掛掉電話后,我才發現周圍被擠得滿頭大汗的人都瞪著大眼瞧著我。
我在她公司門口一連幾天的守候著,每天都乘著朝陽去,迎著晚霞回,眼巴巴地瞧著她進出于辦公室,可她愣是一眼也不看我,壓根就把我當個透明人。
就這樣又過了幾天,她總算是于心不忍了,皺著眉頭走到我的面前,我當時正蹲在一個花壇上,抖動著那件聞上去有股餿味的T恤,好讓自己涼快一些,當她快走近我時,我才反應過來,趕緊站了起來,只覺得兩腿發麻。
我咧嘴笑著朝她點了點頭,由于嘴唇過于干燥,一笑便給繃破了,疼得我哭又不是笑也不是。
“你是不是覺得每天站在這里,很拉風?”她下意識地用手擋了擋鼻子,看來是聞到了我身上的味道。
“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再理我了呢。”我擦掉嘴唇上的血,繼續說,“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向你保證,對老天發誓,再也不會做出那種事了,今晚就和我回家吧,我們回家慢慢說。”
“你發什么誓那是你的事,而且我也沒什么家了,你也別指望什么,我們的關系已經徹底的斷了,所以你趁早回去吧,以后也不要來這找我了。”她冷漠地說,這番話在炎熱的天氣里使我直打哆嗦。
“你怎么能說這樣的話呢,我也就是犯這么一回錯,誰還保不住不犯錯?我保證不再犯還不行嗎,你的一切東西都在家里,怎么能說不回去的話呢。”
“你別再嘻皮笑臉了,就是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回去的,那個家其實也沒我什么東西,就是幾件舊衣服,我不打算要了,怎么處理你看著辦,還有,這么大的太陽,曬出個好歹來的話,那也是你的事,沒人會心疼你的。”
“這么說你還是心疼我的。”
她低下頭,長嘆了一口氣。“你怎么認為那是你的事,反正我管不著。”
正在這時,后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是叫她吃飯的,她回過頭去,微笑著沖他說馬上就來,便朝著那家伙走了過去。我打量著那男的,年紀與我相仿,穿戴整潔,相貌英俊,這些都令我失去理智。
“他是誰?為什么不叫你全名?”我跑上去攔住了她。
“笑話,我們已經沒有什么關系了。”她推開我。
“不行,你不說就不能走,還有,我看你們肯定關系不一般,你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再次攔在了她面前。
她瞪著眼睛望著我,這時有人在我后背上拍了一下,我回過頭去,正是那個男子。
“你誰呢?曲陌,沒關系吧,這人是不是找你麻煩?”他上下打量著我,并“噼嚦叭啦”地按響了手中的關節。
“去你的,少在這摻和,她是我老婆,這里有你什么事了,知趣的趕緊給我走開。”我指著他的鼻子。
“少唬人了,你別當我什么都不知道,這么多天都看見你在這不懷好意的等著,曲陌都跟我說了,她根本就不認識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告訴你,趕緊走,不然我把保安叫來了,準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男子又轉向曲陌,“走,曲陽,你什么也別怕,有我在呢,誰也不敢怎么地你,吃飯去。”
她默然與他一道離開,他們把我撂在那,卻留給我一對和諧的背影,我的怒火終究是按捺不住了,“噌”的一下燃燒起來,就這樣,我和那男子扭打起來,耳光聲像摔炮般在我們臉上響起,曲陌在一旁大呼著住手,而我們倆殺得天昏地暗,哪還停得下來,最后那男子被我一腳踹倒在地,看來也是個不擅長打架的家伙,我正欲沖上去痛打落水狗,怎料臉頰又被人刮了一下,我呆望著面前的始作俑者——林曲陌。
“你非得讓我沒臉見人才滿意是吧。”兩行淚水從她的臉頰滑下,此時周圍已經圍了好些湊熱鬧的人了,他們對這場面議論紛紛。
那男子捂著被我踹了一腳的肚子站了起來,“曲陌,我看是幫不了你了,你看他,簡直就像瘋了一樣,需不需要叫保安來?”
曲陌趕緊向那男子跑去,并幫她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不住的道歉,又對人群說著對不起,這是私人方面的一些事,并叫大家就此散去,不必把保安叫來。
人群漸漸離去了,烈日當空,知了嘶鳴,曲陌依舊瞪著我,突然,她開口說話,并且十分激動亢奮。
“憑什么打人家?你有什么權利,你都做出那樣的事了,我就不能找另外一個男人?你這樣也太自私了吧,你把自己當誰了?”她咆哮如雷,一步步向我逼來。
“對,我就這么自私,我就打他了,誰也別想把你從我這給搶走,你林曲陌就只能是我何勇的,誰要是動了這念頭,我就將他的念頭給打掉。”
她蹲下了,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著。
起風了,微風吹拂著路旁的樹,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一絲涼意傳遞到了全身,我閉上眼睛,享受著這尤為珍貴的一陣風。不想一會兒這微風就變成了狂風,只吹得人站也站不穩,眼睛也難以睜開,路面上的沙子被卷起來,如同子彈一般往人裸露的地方打去,衣服像被賦予了靈魂似的,要從身上掙脫出去,太陽不知在什么時候藏了起來,成群的烏云迅速將整個天空遮蓋了起來,如同天兵天將來臨,黑壓壓的一片。
接著,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我張開嘴巴極力吸吮著,只恨雨水少了點,曲陌算是站了起來,接著轉身離開了。
我原以為那是場暴風雨,摧枯拉朽地將大地洗禮一番便會雨過天晴,但我顯然是錯了,大雨一直下著,下得氤氖四溢,把人間下成了仙境,一直到臨近傍晚才轉變為小雨,曲陌一直沒有出來過,哪怕是給我送把雨傘或披件雨衣,那樣的話,我也會感到溫暖。
十月了,卻因為一場大雨而使得溫度驟然下降了許多,頭頂上方是一棵參天大樹,茂密的葉子緩慢了雨水,令雨水打上些許折扣地淋到我的身上,可就是這么些雨水也令我環抱著自己,全身顫抖個不停,也許是心理作用,我感到徹骨的寒冷,卻仍堅信著她會在某一時刻來帶給我溫暖,那樣的話,這一番遭遇也就值了。
她還是沒有出來,我不知道她有沒看見我像個稻草人一樣站立在凄風慘雨中。
雨是在她們公司的員工紛紛走出辦公室去食堂的時候才停的,多么的造化弄人啊,我沒有看見她的身影,也許我將她遺漏了,因為我的視線變得極其模糊,甚至隨著腦袋一陣陣的疼痛而動蕩著,呼吸道的不適嚴重的影響了我暢快吸氧,滾燙的咽喉燎得我難受。
我拖著步伐往回走,腦子里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迅速回到“水簾洞”去,睡覺,公交車上,我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她,得到的依然是那句“對方正在通話中”,多么婉轉的一句話,對方明明是不肯接電話,偏要說成是在通話中,我搖頭笑著,發了條短信給她,只有四個字,卻是四個分量十足的字,當然,它絲毫沒有夸大,的確是那時候我的最真實感受。
“我快死了!”
曲陌什么時候離開的,我不清楚,我高燒了二天才渾渾噩噩地醒來,那時全身如同快要散架一般,難以支撐身體的重量,我在床邊發現了方形的毛巾,摸上去還有些許水份,桌子上有一板藥,那是治療發燒的藥,藥已經失去了一些,是曲陌在我睡著的時候喂我吃的,一切都沒能給我留下印象。
桌上有一封信,讀完它之后,我才知道曲陌走了,離開了BeiJing,去了什么地方并沒有說,信的最后一句是,等她有了能夠接受我在她面前晃蕩的心態后,沒準會再聯系我。
我將信撕成了粉末,再從窗口天女散花般扔了下去,將門反鎖上,倒頭便睡,耳邊盡是那天晚上她唱的那首《彩虹》,它如同催眠曲般,伴著我入睡。
一睡便是二天二夜。
“曲陌。”
“嗯?”
“還記得那天你唱《彩虹》嗎?”
“記得啊,那是我第一次登臺,而且臺下有那么多的人,嚇得我直打哆嗦呢。”
“你知道么,正是那天的那道彩虹,讓我找著了你,可是那場大雨,又讓我失去了你。”
我提著箱包出現在西客站時,就只有我一人,沒有曲陌,也沒有小歐,更沒有富大哥任大姐,播音員小姐用甜美的聲音提示著,那輛我將乘坐的開往南方的列車即將到站,我扔掉手中的那節煙屁股,拿起箱包往候車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