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咒言序曲

“內(nèi)息的運行如此的簡單！若是困難一些多好？”

元十八當然知道內(nèi)息的運行有著不可篡改的道理，偏差一點點，就可能是生死攸關(guān)。雖然這般的喟嘆，也只能老老實實地運行，不敢異想天開，胡亂更改。

時間在專心時流走的異常快速。轉(zhuǎn)眼到了天亮，元十八微微抬頭，側(cè)頸觀看，果然還在快活岡上。慢慢翻身爬起，打量著四周。晨曦微露，一道煙氣如帶，靜靜停滯在樹腰之間，安寧到驚天動地。空氣中還含混著一絲絲的血腥，還能看到斷肢殘腿，猙獰地暴露出丑陋。翻卷的泥土、大力推起的石頭，都證明不久前的一場激戰(zhàn)。最奇的是，那根七彩羽毛還靜靜飄浮在元十八面前。只要走動，羽毛必然輕輕跟隨，不離不棄，如影附形。元十八微一動念，羽毛立即收入懷中。一晚上的運功，效果還是有的。至少他能站起，能慢悠悠地下岡。全身還是如拆了般的酸漲，關(guān)節(jié)一千年不曾使用般的難以正常運轉(zhuǎn)，身體就像蹩腳的鑄造師弄出的偽劣產(chǎn)品。

“有人嗎？聽到的請回答！”“水草，元帥哥哥！”

試著叫了兩聲，得到的是遠處烏鴉嘶啞的哀叫。食肉的兇禽盤旋在快活岡附近，準備隨時進入無人的戰(zhàn)場上，飽餐愚蠢人們爭斗過后的遺留——破碎的尸體、破爛的骨肉。那是屬于它們的美味。

“唉，怎么又丟下一個我呢？”元帥他們果真走了。元十八也無留戀，尋找路徑，深一腳淺一腳下岡，向著南方走來，再一折轉(zhuǎn)向純陽城。想必唐打狗、宋英雄、明天涯還在純陽城廝混。既然是一道過來，最好是一路回去。至少也要見一見，看他們有什么打算。然后再回神象山不遲。兩日后才懙懙到達純陽。

純陽城中，老百姓的生活變化不大。可是大秦國內(nèi)突然追加了征兵征役，規(guī)定三戶一丁，無丁戶繳納一定銀兩平征，凡年滿十六歲與五十四歲之間身體健康者皆在兵役制度中。純陽城中，亦設(shè)立了二十多處招募新兵的兵站。

到了城中，元十八對征兵一事抱以一笑。他自然不會頭腦發(fā)熱想去兵營混混。“當兵打仗，那是有力氣的人干的事。我去了，當馬夫都不一定合格。”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在人多的地方，多半是累贅。“嗯，雖說我沒有這種想發(fā)，可依唐打狗、宋英雄、明天崖他們的沖動，一時興起，跑去也是有的。他們太愛招搖了。況且還有一位頗想干一樁大事的唐打狗！”

先找到黃花樓。到此元十八才知道何為“熱鬧所在”，原來卻是個極端豪華的妓院。賣笑賣身的所在，也是買醉尋歡的場所。三五個姑娘一圍上來，元十八只覺得異常的晃眼。漂亮的女人，元十八也見過不少，一元宗中就有不少出色的女子。可眼前的姑娘們也太黏了些、喧了些，似乎也不怎么怕羞，手腳也太隨便了些，若是真要拿什么來比喻，那就是小花狗見到了骨頭。元十八在幾聲“公子、相公”聲中，都不知道自己有幾兩骨頭了。怪只怪元十八身上“太”沒有值錢的了，沒值錢的，也不要緊，那你口袋應(yīng)該有錢也行啊。可是手腳利落的女人們，沒有捏到哪怕一兩銀子或銀子狀的物件。[元十八的好東東還少么？可是誰人識得？儲藏袋、明黃棒、雙雙彩羽、三百本大術(shù)之書、裝書的蔑筐]總之，黃花樓對元十八失望之極，也失去招待他的誠意[有銀子就有誠意，銀子越多，誠意的成份越濃。當然這種誠意還建立在素不相識時]。

說出唐打狗等三人的模樣，總算有個好心、還有些耐心的稍老女人想了起來，“對對對，有這么三個客官。那三人年紀如你說的，可不像你這等的寒酸。他們有大把[聲音略深與長]的銀子，喝花酒，聽小曲，每人倆姑娘，要像桃紅、杏花那樣漂亮水嫩的呢！別的看不上眼。可桃紅與杏花又看他們不上。其實啊，那是在壓榨他們的銀子呢。誰不知道啊？就那三個小孩子不知！唉，他們太會花錢了，兩三天就是花去了兩三千兩－－－－－－”老女人不老，快四十歲了吧，像她這樣的年紀，在黃花樓已經(jīng)算很老了。生意基本上就快斷絕。說到銀子時，眼神自然而然的神往，乃至忘了元十八在身邊。

“我想請問的是他們都去了哪？你能說說他們都去了哪么？”

“他們，他們相當?shù)臅ㄥX，也相當?shù)挠绣X－－－－－－”

繁華京城，有錢的比比皆是，像唐打狗他們怎算得上有錢，也算不了會花錢。只能說他們不怎么心痛銀子，只要痛快。而這等聲色場所，就是編好了方法，等著人上門，自動的掏出銀子的。這種人多了去了，老女人不過是不能賺到唐打狗他們的錢而眼紅，且不及桃紅杏花的嬌媚而妒忌。

“原來你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陌。坎糯鸱撬鶈枺　痹祟H感失望，也暗含激將法。

“老娘哪知他們?nèi)ツ模坷夏镎齑粼邳S花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老娘怎么又說老娘了，我老么？我怎么會老？小女子我還不到四十，正值風華正茂。那三個小子沒看上我那是他們沒眼光。”說著轉(zhuǎn)身而去，卻嘆息一聲，“好好的小青年，卻去想著當兵，可不是胡鬧么？－－－－－－－”

“哈哈，當兵？！”元十八聽的真切，果真如此，不幸言中！

找當兵的兵營可就簡單的多了。再將新兵分為衛(wèi)戍部隊與遠戰(zhàn)部隊，范圍豈非更小。以元十八對唐打狗等的感覺，認定他們必然去遠戰(zhàn)部隊，所以元十八直出西門尋來。出城不遠，就走入山區(qū)，可以看見有不少著裝兵丁服飾的人出沒，也有數(shù)人、數(shù)十人不等。大秦兵制不脫百人隊、千人隊、萬人隊，帶隊的自然是百夫長、千夫長、萬夫長。除了萬夫長是朝庭任命，百夫長、千夫長都是自當兵的人中選拔而出。選拔當然少不了選拔賽——比武。

大秦擁兵一百四十萬，一百萬常規(guī)部隊駐守邊陲與各大重鎮(zhèn)在京畿附近的只有四十萬部隊，分為龍驤、虎賁、豹尾、狼牙，共計四支十萬人的部隊，龍驤拱衛(wèi)京畿、豹尾遠鎮(zhèn)東海，剩下的虎賁與狼牙兩支部隊分別駐扎燕山、承德。作為帝國的常規(guī)機動部隊，解決遠近的戰(zhàn)事。當然，還有地主武裝，王侯私家部隊等，據(jù)說國師府就能擁有五萬人馬的武裝，將軍閣也能保持四萬的家兵家將，但是都必須在此封地走動，過千的隊伍，是視作舉兵作亂處置的。非是特殊時候，不得出了封地。這些武裝，總計不下一百萬人。秦皇可在非常時期調(diào)撥這些地方勢力為國而戰(zhàn)。比如說如今的外族入侵。

總要找個人詢問一下，元十八自然地四下尋找，不免有著探頭探腦，“形跡相當?shù)目梢伞！?

一張大網(wǎng)從天而降，剛剛爬上坡坎的元十八就被罩在此中。網(wǎng)索一緊，扯著倒吊上半空。隨即，樹林中一陣歡呼。

“逮住了，逮住了。逮住奸細了。”

“今天總算沒白等啊！”

有人提出個惡毒的建議：“咱們捅他兩槍過過槍癮！拿到死人與活人無多大區(qū)別。何不讓我們的槍開開張？”

元十八聽得清清楚楚，心里一陣緊張，且惡狠狠的想：“這人忒也毒辣，我咒他三日口臭！

“嗯！一槍去了，捅個半死怎么辦？誰背誰扛？咱們放他下來，先飽以一頓老拳，松松筋骨。再問問其來歷來意。也不枉咱們仨偵察兵的手段。”

一頓老拳，松松筋骨？元十八一陣心寒。現(xiàn)在就是中一拳一腳也無比的難受，怎禁受一頓老拳？

那三人只在下面議論，任由元十八吊在上面晃蕩。

“說到手段，我三人當個百夫長那是綽綽有余。老大當個千夫長也是不在話下。唉，窩囊，實在的窩囊。竟然當個斥侯。相當?shù)臎]意思！”

“單論打殺，哥仨自不將那一干大頭兵放在眼里。我們可不會打仗。那個鐵頭將軍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遇見敵人時，我連你倆都忘了照顧，還管得了千百號人的去處？這兩日我想了數(shù)遭，當好兵就從斥侯做起。咱們可是有大把的光陰，怎么著也要混到鐵頭將軍的位置才罷！”

“那可是萬夫長！對對對，老大萬夫我千夫，啊！天涯呀，我倆自然以老大馬首是瞻不是！說到鐵頭將軍，也是奇怪，那人怎么天天用鐵盔套著，不以真面目示人，透著古怪。”

那老大的聲音陡然透著崇拜的調(diào)調(diào)：“那不是古怪，而是有性格！單以一只手就能與我對拆，不愧為虎賁三營的大將軍。我是決定了，他的位置就是我今后奮斗目標！”

“老大，這句你可是講了十八遍了！我就不明白，好好的修仙弟子不干，偏偏咱們要決定到紅塵中打滾。”

“老三，你還不清楚么？咱們最愛的是熱鬧，你看紅塵中有什么？熱鬧啊！可有個問題我可憋了好幾天，老大你與鐵頭將軍交手時怎么不用隨身攜帶的寶符。一張‘大手符’去，十萬斤的大石也能轟碎，鐵頭還不成了扁豆？”

“你以為我不想啊！可當時就覺得不能用，用也白用！”

這話一出，三人立即靜默。

“天敵？”那兩人同時對那老大說。以他們的知識，當然知道一些秘辛，在修行者中，有的功法抵觸，就如天然相生相克的天敵：老鼠怕貓、鹵水點豆腐、水輕于油、金克木－－－－－－

“對，那鐵頭有股氣勢，隱隱克制著我，總不能暢快發(fā)揮，嗨！敗便敗了，咱們也算承諾了誓言。還要怎的？打贏他找回面子，只怕很難！”老大在樹身狠狠蹬了一腳，直震的松針颯颯落下，吊在樹上的元十八一陣晃蕩。

“吔，都忘了還抓著個奸細，一刀殺了罷！”不知是老二還是老三提議。

“我咒你三十天不能洗澡，一身汗腥！”元十八腹誹著。在網(wǎng)中掙扎了兩下，悠蕩更巨。便想：“若能輕輕落到地上，不傷一毫最好。”

話意剛落，網(wǎng)索便斷了，半途讓斜枝挑了一下，果真輕輕地落地。元十八心里一奇，“若能網(wǎng)開一面，讓我自在地走出去豈非更好？”意想剛定，那片網(wǎng)哧啦一聲，就在元十八面前撕開。元十八施施然走了出去，毫無阻礙，一時間心情舒暢，哈哈笑著，春風滿面。