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過屠門而大嚼（二）

所謂罵人之學問，實在是歷史悠久，在有人有情緒時就相應地產生。細數過來，分屬三類，其一：破口大罵；其二：嬉笑怒罵；其三：含蓄隱忍，不露聲色。不用說唐打狗還不曾“修煉”到第三境界，也就是在第二境界的入口處打轉吧。

水草都有些崇拜與期待的目光閃爍在唐打狗身上，眼珠轉轉，殷勤熱切。唐打狗立馬站穩，吸氣沉聲，扭項搖脖，就要開嘴，醞釀著一番石破天驚。

“別罵別罵！”一陣清風過去，咒神出現，隨手一指，將唐打狗的嘴巴用封口術封住，竟是讓其一個字也不曾漏出。唐打狗徒勞地扯著嘴，硬是發不出點滴聲音?！氨敬笊裰滥阆胝f話，想說的很多，可是等等，等等可好？！”那只手順便捋去，四小手中的大術之書已在他手中了。

遇到自己心宜的物件，很少有人不露出自己的心思。咒神也不例外，至少熱切與欣喜都表露到了臉上。目光全讓四本書吸引過去，急切地翻動，竟不看四小一眼。

水草毫無淑女形象，大聲喝道：“喂，那叫咒神的老頭，不是把我們忘了吧。那書可是我們弄來的！過河拆橋了不成？”我們兩字說的很重，以震耳欲聾形容也不為過。

咒神頗不耐煩，又是一記“封口咒”揮來，不錯，就是隨手揮來。到了他這個等級，都不用念動什么咒語，做什么手法架式。

但是水草畢竟有著兩百多年的道業，而且還是以符咒聞名天下的水清莊弟子，區區“封口咒”還能破解。破解方法倒也簡單，一拳盡力沖擊，無形中，兩股力量相撞，轟地一聲大響，只震的林間松針沙沙雨落。咒神一跳，“呀”地一聲，倒似嚇了。

“吆吆吆，一時失態，一時失態。搔蕊搔蕊[英語：對不起。]?！敝渖窨墒巧駞剑趺纯赡懿粫⒄Z，是吧？

水草可不管咒神的道歉，面無表情地說：“書可是帶來了，你答應的事不是忘了吧？”

咒神輕輕一拍額頭，“是了是了，說吧，你們要什么，盡管開口吧。”隨手又解了唐打狗的封口咒術。唐打狗本要發作，可一想又是忍住，想著要得到咒神的哪樣本事。

明天崖小心翼翼地說：“你老人家神通廣大，想來不會吝嗇小伎小倆的。”

咒神哼了一聲，“我老人家有小伎小倆么？”隨手掐訣，自衣袖中飛出十數塊玉牌，紅黃綠白，各不相同，懸浮在面前，發出耀眼的光輝，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玉牌里各錄有一套法術，吶，你們各選一塊，各憑氣運，不得反悔。只要修煉成功，本大神敢保證，在你們華夏大陸可以縱橫馳騁，鮮少敵手。至少逃之夭夭，天下大吉足夠！”

縱橫馳騁，鮮少敵手？！吔??！四小眼中放出炙熱目光，心里狂熱，一時煩惱盡去。水草眼熱心讒，問道：“難道不能一人取了兩塊？堂堂大神，也學凡人扣門不成？”

咒神心里一哆嗦，氣極而笑罵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只讓你們有多點選擇，還要一網打盡了。都那樣，我老人家以后混什么？就一塊，只能一塊！”待四小各取了一塊在手，立即將剩下的招回袖中?！澳玫搅粟s快走，我老人家還有事要辦。走了走了！”

一陣風過，咒神再次消失——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唐打狗一聲歡呼：“我這套是修煉力氣的法門，‘擒龍伏虎功’，好，好極了！”

明天崖跟著也叫道：“我這套是‘萬里神行’，轉瞬即逝，千萬里外，賺了！比‘神行符’還要快上十倍。我要好好煉，一定要修煉成，萬里神行，一步萬里－－－－－－”

宋英雄不屑一瞥嘴，拿下負在額頭的玉牌，“與我相比，才知不足，嘿嘿，嘿嘿?！?

唐打狗明天崖同時問道：“你小子得到的是什么？快說！”兩人四拳比劃，不說就打！

“‘銷聲匿跡’，隱身的高級法術。還是咒神知我，練成此術，豈非可以常去‘黃花樓’，連銀子也不用花?！?

“切！”唐明二人同時做個鄙夷的手勢，根本看不上地搖頭轉身。水草踢了宋英雄一腳，蔑視著說：“就你最有出息。練功準備做采花大盜啊。”

“說說而已，說說而已?！彼斡⑿圪r著笑臉，躲了開去。水草的腳也沒用力，不然的話有他好受。

“你得到的是什么功法？”唐明宋三人看向水草。

水草細心將玉牌收藏到貼身處，虎著臉說：“沒你們的好，‘穿行術’！有等于無！”

穿行術？“噯，說來聽聽，有什么用處？”宋英雄好奇地問。唐打狗與明天涯也露出求知的神色。

“障礙壁壘，一穿而過、石木闈幕，視作無物、入地走水，平坦大道。如此而已！”水草沒好氣地說，末了，忽然叉腰挺胸，得意不已：“厲害吧？我的！”

啊——還有這等的術法？幾人一陣唏噓，一陣憧憬。

唐打狗眉頭一轉，有了計較：“說來咱們賺了?。】傊粋€大神給予的功法，想必不會差到哪里去。咱們得了四種，也不算少。所謂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他的。咱們可以換著修煉。這樣，有攻擊、有神行、有藏匿、還有穿行。豈非全了。修煉到什么地步，那可就看各人的悟性。好了，就這樣決定！”

此辦法未嘗不是個好辦法。水草卻大搖其頭：“我不同意！”

“瓦艾【為什么】！”難得唐宋明三人齊聲。

水草立即說出她的理由，“難道要我一個姑娘家整天跟著你們幾個臭男生走？我還要去找貞姨。沒空陪你們！”

“那還不好辦！讓老五將功法寫出來，我們每人一份不就完了？”唐打狗隨口道。

老五當然是元十八。一說到他，四小立即覺察出他們的忽略，唐打狗說：“走，我們可不能忘了小元子，總要分他些好處。”

其他三人也點頭同意，轉身就往回走?？偟膩碚f，畢竟四本書還是自元十八處得到的。

明天崖走在最后，眉頭微蹙，腳下一絆，往前撲倒。手忙腳亂地扶住唐打狗的后背止穩。唐打狗瞧出明天崖思索模樣，問道：“你又怎么哪？想著歪門邪道不成？”

“不對呀！難道，假如，如果－－－－－－”明天崖細數著手指，但是心思完全不在手指上。有點像喃喃自語的輕度瘋癲。唐打狗揪住衣領將他輕易提起，明天崖徒勞地伸腿蹬腳：“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大事要緊?。。?

大事？什么大事？其他三小圍了過來。不說長相，單論心智，的確明天崖要略高于其他三小。這次在咒神處得到好處，明天崖居中策劃輕易達成。以四本莫名其妙的紙書，換來非莫大機緣難以得到的術法，嘴上是不會說，心里倒有些感激。自然對他提起的“大事”不敢小覷。

“只怕、可能、也許－－－－－－”下了地，明天崖又開始他的不肯定語調。唐打狗惱火，一拍他頭，“說直接的，再也許可能的，只怕你要討打！”

明天崖給拍的縮短了脖子，就像陡然矮了兩寸。啊呀一聲，隨即往側里一溜，對唐打狗怒目而視，卻不敢發火，“你你你忒也狠了些吧，拍死我么？”

唐打狗攥緊拳頭，冷冷地說：“說！說直接的。免打！”

咒神是千萬年的大神，可是在轉身的那一刻，也忍不住的狂喜。只一挪動，已在東海之濱；復一晃蕩，卻在萬里高空之上；眨眼后，沖到了地殼深處，巖漿之中；下一刻，身體到了萬傾的翠綠竹海。咒神凝神觀書，笑容可掬，“別人不識萬種語言文字，自然被其莫名其妙的文字難倒。我卻不同，天下的語言文字，不知道的還真不多，至少這幾本書上的文字難不倒我。哈哈，‘尋思萬年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里還有大神通’啊。好，好，這次閉關，再次出來后，光景應該大為不同了。壓過我的就要屈指可數，超越的反而是一大把吧?！?

神同凡人根本的不同之處在于神有神通；與凡人相同的是，他們也有欲望。那份欲望也許埋藏在心里幾千幾萬年，埋藏在連神也難以察覺的地方。一旦得到或說得逞后，釋放的情緒與他們認為小小的卑劣的凡人沒什么兩樣。

咒神經營設計的一整套思路，可不單一的為了追回神格的完整。他還有欲望，得到大術之書的愿望。

元十八的大術之書真偽，別人不知他知。因為他是神，還是咒神，他有著世界大事發生后的必然知曉，濃縮到分門別類的選擇記住和刪除。其中就有元十八這些日子身上發生事情的信息。他大為關注。他看到了一些令一個神也羨慕的事發生在元十八身上。神有偏心，神也有欲望！咒神也不例外。

不敢奢望得到那口篾筐、那根棒子。但是那書有三百本之多，用個法子搞兩本總不為過吧？

暗里，他就要對元十八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